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血肉馅

人血肉馅

“怎么样?”

“已经全部封锁住,保证一个蚊子也跑不出去。”吴伟气喘吁吁的靠着栏杆,脱力般的捂着脑袋,语气上略显勉强。却还是在缓和一会后拨掉额前遮挡住的刘海,扑棱着眼睫毛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壮举。

“这个时节哪来的蚊子,你还过夏呢。”林深成双手插着兜疲惫的走来,旁边警鸣闪烁着的红蓝交替的光不断刺激着他的眼目,在黑暗的后半夜中照出了不一样的色彩。

吴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无谓的辩解道:“这不是还有苍蝇吗。”

“苍蝇和蚊子可不一样。”林深成没给他留面子,直径走到他后面躲了躲刺眼的警光,招呼着旁边的警员关掉伤耳的轰鸣,扣了扣发痒的右耳道,“对了,那个老板娘怎么处置的?”

“放心,听从你的指挥从到警局好好招待了。她真的能叫唤,基本上没停下来过,比蚊子还要烦人。”

“看样子秋天确实有幸存的蚊子,只不过这个‘蚊子’具体指的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林深成望着远方明显朝他跑来的一名警员,不怎么惬意的拉了拉胳膊,迎合般的朝前走了几步,甚至伸出那只已经回了温度的手贴心的扶了他一下,问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也不怕……”

那名警员很没礼貌的打断了林深成说到一半的关心,面对着他一下子睛转多云的脸也没有半分在意,而是如同惊魂未定般哑着声音,随后如同冲破水面般尖锐的喊道:“地下室出事了!一堆……一堆,一堆……”他愣是一堆了半天,随后糟受不住内心世界重复播放的冲击,随后“哇”的一声跑到电线杆旁干哕起来,吐出来的全是酸水,撕心裂肺的声音仿佛要将自己的肺脏尽数吐出。

“一堆什么?”吴伟跑到那人旁边,帮他顺着背急切的问道,见那人只顾着吐酸水无暇顾及其他,便又不由急躁起来,无奈的眼神最终还是投奔了林深成。

林深成喊来旁边一个守岗的警员照顾这位状态不好的人员,招呼着吴伟赶忙奔向那人来时的地方,大着声音喊道:“36号楼的地下室,快点跟上!”

“所以到底怎么了。”吴伟艰难的穿过被人群包围住的三十六号楼,看着不断被人扶持出的部分警员,以及脸色不太好的围观群众,更加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安安分分的跟着林深成去往地下室,却在半路遇见了出来透风的王文,同样铁青的脸色,同样紧皱的眉毛,让吴伟被好奇心驱使着脱离了林深成的带领,独自停下追问王文。

王文叹了口气,一副痛苦的样子扶着脑袋,用着气音对他有气无力的道:“碎尸……恶心。”

“你说什么?”

“自己去看,这画面没办法口述,我也有点生理不适。”王文说到半路甚至还证实般的轻微的发出不适的声音,内心也不断佩服起能够坚持呆在那里的人。

匆匆告别了吴伟后便仓促的跑到供水的地方猛灌了一瓶凉水,这才冲走了口鼻见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捏紧了瓶子,直到将凹凸不平的塑料瓶捏成扁平的板子,这才赶走了心中不爽的意味,最后忍无可忍的骂了句“该死”。

吴伟仅仅只是到达了门外便感受到了如同利剑般飞扑过来的血腥味,更是搞得他措手不及,同时让他内心的不安愈加明显。他难以忍受的捂住了鼻子,侧着脑袋钻了进去,擡眼的瞬间便被这一幅画面怔住。

不是什么惊艳绝伦的创世神作,而是骇人心智的一副又血筑成的血书!

“这到底是……什么。”吴伟腿一软,不受控制的朝后倒去,双手难以置信的捂住自己惊讶张开的嘴,牙齿也在不止的打颤。

整个地下室并不大,看得出来此前是个空荡的地方,只不过周围有着简约的柜子简单装饰着周围,主人的意愿更是想要装一些不常用的工具。此刻,却完完全全的违背了他最初的意愿,成了彻头彻尾的人间炼狱。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猩红的血迹,不知道何时喷溅到墙壁上的鲜血干涸后变得一片黯淡,仿佛与周围的墙壁融为一体,成了这个空间种唯一一种色彩。墙壁上还有着白色与红色交织,在一片鲜红中构成了别样的画作。

