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愿溺死
甘愿溺死
林深成坐在病床前，死死攥住楚栩失去生机的手臂，仿佛在用力抓住楚栩最后一丝的生命力。
他恨自己为什么来这么晚，恨自己为什么放任他一个人去追匪徒。当他见到楚栩浑身是血的躺在台阶上，身后还有着长长的一条血痕时，他心跳简直当场骤停。
他差点将救命的手机扔掉，但还是在瞬间恢复了理智。他抱住了楚栩，掏出自己的手帕帮助他止血，用沾满楚栩学的手颤抖着打着120。
打完过后他没有片刻停顿，也没有像电视剧一样抱着受难的爱人痛苦，而是尽可能的去抢救。
这种时候，再多的眼泪也是无用之功。林深成刚受过冲击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他顾不上痛，横抱起楚栩迅速跑到商场出口，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已经成为血人的楚栩飞奔出商场。
来接小女孩的救护车刚走，转头就来一个失血过多的人。
围观的群众都很震惊，但这种时候都不敢做些什么，简直就像是在拍电影一样，甚至有人开始左右环看寻找摄像机了。
好在救护车来的很快，林深成必须要跟上，无暇顾及小陈，并且还担心着小陈看到血腥的场景。
林深成并没有告诉小陈真相，在上救护车前特地嘱咐他不要乱跑，他已经找了其他叔叔来接他。
小陈身处混乱的人群之外，默默的又低下了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事情很紧急，而他此刻又没有见到一直跟着他们的小栩，便心生不详之感。
他咬着嘴唇，抱紧了玩偶，沉重的点了点头。
林叔叔的表情比平时凝重，语气也比平时慌张的好多，可能事情比小季死亡还要严重。他没有看到小栩，可能……他不敢想，掐着自己的手臂，将手臂掐的青紫。
他或许真的是个扫把星吧，无论和谁都一样。
林深成将已经变成红色，被血液全部浸染的手帕揣进兜里。看着医生在楚栩身上不停的做着心脏复苏，他的眼眶感到干涩，然后逐渐感到湿润。
但他此刻不想哭，他想在楚栩醒后，再在他面前放肆的哭泣，然后看着楚栩手足无措的样子破涕为笑。
可他现在，真的止不住自己。
当医护人员问他是患者的什么时，他一时间无语。他遵从楚栩的意见，却因为无法在这种场合说出“我是他爱人”这句话感到失落，最后只能说出“我是他同事”这种与他关系浅淡的话。
医护人员继续问道：“他有没有家人。”
“……有。”林深成擅自改变的说辞，就算说不了我是他爱人，但他必须要说出“我是他家人”这句话，毕竟……这是他亲口答应他的。
“谁？”医护人员问，“打电话叫过来快点。”
“我。”林深成斩钉截铁的回答，面对着医护人员的错愕，他眼中的神色显的更加认真，“我就是他家人。”
医护人员用笔在记录本上点了点，说：“患者现在处于危险时期。”并没有责怪的具体语言，但单是强调一下危险性，便让林深成感到了这位医护人员的责怪，仿佛在说他不着调。
“我就是他家人。”林深成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确实是他唯一的家人。”
医护人员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看表，不再与他计较，而是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你知道患者是什么血型吗，失血过多，需要紧急输血。”
林深成又顿住了话语，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医护人员问了个空，烦躁的回去了，小跑着回了急救室，走之前嘟囔了一句，恰巧被林深成听了个彻底。
“什么都不知道还自称是人家家人，我看就是一个简单的同事罢了。”
林深成愣在了原地，失落的做到冰凉的铁椅上，看着急救室亮起的灯，如同自己的灵魂在里面进行急救。那个医护人员说的没错，他也没有因此生气，而是感到自我怀疑。
他是楚栩的恋人，也是楚栩唯一的家人。但是他对楚栩将近一无所知，甚至连曾经出现在简历上的血型他都没有记起。记住的，只是楚栩那长篇大论的荣誉和楚栩出色的样貌而已。
他甚至怀疑自己对楚栩一点感情都没有，只不过是自己太渴望爱情，对着一个稍微有好感的人见色起意了。
可事实不是这样，他的确深爱着楚栩，会因为楚栩的一个爽朗的笑容心动，会被他牵动着情绪，也会因为他倒在血泊中而感到呼吸困难。
但他深爱的是现在的楚栩，是他所知道的楚栩，他不好奇楚栩的过往，不会好奇楚栩曾经的事迹。
因为他觉得，楚栩的曾经并没有他，所以他就对这种过往感到索然无味。
可了解爱人的过往，深记爱人的喜好是一个合格的伴侣应做的事，而他却因为这些都不曾拥有过自己而感到无所谓。
林深成埋住脑袋，用手用力敲打着脑壳，没一锤都能够感到脑壳的震动。
我居然是个这么自私的人……
林深成在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自己都不了解的缺点，以前的他可能会说：“人都不是完美的，有些缺点很正常”。而现在的他，却想要为了一个人去改变这些缺点，会为了一个人去做一个完美的人。
这就是爱情吗？林深成认输，他栽在楚栩手里了。但他甘愿在这梦乡中溺死，甚至自愿跳入进去。
林深成站起身，好让高处的空气吹醒自己发昏的脑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抢救室亮起的红灯，不顾肩膀上的疼痛。
一直等到抢救室灯光灭掉，他的心才正式被提起。剧烈的跳动让他感觉心脏似乎要冲出体腔，奔向抢救室中的那个人心中。
抢救医生满脸疲惫的走出，林深成从他缓和的步伐中看出了事情并不严重，但还是放不下心，急冲冲的去问：“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这张本应该生人勿近的脸上流露出的是心底的焦急，疲惫不堪的心也像是注入了一股活力，让他在脸上勾起了一丝笑容，尽量放轻语气说：“刀尖刺入的时候完美避开了所有器官，而且伤口也不深，除了失血过多，患者并没有大碍。”
医生拍了拍林深成的肩膀，安慰的说道：“他很幸运。”随后转身就走，不留太多废话。
林深成连道了两声谢，将注意力放在了被推出的楚栩身上。他随着楚栩一直到了病房，视线一直放在楚栩因为失血而变得过度苍白的脸上，心中一阵抽痛。
他将医生的嘱咐牢记在心，在毫无生息的单间病房中，他的唯一依靠是楚栩正在跳动的心脏。
他趴在楚栩的胸脯上，听着他有规律跳动的心脏，不安的心中终于得到了一丝安心。
他紧握着楚栩的手掌，返老还童的捏着楚栩的手指玩的不亦乐乎，心中确实一阵忧愁。他顺着楚栩的手往上摸，攥住了楚栩的手腕处。
他的手腕很细，林深成一只手握住绰绰有余，纤细的手腕在他宽大的手掌中显得十分娇小，仿佛受不得一丝强劲的力度。
林深成用粗糙的手指放在楚栩脉搏处，感受着手指上的微动勉强的勾起了微笑。但他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指在他细腻的手腕上磨出红痕，仅仅只是感受的片刻便拿去了手指。看着楚栩紫青色的静脉，他又忍不住上手抚摸。
但他最后没有这么做，他轻轻捏起楚栩的手腕，将他青紫色的生命放在自己最柔软的地方轻轻一吻，仿佛是在轻吻他的灵魂。
林深成走出了病房，让楚栩一人在病房中好好休息，自己则是去缴纳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