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芭蕾
随后救赎漫无目的的沉默，只不过楚栩的脚已经失重的踩在两张干净的白纸上，像个紧张的科目二学员一样浑身僵硬的坐在副驾上，望着车窗外白色颗粒弥漫的空气欲言又止。
“早知道不跟你说了。”林深成见楚栩拘束的样子，脸托着腮委委屈屈的朝着另一边看去，正想扭头好好哄一下自己惊讶到失语的宝贝，却没想到他被厉声制止。
“嘘，不要出声！”楚栩默默的低下了头，拉着林深成让他与自己朝着一个相同的角度看去，“有动静。”
浓雾之中确实人畜难分，但拥有光亮的东西在这片迷人视线的雾中便更显清晰，几乎是将人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汇聚到发亮的那一点，让人想忽视都难。
“有光？”林深成也随着发现了不对劲，从开始起雾到现在为止周围除了上方的商铺外并没有其余光源。临近深夜再加上天气的恶劣，周围的商贩也陆陆续续的离开，店牌也便随之熄灭。这束来路不明的光，便显得极其可疑。
随着光源的不断靠近，即便是被迷雾深深掩埋住的物体也逐渐显露原型。最先裸露出一个头，随后就是躯体，还伴随着极力压制的轻微轰鸣声。
“面包车！”楚栩压着声音趴在林深成耳边道，准备擡眼再看一眼时轰鸣声却突然消失，随后便是林深成的手掌将他的头再度按了下去。
他们起疑了。
楚栩甚至都感觉到从那辆车上下来了两个人，正在缓慢的缓慢的走动在车辆周围，时不时敲一下车的窗户。
“我贴了单向透视膜，没事的。”林深成的视线从刚才开始一直停留在楚栩剧烈颤动的睫毛上，忍不住扶上了他的后脖颈，安抚的说道。
楚栩听闻后静悄悄的擡起了脑袋，在调整好心理状态后便擡眼直视车窗，恰好对上了车窗外揣摩的凶手仅露出的眼睛。在那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楚栩也不保准他到底看没看到自己，被惊了一跳后并没有移开视线，反倒是等待着他的下一步，但身后的冷汗直起。
那人带着经典的劫匪头套，在迷雾之中只露出一个眼睛死死的贴在车窗上，眼珠周围的眼皮因为挤压变得变形诡异，在楚栩的视角看来就如同一个别挤破的眼珠子在垂死挣扎着转动。那人在和楚栩对视后停顿了一秒，随后移开了视线，结束了这一场漫长却短暂的审判。
楚栩有些发软的扶上了林深成的肩膀，剧烈的眨了眨干涸的眼睛，急促的喘着气。
“蓝色的眼睛。”楚栩趴在林深成的耳边，几乎是在喃喃道，“外国人。”
林深成在确认了另一位凶手离开后慢慢坐直了身体，擦掉了楚栩额头因为惊吓冒出的冷汗，道：“人数不下两个人，我没看到他们手里拿枪。”
“他们发现我们了吗？”楚栩在雾之中并不能看清他们离开过后去做了什么，只能依靠微弱的光确定着大概方向。
林深成烦躁的皱起了眉，不论怎样调整着视角也无法看清。又因为距离不远能够听到一些微弱的杂音。他揉了揉眼，痛恨着这烦人的雾气，道：“不知道，他们在讨论，听脚步声大概有三个人。”
“三个，这么少？”
“不确定，不过他们总得腾出空装东西，那箱子可不少。”
林深成仔细听着三人的脚步声，在可以断定三人逐渐走远过后对于现状立刻有了主意，道：“我没熄火，看看能不能朝前开一下。他们可能已经去找案发现场了，从这到那还挺远的。”
他悄无声息的将车子微微的朝前挪了挪，直到能够通过后视镜看清面包车附近的情况才得以停息。在迷雾之中连方向都容易迷失，谁又会在乎一个不起眼的私家车。
林深成看着他们费心费力的来回搬运，为首的一位还待在面包车旁边悠哉的吸着烟，时不时指挥着他们，生怕损坏到这些钱财。
一位帮手急于求成，在自己的胳膊上一下子擡了三箱黑钱，整个手臂都颤颤巍巍，上方的箱子也就摇摇欲坠。又因为视线的模糊，走路的方向也不易判断，掉以轻心的撞到了被雾遮藏的一个杆子，随后一整摞便尽数摔下，里面的钱财也都散落一地。
“笨蛋！都叫你小心点了！”为首的那人骤然起怒，将烟头扔掉后怒气冲冲的踢了摔倒在地上一脚，随后急匆匆的和与他一起整理掉落一地的钱。
那人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但还是忍不住的威胁道：“少一分都砍了你的头！他可不会这么仁心！”
