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逃离
终于逃离
林深成的意识逐渐恍惚,即便是提前注射了大量的疫苗也无法阻挡威力强大的“mon”的侵扰。一路过来,他一直安然无恙,如果他不曾来过这个地方,不被感染也是极有可能。
可是他来了,他不仅来了,还是事件的参与者。冥冥之中注定了一般,他注定逃不过这一劫。是自己的疏忽,也是自己的倔强,更或者是一种执念促使着他走完这一艰难程,最终却还是落到这个下场。
在漫无目的的思索时,一阵风声突然闯进他的精神世界。处于下意识的判断,他可以确定在右耳的不远处,可能是是那个通风孔。耳旁风声呼呼,他却无意关顾,应该是第二轮的“mon”投放吧。
真是一点希望都不给,林深成绝望的想,如同灌了水泥的身子连个手指都无法擡起,好久没有呼吸到正常空气的他濒临窒息,整个人也仿佛陷在垃圾场中,就连最基础的汲取都要慎重思考一番。
不过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他的体力不差,甚至算得上极好,但现在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再加上保持理智商,实在是分散他太多力气了,能够打过这三个感染者也多亏手中的匕首。
林深成大脑一片混沌,疼痛几乎麻痹了他全身,此刻只有仍旧具有活力的大脑简单转转之外什么都干不了,甚至连杀掉自己的力气都使不上。
听天由命一般,他躺在那里,如同搁浅的鲸鱼样,即便是在海里多么威武,到了岸上仍旧如同茍延残喘的狗一般。喘息着,等待着死亡降临。
林深成不曾畏惧过死亡,他只是怕留下遗憾。他怕自己的这一死,导致接下来的任务无法顺利进行,导致一个势力无法被拔出,无法还人民一个安宁,更遗憾这一死,导致楚栩无法被成功救出,枯萎在渺茫的黑暗之中。
他怕的从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带来的一切后果。
他从没放弃过自己,因为他身上背负着他承担不起的责任,这是比他的命更为重要的,是万万不可摒弃的。
“咳咳咳。”
正当林深成尝试着恢复睁眼的时候,一阵咳嗽声在不远处响起。那人也是削弱无比,就连咳嗽声都被削弱到如同细蚊嗡嗡的声响样。
错觉一般的声音第一时间引起了林深成的注意,但他没有精力去判断,竟将这声音误认为是自己发出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若是说那咳嗽声是他无意间发出的,那这走路声,坚决不会是他发出来的。
这里除了他,难道还有能喘气的人?林深成凭着强大的毅力睁开了双眼,视线也随之望向前方。小太妹和眼镜男的尸体仍旧叠着,根本没有活过来的迹象。
那只能是被他当做诱饵的昙花了,林深成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若真是的他,论自己现在的状况来看,十个匕首摆在身上也打不死他。也是,自己本就有愧于他,自己能够提前死在他手上也算是得了好处,就是不知道他下手狠不狠。
不过如果自己被刺了那个地方,有朝一日能重活的话,也不会放过罪魁祸首吧。他默默想着,再次闭上了眼,静候着审判的到来。
“呵呵呵,都死了,呵呵呵。”
一阵阴笑从林深成身旁传来,如同鬼魅般的动静就在他的不远处。林深成骤然睁开了眼睛,眼眸也在随着颤抖着。
不是昙花,这绝对不会是昙花!
他用尽力气回头一望,恰巧和一个漆黑无比的眸子对上视线。那眸子不是真的漆黑,而是因为被阴影遮住才显的奇黑无比,盯人时更是瘆人。
小雏菊……林深成的大脑一时间竟宕机,身躯无法移动的他做出不任何反应,不断瞪大的双眼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他原来没有死。
原来那个“1”代表的并不是宣告着他的必死,而是警告着他,这里有着漏网之鱼。
林深成即便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也来不及了。因为此时的小雏菊已经对着他展开了颇为扭曲的笑容,拖着残废的一条腿朝他走来,时不时发出“呵呵呵”,如同咳嗽一般的笑声。
”
“你跑不掉了。”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林深成面前,有条不紊的捡起林深成掉落在地上的匕首。他知道林深成无法逃脱,手上的动作便一再放慢,如同准备分尸案板上的鱼。
“你在装疯。”林深成的脸色顿时变的凝重,他根本没料到这个从刚开始便被困住手脚的人居然可以活到最后,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他故作沉着的模样,一字一顿道,“你从一开始便料到了全部,打算坐收渔翁之利。”
小雏菊哈哈大笑一声,像看着蝼蚁一般望着林深成,道:“你猜?”
