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花朵
温室花朵
楚栩没让江山请吃饭，而是现在就将他约了出来。发车时间说早也不早，说晚也不晚，正好就是今天下午到，明天就能回来，喝杯茶的时间还是有的。于是楚栩将他约在了公安局旁边的一家咖啡厅里，也恰巧在那家奶茶店旁边。
楚栩一进去就被咖啡厅昏暗的灯光惹的瞳孔缩小，在一片压抑的环境中极其庆幸上次没能来这，同时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谁叫那货喜欢和咖啡呢，楚栩耸了耸肩，拿着手提电脑随便找了个靠边的座位，在哪里静静等待江山到来。
楚栩打开了微信，见属于林深成的聊天框还定格在上次的对话，不由自主的上下划了划，随后泄气似的往后一躺，带着笑给林深成换了个备注。
正巧，门外传来一声“欢迎光临” ，随后又接着一声。楚栩放下手机，对着江山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江山小跑着过来，将霓虹色的外套搭在了椅背上，嚷道：“我靠，你不知道上午那个顾客有多离谱。”他经常和楚栩抱怨，抱怨学校的小卖铺有多坑，抱怨辅导员又不给他假。每当这种时候楚栩偶尔会附和几句，然后带着笑听他气势汹汹的抱怨。
这让他感觉回到了那个时代，他还干净的时代。楚栩依旧带着笑看着他，仿佛已经成一种心照不宣的反应。
可他没看到，那个紧接着江山进来的人，此刻正死死的盯着他，被帽子遮掩的眼睛中露出鲜红的血丝，像是在看窥望已久的东西。
“他预约今早六点，我还没睡醒呢他就过来了，关键是这是他妈预定的，而他，是被他妈强制拉来看病的。”
“可是那小孩没病，各项完全没有问题，可他妈妈愣是让我仔细看看，笃定这孩子绝对有病。”江山熟练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单子，看都没看就点了两杯咖啡，还特别叮嘱一杯多加糖多加奶。
“我觉得那个大姐才更需要检查一下，我这又不是精神病院。”江山捧住脸颊，委屈道，“然后她在店里大吵大闹，还砸了不少东西，最后还是报警解决的。因为她，我还没法：接你出院。”
江山“啧”了一声，嘟囔着嘴狠狠的自责起来。
楚栩见他精神不振，又怕这件事打击到他，改了改嘴道：“没事，有人替你接我了，我不是一个人出院的。”
“林深成吗？”江山接过咖啡，细细的抿了一口，含糊不清道，“虽然我挺不喜欢他的，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有用的嘛。”
当然，最后一句楚栩并没有听清，它被江山话末尾的惊呼打断。“我靠，这是什么？”江山从嘴里拉出一条长长的东西，很细，发红，像是一条染过色的头发。
楚栩喊来了服务员，服务员鞠躬表示歉意，收走了那杯咖啡，并表示可以给他换一杯。楚栩没有过多怀疑，而是继续和江山谈论今天的晦气。
“啊？你明天要去凌台，可是你身体不是刚好吗。”江山有些震惊，道，“我说你怎么这个时候约我出来，还以为你辞职了。”
“对了，你啥时候辞职，你要是辞职的话我可要挖你，真好店里缺人。”
“你个心理疗养院要我一个法医干嘛。”楚栩喝了口咖啡，觉得还是有点发苦，嫌弃的吐了吐舌头，又往里加了一块糖。
江山看着桌面上逐渐减少的糖块和淡奶，不着痕迹的挺了挺胸，看，还是我最了解他。
他拍着手笑了起来，要不是碍于他坐在楚栩对面，早就把他那无处安放的手搭在楚栩肩上了，道：“法医咋了，万一有紧急情况也排的上用场。而且就你这个长相，去我店当个花瓶我也愿意，甚至照常给你发工资。”
“你这是打算包养我了。”
江山搓了搓下巴，道：“也不是不可以，跟着我过也不会让你饿着。”
“去你的吧。”楚栩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江山嚎叫一声，十分夸张的笑了起来。还好这个时间段咖啡厅并没有人，咖啡厅也不是以安静为主，不然早就把这个聒噪的人踢出去了。楚栩也低头微微笑了起来，嘴角撑不住心中的喜悦，将喜悦溢了出来。
“停停停。”江山紧急停战，从背后倚着的衣服中掏出手机，弯着眉眼道，“来电话了，来电话了。”
