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再见

酒吧再见

“不是,哥”

一片暗淡的红绿闪烁之中,周围器具被闪到变化莫测,像是置身于一个光怪陆离的混沌世界,所看之物皆是异物变化,有如同窥探着所有的怪物一般,垂着涎紧盯着这里的一切。

林深成趴在吧台将近一个小时,他来的悄无声息,若不是发小玩游戏累了下来倒杯水喝,还发现不了这个不速之客。

他从见面后便没有说一句话,听调酒师说,这人已经在这里呆了半个小时了,到了便直直坐在凳子上,一杯又一杯的灌着闷酒。

这种现象在酒吧倒是常见,调酒师便见怪不怪了。为了不惹是生非,他便言听计从的按着林深成的想法来,虽然在此之前好心问过情况,却得到了林深成如同看着死物一般的眼神。

还有在昏暗灯光下也遮盖不住的红肿眼眶。

又是一个失恋的,调酒师默默擦着酒杯,看着像是机械般重复着喝酒动作的林深成,默默叹了口气。

直到老板前来,他才了解了具体情况,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狼狈不堪的青年,竟是这位暴发户老板的表哥!

他怯了怯,一瞬间竟没能控制住手上的动作,将还在擦拭着的玻璃杯狠狠摔在了地上,随后支离破碎。

“你看他状态不对劲也不知道拦着点,喝死了怎么办!”发小身着一身卫衣,到没了一贯的深v,脸上常挂着的浓艳妆容也随之去掉。带着黑框眼镜的模样,倒显一丝清纯,也有了刚毕业一年的男大学生该有的样子。

调酒师余光瞟了眼钟表,发觉还有十分钟便要下班后又不禁烦躁,明明在撑一会就可以解放,却不想在这之前还得挨一顿火气,直直结束一天的快乐。

他知道眼前的老板脾气又多变化多端,脾气好的时候一天一千打赏都有可能,脾气不好的话,那可不只是扫地出门的下场了。他见过最严重的一次,那可是直接将其打至半身不遂。

话说他表哥不是刑警吗,这不管就这么助纣为虐!调酒师瞥了眼林深成,望着那喝的眼神空洞的俊美男人,暗暗思索。既然是老板的表哥,那自然也是一个有钱人,倒也正常。

谁知道靠什么上位的。

不过那天那人也该打,知道老板脾气不好还当着他的场子闹事,没直接送到地府门口都算好的。

见调酒师没有说话,表面色彩却非常丰富多端,发小瞬间了解到他误会了,捂住额头暗叹一口气。回头望了望数了数客人,颇为无奈的对其摆了摆手,道:“你先走吧,接下来的我来就行。”

“那工资是不是不应该扣我的啊,毕竟不是我想走的,而且就这十分钟了,你怎么有钱应该不会在意的吧。”调酒师可不在乎这些富人们之间的游戏,他只在乎自己应得的那份奖励,不由的担心道。

发小挑了挑眉,道:“什么叫我怎么有钱应该不会在意的吧,我有钱管你什么事你这个月奖金拿了也不少吧,大大小小加起来比坐办公室的都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擡了擡眼镜,逐渐凑近调酒师,薄唇轻启,吐着气道:“玻璃渣清理完后赶紧滚,工资照常给你结,而且,你明天别来了。”没能装饰上浓重妆容的眼睛却更加勾魂,几乎在靠近的瞬间就吸引住了调酒师的心脏,让其为之一顿。

能够在这种环境中工作的多多少少都是有所了解的,调酒师也不例外。可以说的是,面前这位生性暴躁的老板,确实是他目前见过的极品。

只不过,现在的调酒师被他的气势明显镇住,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傻傻的开口,啊了一声后彻底陷入懵逼的状态。

不是,他两个星期前才入职,这份工作高薪又轻松,他是真的不想走。

“为什么”他不解的嚷嚷道,“就因为我没拦住你表哥明明是他要的,我只是遵从顾客要求而已!”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发小“呲”的一声笑了出来,妩媚的五官却尽显讽刺。他上下打量了一眼他,道,“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你做的那些屁事,还要我帮你回忆一遍吗?”发小故作询问,随后清亮的眸子在他脸上搜刮片刻,仿佛将其尽收眼底,随后挑挑拣拣,得出一个结论,“哦,看样子还真需要。”