他手忙脚乱的将钱胡乱的塞进箱子里，也不管能不能盖上，直到盒子里的钱财堆成一座绿油油的钱山。“老大……”那位犯了错的帮手突然手攥着一把钱哆嗦着叫道，原本慌乱的动作也如同按下了暂停键般停下。
被叫老大的为首员工怒气一下子冲天，几乎是在怒吼着叫道：“干什么！”
“这把钱……有血！”他将那把攥在手中的钱财递给了为首那位，随后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
老大也顿住了手，随后疯了般翻着剩下的钱，在确认了一件事情后环视了四周，问道：“你们刚刚说附近那辆车没有人？”
“……对。”
“快上车！”老大扔掉了手中的钱，带着手脚并用的帮手连滚带爬的上了那辆面包车，声音也不管不顾的提高，像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尖锐的声音简直要突破大雾，道，“妈的，那群毛子早就发现了，我们中招了！”
随后便是面包车和来事一样的轰鸣声，还伴随着极速飞驰时轮胎打滑的摩擦声。
林深成瞬间反应过来，嘱咐好楚栩抓好把手，开着自己的车辆也随其飞奔出去。轮胎掀起的土灰飞扬在了雾霾中，如同来时一般被消失殆尽，只留下一堆沾了血的美元在雾霾中被匿藏，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楚栩牢牢抓住车旁的扶手，身体也随着车子的不断漂移而左摇右晃，眼睛前甚至还产生了晕眩的感觉。
林深成早已将实时定位给了警局那边接应的人，眼瞧他们所走的地方越来越偏，信号也逐渐变差，“啧”了一声后愤声回道：“看样子他们要去山区，那个地方最容易甩开人并且很有可能是他们的总基地。”
“楚栩。”林深成突然严肃的喊他全名，顺手将腰间的枪支拔出扔给了他，认真的道，“周围有丛林，在这里将他们逼停。切记，以自己安全为主。”
楚栩点了点头，立刻给枪支上了膛，随后将手臂和眼睛探出车窗，将枪头直直的瞄向面包车不断滚动的轮胎，随后连续按下了扳机。
没能料到这三枪未能打穿面包车上经过改装后的轮胎，反倒是在上方擦出了硬碰硬的火花，而且还因为子弹发出的声响惊动了面包车中的凶手。
蓝眼睛的外国人率先从副驾中探头，在确认情况后面包车行驶的速度更加快速。他用那双清澈的蓝眼睛朝后看了一眼，恰巧对上了楚栩还露出外面的眼睛。他似笑非笑的眯了眯眼睛，收回了自己的头颅。
随后他就再次从车窗探出，只不过此时手中多了把正瞄准着楚栩的抢。
“收头！楚栩！”林深成一把将集中注意力寻找轮胎弱点的楚栩拉了回来，紧接着猛打方向盘避开了蓝眼睛的子弹。整个过程不过瞬间，却让林深成出了一身冷汗。
这周围可不止有丛林，还有可以导致车毁人亡的悬崖！而且那人的手速若是快了一下，林深成抽出余光瞧了眼状态尚好的楚栩，总算是松下了自己提心吊胆的一口气。
楚栩本想再找机会去打穿轮胎，却没想到蓝眼睛一直在驻守楚栩这边的窗户，有一种“只要他在探出一下头不论多好看都给你打爆的气势”，搞的楚栩是一点方法都没有。
他简单尝试了好几次，奈何对方也在这崎岖的公路上对林深成的车辆展开了猛烈的攻击，便只好放弃。
“这边怕是逼停不了他们了”楚栩重新换上了弹夹，对着开车的林深成回道，“而且他们的轮胎看样子改装的很坚固，不可能会被轻易打爆。”
“给我。”林深成从楚栩手中接过了重新上好膛的枪支，道，“你扶好方向盘，这条道路接下来不会有拐弯，握紧。”
楚栩立刻照做，但等到他见到林深成开始极其危险的朝外探头，最后还是问道：“你要干什么！”
“不要出声。”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林深成伸出去大半个身体，整个人悬挂在半空中支起来枪，像是随时就会从车内甩出去。
“我可不信你的手跟钢铁一样打不烂。”林深成的头发被呼啸的风吹的全根朝后仰，眼睛也被夜晚更加寒冷的空气刺的睁不开，但手臂依旧稳妥的调整着击向目标的方向，随后干净利落的开了一枪。
林深成伸进来了半挂住的身子，前方也同时响起了来自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