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金雀
楚栩迷迷糊糊的被撑着移动,双脚几乎碰不到地面。他无心关注其他事情,唯一恐惧的是玫瑰会如何逼迫他。
电击,鞭打,与猛兽搏斗,世界上十大酷刑他一一想了个遍,却未料到玫瑰从不屑用血腥解决问题。
他善于武力,却只将武力用在他憎恶的人身上。
他不愿动手,仿佛他的手是用全宇宙最好的玉料做成。可谁又能想到,这块玉料上早就包满了浆,陈年的污垢附着在玉料上,与他融为一体。
玫瑰身边的罂粟趾高气昂的站在他旁边,随着他的步伐不紊不慢的走着。怀抱着双臂,犀利的眼神时不时瞟在楚栩身上,看着白如雪的青年狼狈的低着头任人宰割,夹在两个大汉间格格不入。
他此前听荼蘼说,这个人跟玫瑰关系颇深。
当听说玫瑰费劲心思拐来一个刚毕业的青年时,他气急败坏,对着这个素未貌面的青年产生了深深的恶意。
不知道哪来的半道插队的婊子,还想抢走玫瑰哥的关注。罂粟攥紧了手中的纸张,顺便给碎嘴讨论玫瑰的人送了一顿电击。
可真当见到这位传说中深受玫瑰爱戴的青年,他突然就恨不起来了。
青年虽然脸上,身上全有污渍沾染,却挡不住从气质中,从骨子里传来的干净。他紧紧只是看了一个头顶,便觉得为什么会有如此矛盾的人。
当玫瑰揽住他的腰,宛如相爱多年的恋人一样在他耳边低语时,他出乎预料的没有感到气愤,而是有着一瞬间的惋惜,并且是在真正看到他的面孔之后。
本就白皙的脸上因为缺水缺食变得更加惨白,覆盖在上的灰尘更像是在衬托他的可怜。微微上挑的眼睛周围泛上红色,似乎还有着未消散的泪花。
空洞的眼神如同毛玻璃般附上朦胧的雾气,直勾勾的盯着一处。眼眸却时不时再眼眶里颤抖,眼白布满了鲜红的血丝,将面前人的内心状况淋漓尽致的暴露出。
这还只面前人精神和身体都处于最差的时候,很难不让人想象这人精力全满的时候,那该是多么具有灵气,就好比怜惜世间的仙子的光辉挥洒大地,让人感到幸福和满足。
罂粟有些呆滞,他甚至还在震惊世界这么会有第二个如此精致的人,让他由衷感到惊艳的除了他敬仰的玫瑰,第二个便是他。
他不清楚内心的想法,只能将着归于“气愤”,他不愿意承认世界上有除玫瑰哥外如此完美的人。
这种“气愤”在面前这人斩钉截铁的拒绝玫瑰哥的条件后迅速放大,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他的冷静,让他没有规矩的开了口。
被批评过后,罂粟感到更加不满,并将过错推到这人身上,就连不经意间瞅向他的眼神都可以的带着凶狠。
他本人却不知,他的刻意,在他人眼中更像是调侃般的狠。还让他们身后的壮汉疑惑在心里道,罂粟的脾气怎么突然好这么多,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楚栩一瘸一拐的来到另一个房间,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铁门,冰冷无趣的铁门更是让他惧怕,让他的脑内细胞如遇到天敌一般叫嚣着。他低下了头,不去注视着那深渊。
罂粟离铁门较近,他也不知铁门内有着什么,只嗅到了淡淡的饭香味。
他很困惑,下意识的仰头看向玫瑰。这是要干什么?给他饭吃?这也太便宜他了吧。
玫瑰脸上挂起了妖艳的笑容,拒绝了守门人想要为他打开门的意图,用自己修长的手指扶上了冰冷的把手,让后往下一按,揭露了铁门后的秘密。
楚栩闻到了随着铁门打开后扑面而来的饭香,如此浓烈的香气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
这让他的神经一瞬间活跃起来,如同旱灾中发现水源的农民,带着渴望和激动。
他激动的擡起了头,首先印入眼帘的不是他所期待粮食,而是一个宛若仙境的世界。
房间内到处摆放着娇艳欲滴的玫瑰,绿色的叶子和荆棘爬满了墙壁,像是在等候猎物的食人兽。在荆棘和玫瑰之下,是一个巨大的鸟笼。鸟笼被人精心刷成金色,优雅高贵的矗立在哪里。
在鸟笼内,放着一个圆形的大床,床上洒满了玫瑰花瓣,还掺杂着许多叶子,仿佛下一秒就有一只金丝雀飞进去,被玫瑰束缚着,圈养着。
楚栩浑身颤栗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微微张开着不愿意面对。他想挣扎,却拗不过身边人力气太大。他犹如砧板上的活鱼,在面临菜刀的威胁时窒息而死。
