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相信
选择相信
关于楚栩，他没了一个清楚的定义。先前他认为楚栩只是一个优秀的人，善良温柔，甚至貌若天仙，但如今，这一切逗我像是阴雨后的雾天一般，经历了雨水的打击之后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先前长达两天的无知觉哭泣像是哭干了他所有的泪水，此刻的他无论是多么的失落，也无法拧出半滴眼泪。
如果说那几天是他对自己爱人应有的思念和担忧，那么现在便是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楚的一种情绪，宛如退了潮的大海一般，在空寂的黑夜之下，平静无比，却也死寂无比。
他眼中的楚栩，不再是往日随口便能道出的那种，由此开始，像是极端环境中罕见的海市蜃楼，到了一定的期限，便如同短暂的花期一般，消失至无影无踪。
不是忘却，只是失望后的从新定义。
林深成的私心很重，自始至终，他在乎的仅仅是“楚栩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他”，其次再是疏忽的后果。
他甘愿为他动了私心，甚至抛弃大爱将小爱尽数奉献与他。那人却走的干脆，像是毫无挂念的回到自己的原处，潇洒着捅破着这场骗局。
“我从没爱过你。”
这貌似也是他没能来得及说出的话，如同附着在玫瑰旁的荆棘，足以打破林深成桎梏般的幻想。
稀奇的是，林深成听到局长的话后没有气氛，甚至在局长阐明自己其实被骗后，最多的也想法也只是“他原来是这样想的”。
像是提前预知到一般，令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他以为自己会像所有人一般，撕心裂肺的大哭大叫，会不顾自己的形象瘫在地上捶地痛嚎，还可能会酗酒成瘾，从此颓靡不振。
可一切都很出乎意料。
林深成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爱过楚栩。
他用着空洞的眼神盯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朝着那个关机的号码打去，机械着不断打字对那个人发消息，期望他的回应，却又不断怀疑自己。
说不在乎怎么可能，林深成将自己未来的规划中全部充满了他，“不在乎”三个字太过轻薄，根本承担不起这份浓厚的情绪。
而此刻，这种恍惚且压抑的感受，几乎要压垮他了。
他再一次将头埋进臂膀之中，仿佛神智中处于一片黑暗，才会给他一种梦境的错误感。而他，更希望这个梦快点醒来，睁眼后便是清晨的阳光和怀中的他。
或许是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一直响着无人接通的手机顿时传出了另一种音效。刚开始林深成并没有在意，混沌的思绪让他难以辨别所有事，更别提两种相似的音效。
他一直垂着头，像是昏睡了一般，在臂膀中瞪大眼睛。等到手机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响起第二遍铃时，林深成才感觉不对，他缓慢的露出眼睛，见到时一串自己从未见过的电话号码时，一股强烈的希望感由内崩出，促使着他抖动着手机却急切的接通了电话。
还未等那边人反应过来，林深成便迫切的对着听筒处，用着裂开一般的嗓子含糊不清的道：“是谁”在林深成未曾注意到的地方，他全身都在发抖，就连睫毛也因为剧烈的眨动变的岌岌可危起来，直到断裂。
他怕这是楚栩打来的电话，便在对面那人还未开口之前狠狠的痛斥了自己没能及时接电话的行为，更怕耽误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期盼着电话那头的回音。
“是林警官吗？”一个清爽的女声从中传出，像是有些内敛的小声问道。在此周围，却是被故意放轻的呼吸声，但还是被敏锐的系统收录进去。
林深成没能听出她是谁，无可控制的愣怔之后他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撩起挡眼的碎发后闷着声答应了一下，随后便不愿开口的没了下文。
那旁的女孩松了口气，先前短暂的收敛也一扫而空，像是意识到林深成不记得自己了一般，友好的做了足以勾起人记忆的自我介绍。
“我是陈江涵，也不知道还认不认识我。”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抱歉道，“听您语气还在休息吧，打扰到您了实在是对不起。主要是楚警官的电话打不通，我就只好找院长要了您的电话。”
“有什么事吗？”林深成懒散的道，说出的话也如同空气一般飘浮，直到最后彻底转化成气音。
陈江涵尴尬一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小陈想楚警官了，非要找他说说话。”
“本想着打不通算了，可这孩子不知道为啥突然就这么反常……”陈江涵偷偷眯了眼刚被好朋友叫走的小陈，开始肆无忌惮的道，“这孩子最近都有些郁郁寡欢的，小絮来找他也不像往常一样尽力反驳了。太过于一反常态了，而且这两天非要吵着要见小栩，让他等等这孩子却差点翻墙逃跑，问他他也不说，实在是没办法才跟您打的电话。”
“翻墙逃跑”林深成一听便皱了眉头，此刻也无暇顾及自己那糟糕到不行的情绪。在他印象之中，小陈一直是个安分守己的孩子，相比于同龄人因为经历的太多而显的乖巧的不行，翻墙逃跑这件事确实不太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林深成和楚栩一直把小陈当作亲儿子看待，甚至还想着一切平定之后收益他，此事一出林深成便没法淡定了，尽力揉开自己紧蹙的眉头，头疼着道：“把他叫过来，我亲自跟他谈谈怎么一回事。”