“你偷我的那一瓶拉菲,以及大大小小高价的东西,别当我不知道。”他一字一顿的说出,“一瓶拉菲和一些小物件而已,我不怎么在乎,只不过你这种贪心不足的模样,真让我感到呕吐。”

“今天当我哥面我不想追究,但倘若你再寻衅滋事,我连你和你男朋友一块揍了。婊子,见过我揍人吗?你的下场会和那一样。”发小撩了撩头发,露出自己那张足以让人惊叹的面孔,挑了挑姣好的眉毛,艳的红唇轻轻一抿,随后道。

“滚,别让我看见你。”

调酒师浑身的僵硬突然爆开,脱下一身制服后便怒骂着离开,边气愤边回头指着发小骂婊子,像是吃理的那一方,走的时候气势很足。

那人逃走时踉跄的步伐在发小眼中非常滑稽,他调笑般的吹了吹口哨,眯着眼睛道:“小心别摔倒了,啃着狗屎了小心判故意伤害他人。”

一瓶拉菲虽然在他眼中价值不算高,可在现实中可足以立案。再加上自己殷实的身世,若是真的斗起来,他必输。只不过,发小在乎的可不是那瓶一无是处的拉菲,而是调酒师看他的眼神让他感觉恶心。

尤其是得知他现有男友的时候。

这种人,他早想辞退了,今天只是顺手而已。在意识到调酒师在借用自己限权故意偷窃时,发小便下定决心给他一个教训。说到底,他貌似真的从没有在酒吧动过粗,只不过那天是个意外,谁叫那人性/骚扰不够还真敢给他下药。

发小一脸不屑的撅了噘嘴,撩起遮住眼帘的头发后才发觉身旁还有一个趴下的人,意识到后又不由的紧张起来,为自己刚才的失礼感到后怕。他哆嗦着扶上眼镜,轻声喊到:“……哥”

“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我可不干那些干哕人的事,你是不知道那人有多恶劣。”发小一把拉过身旁的椅子,不管不顾的便坐了上去,凑到林深成耳边生怕他听不见的道。

“妈的,虽然我也不算多高清吧,但我最起码洁身自好。结果这人在外面传我到处乱搞,说不想和我接触,怕我有什么病。”

“我真的,要不是楚瑶与他接触的频繁,偶然间听见了他打电话跟那个狗屎男朋友吐槽,我还不知道这事。妈的,说的跟他自己多好似的,一边骂我一边用暧昧的眼神看着我,我简直要哕了。”发小一讲起来便滔滔不绝,像是要借此机会一同讲不满倾诉出来,仗着周围并没有客人,说话的声音也一再提高,如同想要用足以震慑人的音调将痛恨的人胖揍千百遍。

虽然他的语气不像是很在意这件事,但却让他一直耿耿于怀。发小爱玩,但也仅限于爱玩而已,若是他真的像那群暴发户一样,天不怕地不怕,仗着自己有个好老爹便为所欲为,那林深成早就与他绝裂,并不会愿意与这种人家结交。

事实上,发小很在乎自己的名誉,开一家酒吧也纯属喜欢酒吧这种酷炫的模样。由于小时候长时间的压抑,导致他在无意间便迷恋上了这种充满着自由的氛围,学生时期按照父母的要求规规矩矩的生活,甚至和林深成在高中之前都平起平坐。

但一到他成年之后,往日里被桎梏压抑住的天性便释放出来。因为发小不喜欢太过于刺激的行业,便自顾自的去了一所不比林深成的大学,不顾家人阻挠自顾自的在其学习四年,毕了业后听说林深成跑来蓝州,便也随其过来,开了家酒吧当做自己的居住之地。

他并不只依靠着酒吧的收入存活,酒吧只是他生活的一个寄托而已,他在互联网上工作,凭借超高的记忆和能力在网上混的风生水起,即便摆脱了家人的支持也能够好好生活下去。

他真正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却一再被人绑上“富家子弟”的名号。说白了,他有些时候很庆幸自己有着一个好家庭,却又厌恶着这样一种令人羡慕的家庭的束缚。

明明是自己努力所得,却被人一贯安上不劳而获的名义,这种不被信任的窒息感,几乎要压垮了他。

他甚至不愿在外界道出自己的姓,只怕别人听出后惊讶着道:“你原来是富二代啊!”