玫瑰接过了他的金丝雀,看着金丝雀脸上惊恐的表情仿佛在看一副完美的艺术品,心底生出了自豪感和满足感。
他拉着楚栩的手,像牵着舞伴一样拉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鸟笼,路过摆满的人间稀食,路过了狞笑着的玫瑰荆棘,走到了鸟笼旁。
他双手捧着金丝雀,却在将他送进笼子时猛的一扔,扔的楚栩膝盖手肘钝痛。而玫瑰,却像在期待着他飞一样,饶有兴趣的待在笼子外看着。
可惜,金丝雀被折了双翼,只能悲哀的等待死亡。
然后楚栩见玫瑰缓缓后退,最后按着原路返回,关上了耀眼的灯光,让整个房间归为黑暗后,又关上了唯一的光源。临走时,他朝楚栩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是在嘲笑他的软弱无能。
楚栩渐渐再次被黑暗吞噬,他扶着鸟笼,没有一丝惊恐,像个雕塑一样坐在那里,直直的盯着黑暗的远方,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但是,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他的神智也随着黑暗的渐进而消失,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下,他变得消极。时而摸索着枯萎的花瓣一片一片的碾碎着,时而瘫倒在床上浑浑噩噩,不知天地的睡着。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与他对话。他时常自言自语,坐在床上低声回忆着遇见玫瑰前的记忆,却发现多数已经模糊不清。
他们只有在楚栩身体到达极限的时候从来水和食物,因此楚栩变的越来越虚弱。楚栩的吃喝拉撒全在笼子里解决。
因为摄入能量不足,生理现象也逐渐减少,变成了频繁出现的胃部剧痛和耳鸣,但每次只能是他在笼子里默默忍受。
剧痛像是鸦片,在本就精神萎靡的他上雪上加霜。
在新一次剧痛的来临时,楚栩的最后一道防线被突破,宛如被剥夺了外壳的鸡蛋,脆弱不堪,一碰就散。
他呜咽着,躺在笼子里不甘的哭泣着,随后慢慢转大,逐渐到了抑制不住的地步。
从那过后,楚栩逐渐神智不清,时常没意识的不休的重复着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的理想。
平平淡淡的度过这一生,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动物,伴侣之类的可有可无,然后美满结束一生。曾经这个理想可以让他忘记童年时的一切阴影,却架不住理想被中途摧毁。
他开始嘶吼着,用力的踢打着这个囚禁住他的金笼子,笼子没有收到半点伤害,自己却止不住的流血。
他用力的撞着自己的头部,头颅收到的撞击像是一片过期的镇定剂一样,对于他的清醒不起半点作用,反而还加深了他的疯狂。
他是真的像让自己死。
玫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派人将撞击的楚栩控制住,然后绑在了床上。
怕他咬舌自尽,玫瑰从口袋里拿出沾着他气息的帕子,将熨的不生半点褶皱的帕子团成团,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抚了抚他流血的额头。
楚栩的行为完全受到了控制,不能嘶吼不能发泄,只能默默的待在床上流泪,或者沉浸在自己的理想世界里。
玫瑰在监控器里见证着楚栩的各种情绪,默默的低头嘟囔了一句话。
罂粟没能听个大概,只听到了后半句,好像是不甘心什么的,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罂粟不大明白,只能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荼蘼,恰巧对上荼蘼同样困惑的目光。
终于,在一天楚栩情绪稍微稳定的时候,玫瑰对着监视器开口了,慵懒的嗓音彻响在黑暗中,像是地狱里使者的低语。
“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