“……”林深成不回话了,道,“要杀要剐随你便。”
小雏菊一阵蹙眉,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面前这个男人都快要死了还这么镇定,蔑视死亡的样子,竟让他幻视另一个。他愈发不爽,心跳也逐渐加速起来,倒不是紧张,而是涌上心头的气愤。
他将刀尖骤然伸在林深成的眼前,发狠着道:“现在应该是你在求我!”
“是我赢到了最后!”小雏菊接近嘶吼的叫到,眼内也逐渐冒出血丝,整个人的情绪还是极度的不稳定。
林深成似乎知道了答案,这人没有装,只是间接性的疯而已。他直视着眸子前的刀尖,一句话也不说,直视着他,毫不畏惧。
“不过我还得谢谢你呢。”小雏菊的情绪转变飞快,上一秒暴戾无比,下一秒又转换为正常人的模样,笑着道,“如果不是你吸引走了那俩傻子,估计我也没有这个机会。”
“你知道我有多感激你吗?替我收拾了这些傻逼,还让我赢得了比赛。”小雏菊的嘴唇几乎咧到了耳后根,仍旧举着匕首,趴在林深成面前,道,“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的。”
“毕竟我也想早点实现我来这里的目标。”他道。
林深成垂着头,被腥臭血液沾湿的一缕头发无力的垂在他的眼前,遮住他眼前的视线。他默默听完小雏菊的自语,内心复杂无比。既然右手已经使不上力气了,他便慢慢攥紧了左手……
“你知道反派为什么都会死吗?”
还未等小雏菊回答,林深成便突然擡头,一拳捶在了他的面部上,怒道:“因为他们话都多!”
小雏菊一时没反应过来,身体便急急的朝后退去。林深成这一拳用了十成的劲,几乎将他攒的气力全部耗尽。小雏菊的手一松,匕首便掉下了地上。
两人无意间相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的扑向匕首,最终扭打在了一起。
小雏菊虽说受的伤不重,但他的力气简直和林深成没法比。林深成虽说现在是半残废的状态,也能拿捏住他。
两人扭打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一会,匕首的操控权便再次被林深成所拥有,小雏菊也被控制在他的身下。林深成潇洒抹掉了嘴角的血迹,举起匕首,毫不犹豫的便插进小雏菊的心脏位置。
一声闷哼过后,他便再也没了动静。
“想杀我,下辈子吧。”林深成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颤抖着站起身来,扶着窗台艰难的维持着身躯,手也在不停的打着颤。
身后的显示屏再次“滴”的一响,随后竟发出祝贺般的礼炮声。在礼炮声还未消失的时候,整个房间的电似乎恢复了正常,四面八方皆传出机械作响般的声音。
没过多久,大门便应声而开。
擡头望向通往着外面的大门,林深成却不觉解脱,他鼓起勇气再次环视周围,和来时早就截然不同的房间简直触目惊心。虽然这与他见过的无法相提并论,但当他一想到这都是出自于他手时,胃中便一阵翻江倒海。
“安息吧。”林深成斟酌半会,默默道。
他将一口气从头喘到尾,直到将它完全吐出,才再次缓回力气,擡起脚来想要快点离开这个遍地狼藉的房间。
林深成以为他终于可以安稳呼吸时,却忘了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果然是你啊。”
通往希望的大门处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轻佻的语气慢悠悠的传来,引起林深成的注意。