发小越说越觉得委屈,白皙到能够清楚的透露出血管的眼眶边缘也逐渐红了起来,像是进了沙粒一般,让他不自觉的眨眼。

“烦死了,我都想改名去了。”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缓和过来,像是调侃着般喃喃道,“那个傻逼知道你是我表哥后又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麻痹,骂我就算了,哥你可是凭借自己本事爬上来了,他个靠男人吃饭的凭什么。”

“你怎么不跟我说。”

发小猛的怔住,来时瞧见那竖立在吧台上的几个空瓶的时候,他就没奢望过林深成能够回应自己。这时的一句简单的回复,竟让他愣了好一会,随后惊讶的道:“你没醉啊哥”

林深成没回他,只是扶着额头,仍旧若有所思。

发小冷汗直起,先前的气焰也一扫而空,被误解的愤恨也在瞬间随着汗水一同流出。他搓了搓手指,真正的漏了怯,道:“我不是没打算跟你说的,只是那天我进了局子,还给你打了电话。我看你那天气得不轻,就没说。”

“而且,我也习惯了……”发小释然的叹了口气,道,“你也清楚,从小时候起便有着莫名其妙的传闻。从还没懂事便被媒体紧盯着造谣,对我们而言也算是家常便饭了。”

“何况,那天确实是我不对,我没能压抑自己的清绪,一激动就揍了人。没跟我爸妈说都算好的了,不然我在蓝州都待不下去。”他眼神胡乱飘动着,心绪乱到不断寻找着自己的错误点,为了的是什么也不清楚,只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却并不发自内心。

“你没错。”林深成缓缓的直起身子,用手抚开了不自觉紧蹙的眉头,同时也因为疲惫却又不得不思考感到烦躁,便淡淡的道,“那天不是因为你,相反,你做的很对。”

“有些事情,理论解释不清楚。”他道,“那天是因为那个人而生的气,与你无关。”

“你要的不是赔偿,而是受到委屈后的解脱与清白。这件事情,我不想参与,由你决定。”林深成撩了撩头发,本就迷离的眼睛被闪烁的灯光照射的彻底睁不开。恍惚之中像是见到了一副光怪陆离的画,便又用仅留的理智叹了口气,仓促却又郑重的结束这段话题。

“不用习惯,最好自己就行。你是清白的,你便永远清白,无论别人怎样泼脏,揭开一切污垢之后,你仍旧是那张白纸。”

“哥。”发小眨了眨眼睛,听不出情绪的小声喊了一句,随后便没了下文。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林深成被酒精麻痹的神智逐渐清醒之后,才再次传出发小的声音。

“哥,我来给你调酒,正好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好不容易才学会的。”他突然激动起来,在林深成看不见的地方兀自比划着,即使知道此刻的林深成可能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却仍旧很兴奋。

林深成迷迷瞪瞪的再转头一瞧,发小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行头,一身西装的样子学着调酒师到有模有样。他深吸一口气,算是默认,捂着脑袋哀叹到。

林深成盯着杯子无法聚神,脑海中也响起了宛若旁白的声音。他正一下一下敲击着酒杯,清脆的音响像是充斥在整个脑壳,却如同拨着琴弦的拨片一样,慢性自杀般,无规律的拨动着脑神经。

清脆声再一次响起之时,头便又开始痛了。

“”

五分钟后,一个女声响起。疑问的轻咛声片刻便充满整个酒厅,霎时间便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一边跟林深成唠嗑一边忙活的发小听见,连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仅凭一声轻哼便认出了来人,道:“啊,你今天来的有些慢,我先顶着,你去换衣服。”