吴伟的眼睛一直保持着瞪大的状态,内心的震惊让他迟迟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像个失语的人一样吚吚呜呜着,随后露出了难以接受的表情。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房间中央是一堆骸骨。周围散落的,是一个个不知何人的手脚。而墙上的不明白色液体……吴伟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紧接着再次后退几步,想出了那个更加震人的词汇。

脑浆。

他是这几年才入队,而这些年的蓝州异常太平,基本没有太过于刺激的场面,最惊险的一次也莫过于杀人案件。而这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他便经历了之前不敢想象的事件,每一次都在冲击着他的底线,让他对这个世界的信任也变得岌岌可危。

而这一次,更是直接打破了他面对世界的幻想,直接将他从自己的舒适圈中踹出,浑身赤裸的面对着这个世界最肮脏的真相。他开始不能呼吸,他开始不敢相信,他开始怀疑自己。

他也开始接受这个现实,这是他已经做出选择后必须所有的条件。

一片猩红的中间,是白大褂早就沾染到红色的楚栩,以及蹲在他身边的林深成。林深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的转头,望着门口的吴伟轻笑一声,叫道:“受不了就先出去,调整一下,别勉强自己。”

吴伟听到指令后如同见到了天使的号角,热泪盈眶的点了点头,一点也没客气的就朝外跑。跑到王文那边比之前的她还要急迫的拿起一瓶水,狠狠的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由衷佩服的道:“楚法医真厉害啊,居然都不带反胃的。”

“他可是来的比我还早。”王文有些无语的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表示她输的心服口服。

林深成不住的换着视线,好让自己的注意力不在某一处放下太久,以至于关注到极少的区域。讲真,他也在进来的瞬间被震惊到,但也在弹灰之间转瞬即逝。

因为他见到了最中心的那个人,如同玫瑰中绽放出的栀子花,孤单且手足无措的待在其中,所得的绽开也被周围的玫瑰吸食殆尽,独留他枯萎成一个花骨朵。

他最担心的还是他,他的目光的归宿是他,以至于第一眼便搜索到他,并且急切的去奔向他。

“你还好吗?”即便是如此惨淡的现场,他还是在这种场合问出了不关乎案件的问题。虽然如此,但楚栩一个心不在焉的点头,也足以让他感觉世界都安稳下来了。

楚栩看着布满整手的鲜血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站直了早已发酸的腿部,看到周围的惨案再一次由衷的叹气,反问道:“你还好吗?这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够接受的范畴了,真他妈恶心。”脏字骂的很轻,眼眸也不自主低垂,像是在安抚爱人,又像是在为接下来的杀戮做着充足的准备。

洁白的栀子,沾染到了如同玫瑰般的鲜血,暴露了本性,成为了玫瑰。楚栩从来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他是个为着目标所追逐的人,甚至为了目标可以不惜手段。

他起了杀心,因为玫瑰的肮脏沾染了他的瓣崖。

楚栩转了转眼眸,望着林深成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微笑,道:“我真的没什么大事,这比我之前见到的好多了,就是我给你谈的那个阿尔道碎颅案,那可比这恶心多了。”

“那可真是……”林深成揉了揉脑袋,在这个环境下情不自禁的放轻了声音,像是怕惊扰到这里不休的亡魂,道,“能看出什么吗。”

“不能,都碎成渣了,”楚栩扶了扶额头,颇为仔细的勾起散落在一旁的手臂,属于手臂的细腻皮肤早就有了腐烂的痕迹,指甲上方涂抹的红色指甲油也掉落的差不多了。他看着满屋残骸,就像盯着满目疮痍,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如何下手,无奈道,“我只知道这些人死亡时间不同,有些残肢上还有这挣扎的痕迹,可能是被……活活砍死的。而且现在都不能确定有几个死者,全都是血,全都是肉,就像是动物一样,被刽子手无情的砍杀,做成人血肉馅。”

“没有数过头颅吗?”

“我一个人没法来,而且他们几乎是在进来的瞬间便都被擡出去了,唯一一个时间长的王文也被惊到待在原地,实在没办法依靠他们。”

“这样吗,确实也是,有的老干部都被恶心吐了何况这些还没经历过大世面的孩子,情有可原。”

楚栩微微一笑,笑的极其勉强,却还是像恢复了活力的栀子花,牵住了趴过来的向日葵,承受着它传递来的阳光,道:“所以林队,现在能靠得住的只有我们了,一起加油吧。”

“一起加油。”林深成装作有些嗤之以鼻的用气音反驳,随后来了个惊天大反转,“我们哪次不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