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亮般
林深成接过了黄沙，又拿出了那袋黄水，摆放在一起，擡头看了看楚栩的神色，道：“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种物质，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为妙。”
楚栩点了点头，一一收起了那些证物，摘下了自己的手套，突然手部冰凉，搓了搓手道：“发现黄沙后我第一时间去检查尸体鞋子，确实在上方发现了少量未能被雨水冲走的黄沙，这也就代表受害人生前去过此地。”
“第一个问题，那她过去干什么，我更倾向于去找某人。”楚栩掀开帐篷走了出去，期间不停道，“第二个问题，她又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这栋楼上，还会在顶楼坠落。”
此时雨已经完全停了，恰巧临近夜晚，周围的人也散开了些许，而像花店店主一样的人则是在加快搬离这里的脚步。
或许此次事件一出，这条街道会变得更加荒凉，随后便是被抛弃，被翻新。而在这栋楼下产生的冤魂，则是会徘徊不定，最后被废墟掩埋。
他呼吸了一下雨水后泥土的清香，拉了拉自己的肩膀，莫名看向林深成，然后又垂下自己的眸子道：“今晚月色真美。”
林深成还没从他话语的转换中反应出来，鬼使神差的擡头望了望，看着那雾蒙蒙的月亮，感觉不到亮眼，反倒是与刚才压抑的情景很搭。但还是附和道：“今晚的月亮确实很漂亮，像你一样。”
楚栩听这话愣了愣，揉了揉头发道：“我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哪里像了。”
林深成将手抚在他的脸颊上，被寒风附着过的手变得无比冰凉，却在楚栩脸上呈现了温暖的假象。他用大拇指的腹部轻轻擦了擦楚栩的脸，将雪白的脸上突兀的那点灰擦掉，露出了那片区域原本的模样。
他歪了歪头，对着楚栩道：“这不就像了吗，一样的。”
楚栩被他这一举动搞的无奈至极，赶快像只小猫一样扒拉下他的手，快步的向前走去，嘟囔道：“那你这就叫亵渎神明。”
林深成看到了他恼羞成怒后的绯红，赶忙跟了上去，无意间又看了眼天上蒙灰的月亮，却惊奇的发现遮掩着它的黑雾早就随着微风逝去，没了遮挡物的月亮散发出了它本身的色彩。皎洁的月光撒在鲜红的大地上，像是照亮了世间一切。
他轻柔了笑了笑，神经质的对听不到他话语的月亮道了谢，随后跟上了楚栩。月亮不懂他的心，却不自知的闪了闪白光，像是读懂了林深成的念想。
随后便是楚栩的声音传来。
月亮不懂他的心，但楚栩有灵魂，他懂。
他是超越月亮的存在。
楚栩他们与待在警车旁边的众人汇合，四周的人褪去的差不多了，最后一批固执的人便是聚集在警车附近。楚栩还见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比如便利店的收银员，她正蹲在一堆人的正前方，眼睛红肿着，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些什么。
“那个店主的家属没有过来吗？”楚栩只见到了哭泣的收银员，并没有看见其他悲伤的人。他只知道店主的母亲已经逝世，但按理来说还有一个父亲，所以便问道。
谁知吴伟摇了摇头，道：“这孩子挺可怜的，她的母亲没了，父亲早年跟人跑了，亲戚们也联系不上，只有旁边那家便利店的认识她。”
楚栩感到嘴唇干涩，眼睛却如同发生了凌汛一般，不受控制的湿润起来。他又想起店主临死前的那段话，感到无比可惜。
她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死亡，甚至在临死前还在为未来做着规划。虽然生活惨淡，却一如既往的热爱它，可生活却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让她在正当绽放的时候摧毁了她。
被命运戏弄的人，从来都是无罪的。他脑海里充斥着收银员的呜咽声，感到天地间总是有太多无法避免的不合理，默默地低下了头。林深成见他又变得有些垂头丧气，正想带他离开这里，却没想到他直接绕过吴伟走向店铺主人的聚集处，淡漠的样子仿佛无事能够影响到他。
林深成明白，他只是不想面对这悲痛罢了。
“是你，跟小夏一起走的那个人。”收影员听到动静后站了起来，也不管顾麻木的双腿，一瘸一拐的追到楚栩面前，指着他道，“你为什么没有事，为什么死的是小夏！”
收银员情绪很激动，将手机扔在了一旁的水潭边缘，甚至下一秒就要沾到水渍。电话中的人不停的提高声音喊叫着她，试图唤醒她的理智，可收银员什么也不关顾，抓着楚栩的衣领不松手，一直在对他吼叫着。
“为什么你没事！为什么死的是小夏！她明明这么努力！为什么！”她抓着楚栩，撕心揭底的吼叫着，随后呜咽着脱了力，跪倒在了地上。
林深成和吴伟几乎同步的跑了过来，一个拉开了收银员，一个护在楚栩身前。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不是我。”楚栩如同呓语般道，谁知道被林深成给予一个威胁的眼神。
“冷静一点小姐，我们正在努力办案，绝对会还您朋友一个公道的。”吴伟努力的把收银员拉走，偷偷的给他们使了个眼神，最后将麻烦引在自己身上。
楚栩面色苍白，几乎是全靠在林深成身上，眼色失神般的直愣愣的盯着一处地方，落魄的眨着像蝴蝶般的睫毛。
“无知者无罪。”林深成撚起楚栩粘在脸上的那根细发，道，“你不是在赎自己的罪过，而是本责，这只是发自你内心的选择。”
“我知道。”楚栩扎起了狼狈的头发，道，“我本就无罪，我只是……内心过不去而已。”
林深成勾了勾他的鼻子，道：“通病，过几天就不难受了。”
“嗯。”楚栩道，“我知道她没了母亲，却不知道她也没了父亲，更不知道她是个没人管的孤儿。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一生都不太幸福。”
林深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拥抱他。拉着他走过了堆积的人群，心照不宣的共赏一个月亮。
他们刚穿过人群，就见到一个人穿着围裙走了过来，钻进由附近店主组成的人群中道：“我就知道会出事吧，你们还不听，赶快搬走吧，早晚祸害到自己。”
林深成他们并没有走远，恰巧听见了这声嗓门不大的警告声，条件反射的一起转身，挑了挑眉顿住了脚步。
漏掉的线索？真是天公助我。
社交小能手楚栩上场，拍了拍那位大妈的肩膀，轻柔的动作还是将大妈吓了一跳，按她当时的话来说就是“轻的像鬼，还以为要来索命。”
“请问，您是附近哪个店铺的？”
大妈惊魂未定，但还是在闲聊途中在脑海里规划一下说辞，在身旁姐妹的鼓舞下才道：“我是这附近一家白馍店的，最近才搬走的，那边。”她指了个早就空荡荡的店铺，道，“那个就是我的。”
“那您为什么要搬走，是碰到什么事了吗？”
大妈一拍手，道：“你可有所不知，那天差点吓死我，当天我就搬走了，一点时间都没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