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悔过

从未悔过

“我可没有骗你。”江水勾了勾裂开的嘴角,哑着嗓子闷声道,“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一直都在为你着迷。”随后就是停不下来的咳嗽声。

楚栩听着他浓浓的鼻音以及半死不活的语气,知道他还在发着烧。至少在这一点没有骗我,他半眯着眼睛,有些狐疑的瞧着还在剧烈呼吸的江水,道:“你想干什么!”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想,但又有些不敢相信。

江水艰难的扭正了被遏制住的脖子,让自己与楚栩面对面。他的视线如同刚开始一样,有着清澈但是深厚的爱意,却不如同之前一样落在楚栩的眼睛中,反倒是与他错开,满带爱意的盯着他透亮皮肤上某一鲜艳的部分。

楚栩被他的眼神渗了一跳,浑身的肌肉也被这野兽般的眼神盯的紧绷起来,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谁知他叹了叹气,动了动被楚栩压制住的胳膊,随后失智般的轻呓道:“我一直爱着你,我一直都在想着你。”

“妈妈,你看看我,好吗?”

“啧。”楚栩照着他的脑袋给了他一拳,他看向楚栩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太过干净,而且给他的感觉极其不舒服,就仿佛他并不是在凝视自己,而是透过自己窥视着另一个人灵魂。

尤其是后面那句祈求般的“妈妈”,让他后知后觉到了整个事件最肮脏的地方。

江水是李琴的儿子没跑了,再配上他刚刚呓语般的话语,这段母子关系貌似没有这么简单。

江水不断低声嘟囔着,挣扎的幅度也从刚开始的不为所动变为试探性的挣扎,不过主要点集中在双臂,像是想要逃出束缚抱住楚栩。

看着他逐渐变得湿润的眼,以及不断飘忽迷离的眼神,楚栩猛的觉得刚才从后面试图绑架他的和现在的江水不是一个人,刚才的他仿佛是被夺舍了一样。

也不排除是装傻的可能性,猜到了江水的身份后楚栩便不打算相信他,毕竟这个被压在自己身下楚楚可怜的人可能是残忍杀死数十人的凶手,甚至还想让自己成为第十一个!

楚栩摸了摸兜,找到了一直放在其中的手机,却没想到手机在刚才的争执中不小心撞到硬物,整个手机屏幕七零八碎。他整个人愣住了,不断拍打着手机让它开机,却无一例外是坏上加坏。

“真是服了,这才用了几个月。报销!一定要报销!”他听着江水的呓语声,不由的火从心来,盯着他发青的嘴角嘲笑一声,道,“抓个你,搭上个手机,不亏。你最配不上我刚才的担心,大垃圾。”

楚栩拍了拍他侧过去的脸,偶然看到他脸上泛起的异常潮红,发觉到了他不知何时从呓语变成难受的哼唧声,便皱着眉头对着他脸靠近了些许。当他用冰凉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顿时感受到了烫手的温度如同火烧的龙一般迫不及待的袭来,让楚栩猝不及防的缩手。

“天。”楚栩惊呼一声,这下也顾不上江水是否还能够反抗,立刻从他身上起来。他这么凉的手都感觉热了江水该不会烧成江火了吧,出于后期考虑,楚栩觉得还是得适当照顾一下,不然烧傻了审问只能得到吚吚呜呜的回应了。

他从江水身上摸索出他买的药,看到上面缺少的胶囊后极力抑制住自己不要上去给他一巴掌。这人果然没听他的,怎么不吃死你。

这里啥都没有,楚栩连基本的退烧步骤都完成不了。可是江水虽然不重,但是他可比楚栩高了可不是一星半点,仅凭楚栩一人的力量根本擡不动。

“可惜了,你的头借来暖手刚刚好。”楚栩刚才虽然极力控制着呼吸,但也无法避免的吸入了少量的麻药。情绪过于激动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应过来,此刻却是感觉脑袋昏昏涨涨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罢工不干。

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身,听着外面散去的喧嚣声被这胀痛的感觉扰到心烦意乱。楚栩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不断被放大,脚步也变得轻飘飘,行走的路也不再是平坦的水泥地,而是自己岌岌可危的神经线。

楚栩蹲在了箱子上,知道药效发作后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于是干脆不再尝试走出弯弯绕绕的巷子,拿出自己七零八碎的手机用力一掷,成功扔到了较为现眼的地方。

这里可能找不到,但愿在林深成发现手机之前不会有帮手来到吧,不然……楚栩捂着脑袋倒在了一个箱子上,脑袋也磕在了纸箱子的边缘,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仿佛是在讽刺的一笑,随后带着这个定格在脑袋上的笑容失去了意识。

等到楚栩再次睁眼时,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配上安静像是脱离时空的耳旁无一不让他感到不切实。他愣了会神,在还黑暗中均匀的呼吸着,过了一会才感觉周身有了力气,也能够坐起来查看周围。

