第175章 孙燕燕 干了就干了!

第175章孙燕燕干了就干了!

已近深秋的江畔,薄雾缠绕着“富强机械厂”高耸的烟囱。

屠洋洋攥着游标卡尺从车间出来,工装口袋里装着些许枸杞,是二徒弟龚诚给的。她虽然不需要,但家里其它人可都亏虚着呢。

定食定量谁都是扎紧裤腰带的。

三班倒的铃声刚响过,厂区广播站就传来刺耳的电流声:“请三车间周玉兰、五车间赵建国立即回车间加班!”

听到这声音,屠洋洋越发觉得育婴园有点搞头。

随着文化运动的结束,社会飞快改变发展,本在1972年中美国际形势缓和,外部压力减轻,使得基于备战需求的、不计成本的三线建设战略的紧迫性大大下降,1973年进一步成立三线建设调整改造规划办公室,要正视三线建设的成本效益及职生生活困难等问题,进行停建、缓建或者缩小规模的调整。

要不是文化运动……

等到明年的三中全会,估计“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路线,实行改革开放新思路重新发展,三线建设这种模式就会更加格格不入。

提前让刘家找到新的出路吧。

回去就跟秦幺妹提。

*

孙家

“燕燕,大雁怎么还在哭啊!”此时的李小花深恨自己看不见,什么忙都帮不上。

“彬彬,彬彬……臭小子!健设没下工,怎么你弟也不回来。”李小花急得直骂。

孙燕燕孕后期时,肚子大得像扣了口铁锅,连弯腰系鞋带都费劲。砖厂的活又重又累,可全家的生计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刘健设看着妻子在砖窑边摇摇晃晃摔泥坯,半夜总被她翻身时压抑的呻吟惊醒。“我去替你上工。”

某天清晨,刘健设把冷馒头塞进孙燕燕手里,他之前还有些顾忌,可是洋洋都说再这样下去,燕燕跟孩子都很危险。

“彬彬还小,我能顶得住。”

不管他是不是上门的,燕燕跟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他的亲人,不能因为闲言碎语逃避。

孙燕燕红着眼眶摇头,手上的冻疮裂开渗出血珠:“你没干过体力活,会被砖窑的热气烫伤的。”

但刘健设还是穿上她磨破的工装,跟着老师傅学摔泥坯的架势。粗糙的模具很快磨破了他的手掌,滚烫的砖窑热气熏得他脸上起满燎泡,可他咬着牙坚持下来,每天收工后还悄悄往孙燕燕的搪瓷缸里泡上治冻疮的草药。

孩子出生后,刘健设下工后也帮忙洗尿布、洗衣服,还跟孙彬彬去寻摸柴火,为冬日做准备。

“哇哇哇……”

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好的孩子突然就哭闹起来。

小小的手攥成拳头,哭的声嘶力竭地,奶都不肯吃了!

眼见在家里干哄不是办法,不能再这样下去!

孙燕燕拿出包被将孩子包裹好。

“妈,我去趟卫生所让李叔看看,要是不行我就跑趟机械厂。”

李小花连连点头,“你赶紧去,别管我,等彬彬回家我就让去通知建设。”

孩子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二十里外的向阳砖厂,夜幕笼罩着砖窑。

因为孩子一夜未睡的孙燕燕身装单薄的工装,裤膝盖处磨得都发亮。她怀里紧紧抱着六个月大的孙大雁,小家伙的小脸烧得通红,闹了一晚上,哭声已经开始渐渐有气无力。

卫生员老李把听诊器贴在孩子胸口听了听,皱着眉往搪瓷缸里弹烟灰:“这阵仗我没见过,要不你去机械厂去看看?那里有医生。”他真没怎么接触过儿科,还是这么小的孩子。

寒风卷着砖窑的煤灰打在脸上,孙燕燕把孩子裹紧自己褪色的棉袄,转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机械厂跑。

机械厂有婆婆,还有屠洋洋,她得赶紧去。

老李深深叹口气,孩子看样子病的可不轻啊。

他深怕有什么不好,又赶紧去通知还在上班的刘健设。不管怎么样,也得有个商量的人不是。

孙燕燕怀里的孙大雁突然剧烈抽搐,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来,在她肩头洇出深色痕迹。等她跌跌撞撞冲到机械厂家属院时,天已经擦黑,昏黄的路灯在薄雾里晕出朦胧的光斑。

“洋洋姐!婆婆!快开门!”