他擡头,却没在门口看见任何人。林深成立刻朝后退去,刚刚在与小雏菊的打斗中已经耗费了他很多力气,剩余的根本无法支撑下一波打斗。而且这个声音略微的有些熟悉……他顿感不妙,眼神飘忽着为自己寻找着出路。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林队吗?这么突然大驾光临,也不跟我们说一声。”门口的人步步紧逼,彻底迈进门内。碧蓝的眼眸中装着搭配不当的犀利,并将它死死落在林深成身上。那双眸子看狗都深情,但林深成却感到毛骨悚然。
居然是荼蘼。
林深成啧了一声,心中有了打算。
这本是他最坏的决定,却没想到真的成了真。
“啊,您怎么回事,真是对不住了,算我们招待不周。”他缓缓走进,一副做作的模样,捂着嘴四周张望着,随后擡起眸子盯着林深成,故作惊讶道,“您怎么回事,怎么杀了这么多人。”
荼蘼并不是空手到来,手中还拽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随着他的逼近,那团不明物体便也显出了原型,是一顶中长发的假发。
林深成意识到了什么,擡眸望向此人的衣着,在看到那一身白色衬衫后恍然大悟,跌宕起伏的心情最终混杂成一堆稀泥,在心底蹿升一簇火焰。
他们早就知道林深成的到来了,甚至装扮成楚栩的模样引诱他掉入陷阱,还故意来嘲笑他。他像只狗一样被耍的团团转,到头来还得感谢他们的心慈。
林深成吞了吞口水,即便是在过于愤怒的心也无法促使他做出过激的行为,倒不是他极度理智,而是因为他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没有力气去支撑着他。
就算是能够逃脱,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否安然无恙。
他这是在拿命去赌命。
荼蘼如同偶然间路过此处的路人,不紧不慢的查看着情况,饶有兴趣的将趴在眼镜男身上的小太妹拉开,看着她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骇人听闻的眼球,不由的蹙了蹙眉,不满道:“真丑。”
他嫌弃的踢了踢尸体,笑着对林深成道:“林队啊,你知不知道我喜欢美丽的东西?”
“别叫我林队。”林深成伸出手背抹掉嘴角泌出的血,警惕着他,厌恶的道。
可荼蘼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威胁一样,自顾自的说着话,一边道还一边装出陶醉的模样,眯着眼睛道:“山间的瀑布,飞舞的蝴蝶,以及美丽的人我都喜欢。”
“我爱美的事物爱到骨子里,可你知道吗?林队,我从没真正见到过他们,甚至连春天的花海都没有见过。”荼蘼神色一变,颇为悲伤的道,“我被困在这个基地之中,见到的,都是和这一样的丑陋之物。”
“我想活着出去,我想去见见它们。”他垂着头,道,“我不想当荼蘼了。”
林深成被他这一招整懵了,他试想过荼蘼突然暴起为玫瑰卖命,毕竟入内雀的人都跟个花痴一样,做出什么事情都不足为怪。可这一招,他确实没见过。
苦肉计吗?林深成愣在了原地。
“林队,我知道你人善心慈,你应该会支持我的吧,毕竟你都愿意相信栀子是个好人。”荼蘼擡起脸,道,“我可比他好的不只一星半点。”
试图挑拨?林深成极度的理智,先前他的不对劲让他最大程度的打响了警钟。他不清楚荼蘼要耍什么花招,便只好注意他的每个举止,不再相信他的每句话。
林深成深吸一口气,道:“你若是想的话,在狱里也是可以看到的。坦白从宽,见的机会就更多。”
“可我不想等了!”荼蘼蓝色的眸子骤然睁大,激动的叫道,“我已经接近四十了,我没有时间去等了。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凭什么那个罪该万死的可以活的这么舒坦!”
林深成挑了挑眉,他捕捉到了一个不对劲的点,试探性的开口问:“你是在说玫瑰吗?”
