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不幸

预谋不幸

大妈的眉头紧蹙,毫不含糊的绘声绘色将脑子里放演了数遍的画面讲出:“那天同样是一个阴天,雨下的比今天还大。我记得是发生在隔壁老板的花盆被砸碎的后一天,因为出了这事,而且还下了雨,我那一天的销量都不好,到了下班的时候也没有卖完,于是我就多留了一会。”

“谁知一擡头就看见门外有个身影,我还以为是顾客来,但转念一想又不是,谁家半夜三更来买都不热乎的馒头啊。但那人直直的站在雨中,一声不吭,我就出去看了一下情况。”

“那人大半夜的带了个帽子,下半张脸也因为太暗了看不清,但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再加上站在馒头店门口,我就自然而然的认为他是附近的流浪汉。所以我把没能卖出去的馒头给了他两个,本来还想给他点钱,谁知道转头的功夫那人便没了影,那几个馒头也掉在了地上。”

“虽然说几个馒头也就一两块钱吧,但我还是越想越气,就算不吃也不能浪费粮食吧!还坏了我一片好心。那天我真在门口嘟囔着,眼神一瞟看到了地上,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大妈越说越唏嘘,竟激动的跟楚栩他们打起了神秘感。楚栩摇了摇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同时瞥见身后几个商贩搓了搓胳膊,脸色同时也转变苍白,内心便影影约约有了不安之感。

“我看到了血。”大妈骤然提高声音,锋锐的声线像刀片一样刺破人的耳膜,如同惊雷般在耳里炸开,“虽然说我也不能确定那一定是血,但我可以肯定,之前绝对没有这摊红色。而且那摊血还没有被雨水完全冲散,绝对是前不久才滴落下来。”

她一头短发仿佛应景炸开,全身上下都起满了鸡皮疙瘩,哆哆嗦嗦道:“我越想越害怕,又想起最近这该死的楼出的事,当时就关了店,一整晚都没敢回去。我怕出事,第二天就搬走了,没想到……”

大妈转头,对着先前的同道中人略带无奈的道:“我告诉你们早搬走省事,现在出了这事附近的生意更无法做起来了,还有可能连累你们,何必呢。你看我,现在馒头店做的风生水起,不过几年亏的就能赚过来了。”

周围的商贩们纷纷应和,甚至有的都开始着手准备离开了,正一脸苦恼的在旁边打着电话,时不时赞同着大妈的观点。

眼看情况越来越麻烦,楚栩不得不开口道:“现在还未能确定是一起谋杀案,请不要妄下结论,作为社会主义法治的公民,一定要做到不信谣,不传谣。”他说这话自己都不信,谁家大半夜来楼顶跳楼啊。但他只能这么劝,也同时像是在安慰自己。

如果这是一起简单的跳楼案,小夏的死便是意外,是不辛的代表。但如果这是一起谋杀案,她的死便是有人所预谋,也便不是不明不白的了。可出于对大众的考虑,楚栩更希望这是一起意外,一次没有预谋的不幸。

“您还记得花盆被打碎的是什么时候吗?这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林深成站在旁边,皱着疲倦的眼睛,用着沙哑的声音问道,鼻头也被冻得通红,像是上了一层腮红。

大妈愣了一会,正当林深成觉得无望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关键信息,道:“二十八号那天!那天我表妹刚结完婚!”

楚栩和林深成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便道了谢告别了大妈,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最后一辆警车。

吴伟坐在驾驶座,看着二人急急慌慌的样子,舔了舔不得劲的牙齿,含含糊糊问道:“怎么了?”