即便是在麻醉的作用下昏睡了很久,但楚栩此刻并没有感觉到一觉醒来的浑身清爽,反倒是更加浑浑噩噩,腿脚传来的酥麻感也如同毛毛虫样蚕食着他的神经。

他习惯性的寻找着光源,却无意中捕捉到了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也从那丝漏洞中瞧见了外面的场景,从而确定了当前的处境。这里是休息室,他抿嘴微微一笑,看来他们最后找到我了。

楚栩在床上踌躇一会,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也没找到自己的鞋子在哪里,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光脚下了地。

瓷砖的地板上方的温度在一片温热中显得格格不入,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凉气便有目的的直冲脑壳,像是急躁时的一颗镇定剂,登时就让楚栩清醒了些许。

他有些贪图这些凉爽,如同对药物上瘾了的病人,忍不住想要溺死在这种舒服中。楚栩揉了揉太阳xue,叹了口浊气后站起了身,迈着无力的脚步摸索着走到门前,随后将手扶到了把手上。

把手上的凉气瞬间被楚栩消失殆尽,留下来阵阵合群的热气。他有些迟钝的一走神,随后把手便不受控制的被外力朝下一压,惊的楚栩立刻松开了手。

来人是林深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蹑手蹑脚的。他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楚栩也随着门的打开慢慢移动着,直到完全被门遮掩住。

“楚栩?”林深成弓着身子进来后没有看到楚栩,视线便定格在了半掀开的被子上。他挺直了身子,疑惑的叫了一声,随后道,“不是,我就离开一会,人呢?”

“我在这里。”门后传出楚栩弱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无语到了极致而发不出声。

林深成被吓了一跳,随后猛的关上了门,随便打开了灯。白炽灯骤然亮起刺眼的光亮,毫无预兆的照亮了楚栩,惹得在主人公应激似的闭上了双眼。

林深成松了口气,正想问他为什么站在这里,过渡的视线偏偏瞧到了他在灯光下接近发光的双脚,随后变得操心起来,着急忙慌的扛起楚栩道:“你怎么不穿鞋就站在地上!”

楚栩被他猛的一擡起,捂着脑壳道:“我头晕,你悠着点。”

“活该。”一向顺着楚栩的林深成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回怼他,带着一丝生气的意味道,“叫你自己跑出去,要不是半路有一个黑猫指路我们这会都找不到你,你也不知道确认一下危不危险再出去。”

“而且还是去找他,还差点搭他手中。”林深成摸了摸他脑袋上被换过的纱布,又想起了相见的那副场景。可能楚栩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额头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又渗起了血。等到林深成他们到达时,见到的是两个人一东一西的倒在那里,一个蜷缩在一起意识模模糊糊,另一个则是头部流着血看起来已经没了生气。

当然,看样子没了生息的是楚栩。

林深成现在谈起来还能想起当时的感觉,窒息,如同氧气全部消失般的窒息,伴随其而来的还有四肢的无力,让他在瞬间觉得自己是个植物人,坠入了吞噬意识的泥潭。

万幸,只是简单的因为药物昏迷,并且还是个温和没有副作用的麻醉药,因此林深成并没有对还在发烧的江水下狠手。

“他退烧了吗?”楚栩享受着林深成撩他额前头发时带来的凉爽,舒服的微微眯住眼后问道,“江水是凶手吗?”

林深成瞥眼,淡淡道:“你知道?”

“我猜的。”

“猜到很准,他就是。”林深成拢了拢楚栩凌乱的衣领,道,“烧退后我们第一时间审问了他,他倒是淡定,一字不落的全盘托出,倒是应证了之前的猜想。”

“他和殷英是在按摩店遇见,和对待那八个死者一样,他一如既往地对殷英好,再加上他长得也帅,瞬间让不谙世事的殷英对他产生了好感,不惜为他做任何事。殷英跛脚,所以在工地上偷材料的是她,如其说是殷英穿着他的衣服,不如说他一直靠着殷英吃饭。那日偷材料,也只是想要卖钱。”

“二人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准确来说是殷英一直期待着结婚,但江水一直在拒绝。等到江水答应后,便是他要杀了殷英。”

“不过二人最后闹掰了,好像是因为殷英在结婚的前几天一直疑神疑鬼,总是觉得每天不着家的江水是出轨了,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悄装了个监控器。而她,就凭借着这个监控器找到了在烂尾楼的江水。”

“但当时江水正为下一步做打算,恰巧被殷英撞见,于是便是你所遇见的那一幕——殷英为了逃跑鬼使神差的逃到了最高的那栋楼,最后被江水推了下去。”

“至于那八个,江水说他都是冲着那个红痣去的,并且用的手法都大差不差,就专门找这种拥有特证并且内心不完整的人,成功率最高,如果是不成功的也会被他拖到地下室分尸。”林深成顿了顿道,“他说殷英是个意外,而那位店主,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而他,并没有一丝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