“店长”楚瑶向前走进几步,垂眸便见到了后脑勺朝着她的林深成,问道,“今天怎么是你。而且,林警官怎么来了”

“不清楚,反正我正在给他露一手。”发小抹掉汗,充着笑望向她,将刚调好的一杯鸡尾酒递到她面前,笑意盈盈的得意道,“怎么样?楚老师。”

楚瑶仔细盯着看了一眼,想要拿起轻抿一口,却不消想被发小紧急拦住。他小心翼翼的将酒端了回来,嘟着嘴道:“这可是给哥的,你不能喝。”

“……你还是小孩子吗?”

“我哥说让我做自己,少管。”

哼,楚瑶轻笑一声,将挎包利落的脱了下来,道:“分层还是不够均匀,不过算好的了,三天也就练了五个小时,到达入门的阶段了。”

“不是吧,怎么才入门,我感觉我都要到黄金级别的了,你看这颜色,多漂亮。”发小左看右看,甚是满意,有些不情愿的道,“我都不舍的喝了。”

“颜色有些都漏下去了,不行的,属于是卖出去都会被退回来的类型。”楚瑶甚至没去更衣室换掉一身的卫衣,稍稍卷了卷袖子后便走到发小面前,耐心给他指点着,“待会关门的时候再教教你。”

“行,今天实在不行就不开门了,我哥还在。”发小道,“正好也把讨厌的人赶走了,庆祝一下。”

“嗯。”楚瑶漫不经心的应下,四周望了望,问道,“讨厌的人,你终于把那人辞退了。”

“有我哥在这里撑腰,我才不怕那婊子。”发小冷笑一声,随后想起什么,放下手中还在拍打的薄荷叶,转头问楚瑶,“对了,早上没有上班的了,要不你干脆干一天得了,省得我再找人,工资双倍。”

“早上基本没人,你自己也可以顶上的。”

“那就没人陪我了。”发小撅了噘嘴,有些委屈的道,“我不想出去。”

“行,正好我也没地去。”

“噢耶。”

楚瑶无奈的摇了摇头,余光间有瞥见像是趴在台面的林深成,这才想起刚刚没能完成的观察,发觉不对劲后问道:“林警官怎么回事,看起来状态不对劲。”

“我也不清楚,一来到就这样,从刚刚到现在除了闷头灌酒没见他有其他动作。”发小也有些担忧的摇了摇头,道,“难道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瑶听闻后仔细想了想,随后恍然大悟般的望向林深成,眼神中更是骤然多了丝怜悯与惊讶。

她不再询问这个话题,则是无声的打着口型问发小说了些什么吗,在得到确切的回答后便有条不紊的将撸起的袖子放平,道:“跟我走,快点把你身上那套换回来。”

“啊,那我哥咋办。”

“……”楚瑶思索半会,拦住身旁刚刚路过的一个服务员,嘱咐道,“去吧台调酒剩下的由你来。”随后不容拒绝的朝着发小再次喊道。

意识到她可能有话要说的发小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知道是无用之功,但还是给林深成说了声自己离开了。迈着急促的步伐跟上楚瑶的同时,不忘指示服务员道。

“记得听他的话,他让干啥就干啥!”还未等他的后半句传到服务员耳中,整个人便如同风一般消失不见。

手中还揣着扫帚的服务员原地愣住,随后原地挑撂子不干了。

或许发小也没想到,自己急忙中走心喊的一句话,竟酿成如此巨大的后果。

等到他被楚瑶告示完,正一脸忧愁的下来时,一眼望见昏死在吧台的林深成,先前的愁闷便顿时风吹云散。

“他喝了多少……”发小指着林深成,抖着声音问服务员,盯着成排的酒瓶子的眼睛更是瞪的溜圆。

服务员一眼望过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见情况有些不对劲,便小心翼翼的道:“还要继续吗?”

“继续个毛啊。”发小再次撸起袖子,朝着服务员惊恐的吼道,“快打120!”

“人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