陈江涵听闻一愣，像是有些为难，随后发问道：“小陈平时很乖的，翻墙这事确实也有福利院的疏忽，能让一个孩子在眼皮子底下逃跑确实是我们的失职。”
林深成叹了一口气，深知自己刚才的语气肯定是哪里不对了，便放轻了声音，担保般的道：“我不会骂他，把他叫来就行，总得了解一下什么情况。”
陈江涵脸色一红，便捂着电话跑出去去找没跑远的小陈。平底鞋踏在地板上响起的清脆声响到是让林深成幻听清心咒，使林深成骤然擡眼，眸子中却不再是慌乱。
等到手机彻底掌控在小陈手中后，还未等他开口，林深成便抢先道：“翻墙有没有伤到”
小陈沉默些许，像是没能注意到电话这边的动静，注意力全放在远方。他红润的嘴唇张了张，许久之后才由站在远方的自己讨厌的的转移到电话之上，反应过来后捏着衣角胆怯着道：“没有。”
林深成正了正神色，语重心长的道：“以后不准翻墙听到没，福利院栅栏上面很尖锐的，万一扎伤了可不只是教训那么简单，严重的话可是要进医院的。”
“知道了。”小陈心虚的回道，眼睛悄咪咪的盯着正在通话的电话，却找不到机会发出自己真正的问题。
林深成无奈，便将电话放在了嘴边，安抚着般道：“这一阵子忙完后，我……会来看你的，在福利院要好好的，听院长和护工的话，别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不要！”小陈像是被戳到痛点，还没能小小的脑袋反应过来，便像是正常的孩童一样直爽的发出了自己的不满。他不止的呜咽住，甚至没能想起自己刚才是有多无礼，用着哭腔道，“不要，我不想见到你和小栩，不要。”
林深成有些疲惫的眯了眯眼，有气无力道，“别哭，哭解决不了问题。到底怎么了，说清楚点。”
“你骗人！我都在新闻上看到你们了。”小陈的哭腔愈发不可收拾，说着说着抽泣的声音便逐渐增大，直至遮住话语的本音，“你和小栩都受伤了，怎么可能来看我。”
即便是如此嘈杂，林深成还是听出小陈的担忧。他攥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愣怔的听着电话那头的哭泣，随后莞尔一笑。待那头的小陈被陈江涵整理好情绪后，他便再次开口，语气中更是自然流露出的温柔，就连说话也不显的费力了。
“不会，我们没有事的。”他道，“新闻都是假的，听我说，我们现在好好的，等到这一阵子过去，等我和小栩收拾好这里的工作，就去接你。”
“乖乖等着我们。”
听着林深成坦然自若的语气，小陈的抽泣声也一顿，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林深成垂眸一笑，道，“不信你问问陈江涵，问问她这是不是真的。”
小陈便将求知的视线放在陈江涵身上，被小孩真挚的眼神紧盯着，陈江涵的情绪也不很是味，但她还是将手放在小陈细软的发丝上轻轻揉了揉，随后点头。
小陈便破涕为笑，先前哭到扭曲的小脸也绽开了一朵花，对着电话那头的林深成兴奋的道：“我就知道，小栩和你那么好，怎么可能受伤。”
属于孩童清脆的笑声终究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仅仅是两声无意间的发出，便足以清扫内心。小陈双手捧着手机，虽然透不过屏幕见到那头的林深成，但他还是异常的激动着跟林深成分享着琐事，末了还补上一句：“前几天院长给我们买了好多好多的星球杯，我也分到了好多好多。小栩喜欢吃这个，等他来了，我就全都给你们！”
“这两天我攒了好多！”
“为什么要攒，自己吃了不好吗？”林深成很享受跟小陈谈话的过程，便不自觉的多了话，柔着声问道。
小陈一笑，爽声道：“你们都把自己的东西分享给我了，你们那么好，我当然要把自己珍惜的跟你们！”
“只不过可能不怎么多，最近乐乐一直跟我要，我还分给小絮几个。”小陈兀自的扳着手指头，道，“嗯，决定了，以后都不给他们！就算帮了我再多的忙也只给一个！”
林深成被他的语气逗笑，边笑边告诉他没那么重要的，却被小陈狠狠反驳。
小陈像是有滔滔不绝的话想要对林深成倾诉，林深成也乐意听他在福利院的趣事。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貌似和楚栩越来越像了，对待一切的态度也几乎一模一样。
直到小陈被以乐乐为首的一堆人叫走，他还沉浸在小陈带来的欢乐之中。手机再次被转交到陈江涵手中，她也惊奇的发现，林深成一改刚才丧气的模样，会带着笑意嘱咐她。
“记得把福利院的栅栏再加高一点，我会报销。”他顿了顿，继续道，“以及，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小陈了。往日也还请多多关照他，我们这边的事情很麻烦，一时半会解决不了。”
“不用谢，这是我的义务。”她道，“而且楚警官确实也在我考研上帮了我许多，这也算是我对他的报答吧。他那么好，显的我这一点功劳也很渺小。”
林深成再次一愣，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告了别。
直到电话挂断的那一刻，他才回归自己。望着已经黑屏的手机，他像是从中见到了自己的脸，憔悴且丧气，看起来丑陋至极。
所有人都在歌颂着楚栩的好，耳畔之处无一不回响着对他的赞美。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就连看到自然界正常的替代都会感到悲悯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做出如此惨绝人寰的事
没人愿意相信，与他相处过的人更是。
但林深成选择相信他。
他希望再次见到楚栩之后，他会继续用着深情的眼神望着他，在一片枷锁的禁锢之中，甘愿朝他走进。逆着一切风流对他说。
“我一直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