“你跟陈参商要一下二十八号的监控,尽量在我们回到警局前办好。”林深成关上了窗户,在这还没回暖的环境中又增添了一份动力,他道,“嫌疑人可能在那天出没过。”

吴伟一听瞬间来了动力,本不熟练的技术一下子变的炉火纯熟,在雨后滑湿的地面上留下了警车一个又一个漂移的痕迹。要不是车上放还有着红蓝交汇的灯在鸣叫着,或许他们下一秒就会被同行拦住,并且罪魁祸首吴伟还会被吊销驾驶证。

楚栩在经历第二次被甩到一边后突发感想,身上也被林深成突然的靠近压住,狠狠的喘不过来气。谁也没想到平时一向沉稳的吴伟会玩的这么开,而且是不要命的类型。飙车的最后是以吴伟一个完美的漂移入库结尾,橡胶车轮在地面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所到之处的水渍也被车轮摩擦时发的热蒸发掉所剩无几的一半。楚栩有些生不如死的下了车,无奈的揉了揉发昏的脑袋。

速度是真的快,但也真的耗生命值,林深成脸色发黑的下了车,望着黑漆漆的周围感觉不到东西南北。

陈参商坐在林深成的椅子上,周围围着一群警员,就连局长也包含于内。他正苦着脑接收着一堆监控视频,每一个都短达十几秒。陈参商听见动静回头一望,瞬间清醒般的将座位让了过去,松了口气坐在了另一个椅子上。

“我一个鉴定科的干这事,杀了我吧。”陈参商道,“为什么不找技术科的啊,林队,我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受到您的重用。”

“技术科的没空,据我所知现在只有你待在局里。”林深成看着最后一个监控的传来,道,“全部监控?”

“是~”陈参商懒懒散散的道了声,“但看这个文件大小,我觉得也没什么重要信息。视频短却多,包含了从发现那人所有的行踪,不知道的以为他一个视频截了几次给我发。”

林深成迫不及待的点开了第一段监控,也是众多监控中最长的一段,开头便是长达几秒的空寂,只能看到馒头店大妈无所事事的身影。随后便是一个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衣服上还有显眼的一抹白。那人迈着缓慢的步伐,仿佛像是没有目标的游魂,在这个人间没有真正的归处。

“那是什么?”楚栩指了指嫌疑人身后那个隐于黑夜的黑影,他在进入监控范围后就不停的将那个东西往身后藏。

林深成放大了那个黑影,却在一瞬间愣住了。那个影子,像是一把刀,还是一把极其尖锐的刺刀。放慢速度继续重看,却惊奇的发现在那个像是刺刀的黑影上还缓慢的滴下了什么东西,不过刹那间就被雨水冲刷掉。

林深成搓了搓下巴,道:“这可能就是大妈说的红色物质的来源了。”他恢复了视频正常的播放速度,继续的观察着接下来的发展。

凶手肉眼可见的加快的速度,想要不着痕迹的躲过这条街上唯一一家亮着灯的店铺。等到他走到店铺门口时,却突然的顿住,微微弯着脊柱,活似野兽将要发出攻击的动作。

随后便是大妈的身影,她像是跟着那人谈论了一会,声音小到听不清,隐约可以猜出是在询问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但那人均没有给出答复。大妈如她所说的一样感到疑惑,左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最后揉着那头短发走进了屋中。

楚栩明显可以看见,凶手在那之后从身后拿出了拿把刀,正想迈起脚步冲进屋内,也在心中默默的为大妈捏把汗。

他皱了皱眉,看到大妈再次从屋内出来,手中还攥着几个馒头。凶手收回了刀,傻愣愣的接走了拿几个白花花的馒头,愣在了原地,没有动弹。

然后便是极速的奔跑,在周围的警员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那人早已扔下了大妈好心给予的馒头奔走了,随后完全消失在监控视野范围内,消失在了黑夜中。

监控中的大妈捡起了那几个馒头,气愤的骂了几句,然后愣在了原地。

监控画面戛然而止,像是没有结局的短篇电影。林深成用手点了点桌子,眉毛不停的抽动着。或许大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距离死亡一步之差。

也不会想到,只因为那几个不再热乎的馒头,就让自己逃离了死亡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