孙燕燕用肩膀撞开房门,屋内三个属于屠洋洋和刘健国的孩子、一个大哥刘健解与大嫂林小溪的女儿刘莹莹,全排成一排,躺在摇篮里咿咿呀呀。

婆婆秦幺妹戴着老花镜,手中的银针在煤油灯下闪着光。洋洋给的洋眼镜真好使,穿扎引线她再不用喊孩子帮忙。

一旁的刘健国系着围裙,正往灶里添柴,围裙上还沾着面粉,晚上吃手扯面。

屠洋洋坐在小板凳上守着孩子,看见孙燕燕怀里的孩子瞬间脸色一变,急步上前。

立马唤醒系统扫描,进行药物配比。

秦幺妹扔掉手中的纳鞋底,银针“叮”地掉在地上。

“卫生员说像是急惊风,可他也不敢给孩子用药。大雁太小了,不敢给随便吃药。”

孙燕燕的牙齿在打颤,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孩子发烫的额头上,“健设还在砖厂上夜班,我......”

话没说完,屠洋洋已经端来适口温水,她已经偷偷加好“药”进去。

“哭很久了吧,我先喂口水。”

出牙期加上肠胃不适,适当的药喂下去,再做做抚触按摩,很快就能好的。

秦幺妹正在翻箱倒柜。

她从柜子深处翻出个布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晒干的蝉蜕。“快把孩子裤子脱了!”

什么!没等屠洋洋放下心来,才转身放下空杯子的功夫。

秦幺妹用银针在煤油灯上燎了燎,已经精准扎在孙大雁的人中xue,“当年你爸得霍乱,就是这法子救回来的。”

孙大雁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团带着奶块的黏液。

赶紧再做一次系统扫描检查,发现也是应对症状的办法,才放下心来。

屠洋洋用毛巾擦去孩子嘴角的秽物,摸到他后颈微微发烫:“这是孩子在出牙期出牙痛,脾胃不和加受凉。我做个咬棒,你先洗干净手给他按按。一会儿回去暖暖和和睡上一觉就睡没事了。”

她的药到肯定病除。

唔,不是,是秦幺妹神仙妙手。

眼见着孩子已经不再哭闹,转而轻声哼哼,孙燕燕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瘫坐在门槛上,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硌得生疼。

“你先喝口水。”

秦幺妹往搪瓷缸里撒了把薄荷叶,舀上两勺红糖,从暖瓶里倒上水递孙燕燕。

洋洋说孩子是脾胃不和,半岁大的孩子能吃啥?

估计是当娘的不舒服,想想道,“燕燕,你明儿个去供销社赊点麦芽糖,把这蝉蜕碾碎拌着山楂泥吃了。你没事就奶水好,没几顿孩子也养好了。”

她看着孙燕燕红肿的双手,又瞥了眼熟睡的孩子们,想到屠洋洋提起要不牵头给她办个育婴园的打算,咬咬牙。

突然一拍大腿:“机械厂托儿所爆满,砖厂离得远,燕燕你过来帮咱们带孩子!”娘的,干了!

怕死不是英雄好汉,再说也不用她死!

这些年她好几个孩子都带过来了,眼下不正带着五个,五个不是赶,一群羊也一样。

孙燕燕愣住了,工装口袋里露出半块变硬的玉米饼。她想起父亲在砖窑倒下的那个雨夜,母亲哭瞎的双眼,还有自己在潮湿砖泥里泡得发白的双手。

“可健设一个人在砖厂......”她嗫嚅着。

哪个上门女婿像她家健设!

还有婆婆……

不过是带孩子而已,她自己的孩子还不是一样要带,可婆婆还愿意提携她。

屠洋洋握住孙燕燕冰凉的手:“现在你能好好照顾孩子,就是帮他最大的忙。”

孩子又不是男人一个人的。

唔,等林小溪回来,就跟她一起商量怎么写报告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