楚栩眼瞧着他接了电话，也眼瞧着他的笑容缓缓落下，直至消失。楚栩见他的眼神逐渐深邃，不明所以，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店里又出事了？”
江山挥了挥手，不合常规的快速眨着眼睛。拿着手机站了起来，迅速的穿上了衣物，风尘仆仆的离开了，道：“你嫂子怀孕了。”
嫂子？楚栩有些疑惑，他知道江山有个女朋友但没想到已经结婚了。对着江山说了再见后隐隐约约意识到不对，既然是老婆怀孕了，不应该开心吗。
他为什么塌下了笑容，看起来很惊奇，但是很不高兴。
楚栩心中愈发不安，总感觉江山有什么隐瞒着他。他慢慢搅拌着咖啡，又往里加了块糖。他抿了一口，结果过甜，甜到楚栩脑子有些迷糊。
他觉得还有些苦，便又加了一块糖。本以为会真好，结果过甜，那么自己的直觉还能信吗？
自己直觉中认为绝对无害的江山，还能信吗？
楚栩快速的将那杯咖啡喝光，坐在昏暗的灯光中静静沉思。他是不是有点多疑了？仅仅是因为一通电话，和一副异常的表情。
他看了眼时间，托着腮远眺着远处，整个人放空在天边烂漫的云霞中。江山没来得及享用的咖啡姗姗来迟，在楚栩放空的时候悄悄放在了旁边，还悄声说了句；“请享用，这是额外赔偿您的玫瑰花茶，为表我们的歉意。”
男生的声音，楚栩一愣，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只看到了没被帽子遮住的另外半张脸。刚才不是个女服务员吗？楚栩心中又增添了一丝疑惑。
“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服务员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与昏暗的环境配合的恰到好处。但并不像是原声就是这样，而是在故意而为，像是在遮掩什么。
“啊。”楚栩微微回神，轻声道，“谢谢，但玫瑰花茶就没有必要了，你们收回去吧。”
“这是我们的歉意，请您务必收下。”服务员道，“而且我看您气色不太好，喝这个正好补充一下精气。”
“哦好，谢谢。”楚栩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杯花茶，周围也逐渐被淡淡的玫瑰的气味侵染。他捧着那杯花茶，发觉服务员还没有离开，心中徒生尴尬之情，便顺便问道，“刚才不是个女服务员吗，她人呢？”
“哦，您是说她吗？”服务员仿佛很满意楚栩亲自找他搭话，语气也不自觉的放轻了些许，道，“咖啡店虽然人不多，但需要忙的事物很多。她还在忙着洗刷咖啡机，所以就由我来干。”
“毕竟……这并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楚栩惊然猛回头，发现那个男服务员正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没被帽子遮住的嘴唇还正朝着他的耳朵吹气。楚栩被吓了一跳，正想推开这个奇怪的男人，他却兀自的从楚栩正面拿走了他刚喝光的咖啡杯，又道了句。
“祝您愉快。”
楚栩捂了捂耳朵，将那杯花茶浅抿了一口，随后提起电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咖啡店，像是受惊后慌落而逃的松鼠。
服务员将盘子送回了前台，也拿掉了遮住他面容的帽子。“那位客人好像走了。”他露出了他一头张扬的红发，用着那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笑嘻嘻的道。
“谢谢您。”那位女服务员道，“让客人去帮我干活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这杯咖啡算我请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何况让这么美丽的女士去干这么粗鲁的活我才会感到内心不安。”玫瑰擡了擡眼眸，道，“像你这种美丽的花朵，就应该待在温室中生长。”
玫瑰看着脸上逐渐泛起绯红的女服务员，内心毫无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