“……”
荼蘼再次选择性的忽略林深成的话,不断眨着的眼睛像是在缓和情绪。他笑了笑,脸上还带着情绪产生的红晕,勾起的嘴角极度诡异。
他急促的呼吸了几下,将手伸到身后,道:“只要我杀了你,玫瑰就可以回去了,我也就有机会回到故乡了……”
“只要我杀了你!”荼蘼的手突然抽出,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把枪!他没有任何犹豫,仅在一瞬间便朝着林深成开了一枪。打枪的炸声顿时响起,似乎切断了两人的思绪,独留飞舞的子弹穿梭着。
林深成反应的比子弹快,在荼蘼说出一连串不对劲的话后,他就用左手撑起身子,一脚踹开了随着大门一同被解锁的窗户,不作任何停顿的从楼上跳了下去。
而他背后原本站着的地面上,是子弹摩擦后留下的痕迹。
荼蘼垂下了手中的枪,笑了起来,宛如看着一个傻子手舞足蹈,干着一些摸不着头绪的事情一般,道:“这可是三楼,即便是跳下去,你又能怎么样呢?”
“还是会被我抓住啊。”
他似乎心情也随这不错起来,甚至有心思拿起一块布慢条斯理的擦净手上的血,随后再也憋不住的笑了出来。
他似乎已经望见了那高山上美得不可方物的长寿之花。
等到荼蘼不慌不忙的到达楼底时,果然见到了正匍匐在草地上的林深成。他似乎以为这就可以逃脱他的追踪,却不想荼蘼早就对着了如指掌。
看着那狼狈的背影,荼蘼已经遏制不住自己的笑容,迫不及待的便像冲着这天仰天大笑。
“怎么样啊林队,一次又一次的极力逃脱,却始终脱离不了沼泽的感觉怎么样啊?”荼蘼将脚踩在林深成的身体上,下手丝毫不留情,几乎要将他的内脏狠狠踩碎。他低下头,却还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深成,轻蔑的道,“蝼蚁果然只是蝼蚁,你还是输了。”
可若他真正仔细的观察林深成的表情后,他就会发现,林深成此刻的表情十分古怪。不是直面死亡的恐惧,更不是意识到死亡的豁达,而是一种期待着什么,等待着什么的表情,甚至还有点小小的骄傲。
林深成即便是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摔错位,还是存着骨子里的那份不服输的劲,艰难的勾了勾嘴角后,张合着嘴巴不知在说些什么。
荼蘼听不清,便气愤的又在他身躯上踩了一脚,用着外国人的口音狠狠的骂道:“fuck!你到底在笑些什么!”
林深成咳嗽两声,撇过头,再次重复道。
“是你输了才对。”
正当荼蘼恼羞成怒举起枪想要给林深成一个了解的时候,却不想背后竟传来一阵子弹撕裂空气的声响。他不明所以,一时间竟失智转头望去,还未等他彻底反应过来,一颗远处而来的子弹正中他的眉心。
他从未预料到自己是以这种方式死亡,在惊愕之中,大脑陷入一片混沌,身子也止不住的朝后倒去。
我死了。
这是他最后的想法,也是唯一的想法。他甚至无法在走马灯的时候在看一眼昔日的风景,他也无法见到自己期望的,因为他从未见到。
大脑并不给他回味的时间,不过瞬间,整个人便没了呼吸。
胸腹处没了重物的碾压,林深成终于得以呼吸。偏头望向倒在身旁没了声息的荼蘼,他忍不住望向远处,即便是在没力气也得给狙击手竖起个大拇指。
“干的漂亮!”
远处的狙击手见自己一发命中目标,一时间骄傲的不信,在瞧到林深成的赞赏后激动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用着豪迈语气道:“信我准没错。”
是的,林深成并非是盲目跳楼,正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身后还有一位狙击手的辅助,他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开展计划。不过还是得靠运气,若是在他降落的地方正好有山脉遮挡的话,那他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
林深成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肋骨如被硬生生拉扯断一样痛,就连呼吸都变的困难无比。他虽然知道下方有个草坪,但他是从三楼带着一身伤摔下,即便是有个垫背的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只不过关乎他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想动,困难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浑身血腥味和伤口,心情却仍旧愉悦,甚至想哼上一曲。
再一次死里逃脱,他感觉自己一阵轻松,死了一般轻松。
耳畔处的骚乱声他也不想管顾了,刚刚狙击手打的暗号他也看见了,估计特种兵们涌入了吧,不过多久便会发现自己了。
林深成闭上了眼,觉得自己是时候睡一觉了。
至于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那些帅气勇敢的特种兵吧,自己的任务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
好累啊。
他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