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来访

玫瑰来访

楚栩插入钥匙,手一转动就感受到明显的阻力,疑惑的同时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先行放下小陈,再双手合力,却仍是打不开门锁。

林深成上前,拔出钥匙后仔细查看,说:“可能是生锈了。”

“我去找物业借瓶润滑油去。”

“不用了。”林深成用力一试,门锁便赏面子的开了。

林深成把钥匙还给他,推开了房门。

“我也没来过几回。”楚栩生疏的摸索着开关,打开了灯光。

“房间很空,都没来得及精修。”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掏鞋子,语气随心,却很亲近,无形中拉近了他们的关系。

抛去内容,眼前这幅场景更像是一起生活了多年的老夫老妻,不存在隔阂,所展现的,是最完整的自己,最平凡的自己。

“不带嫌弃的啊,我没多的。”

林深成的目光始终都在楚栩身上徘徊,周围的场景只是他的陪衬,如黄昏般的灯光照在他的头上,使人置身于山崖边,与他并欣赏雨天过后的黄昏。

这也就是林深成向往的退休生活。

林深成清咳一声,他也感受到了自己脸红,自顾自的往里走去,视线恰好落在茶几上的玫瑰花。

玫瑰开的娇艳欲滴,每一株都很饱满,一大束的插在其中,在整个空旷的房间显得格外突兀,像是另外的风景,像是特别的存在。

“你这束花开的挺好。”林深成轻轻的摸了一下,玫瑰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却因为空间的限制而摆动不开。

林深成对这种插花的方式感到不适,花瓶并不大,却插着密密麻麻的玫瑰,显得非常粗鲁,有着强制性的意味。

“是吗?”楚栩没有擡头,“我走的时候它还只是个花苞。”

“玫瑰能开成这样也不容易,何况是很久都没人照料。”

“是啊……等等,你说玫瑰?”楚栩猛的擡头,映入眼帘的不是洁白的栀子花,而是鲜红的玫瑰。他的视线继续回荡,最终在垃圾桶里发现栀子花。栀子花没有败,像是被人暴力的蹂躏过,残破不堪,支离破碎。

楚栩的双手颤抖,仍像演戏似的若有所思,最后得出结论。他异常的眨着眼睛,手指收紧,指甲盖陷入木头做的鞋架里,嘴角勾起,眼睛毫无变化,直勾勾的盯着玫瑰花,说:“邻居送的,我差点忘了。”

“我去试试水温。”楚栩逃跑似的进了浴室,打开了花洒,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支撑不住的他跪在地上,绝望的捂住了眼睛。

那不是他的玫瑰。

他讨厌玫瑰,不,准确来说是恐惧玫瑰。玫瑰冷酷,妩媚,笑里藏刀,给他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楚栩睁开眼,第一个所见的的就是“玫瑰”。玫瑰的徽章嵌着金边,中间的玫瑰藤蔓乱生,像是一个蜘蛛网,网住了中间的玫瑰。

他的手中抱着一束玫瑰花,身着一身西装,蹲下他的身躯,强劲的扶正楚栩的头部。故作温柔的整理好楚栩的发型,却时不时拔掉楚栩的头发,有规律的阵痛让楚栩时清醒时昏睡。

“认识一下,我叫‘玫瑰’。”

他大束玫瑰花中精心挑选一支,用自己的手一根一根掐掉玫瑰上的尖刺,随后插到楚栩的耳朵上。

“以后,你就是我的附属品。”

这是他的最后一段话,之后迎接楚栩的,便是漫无目的的黑暗。

冰冷的水渐渐回暖,回忆差点吞噬了楚栩。如同溺水的蚂蚁,贪婪的汲取着氧气,楚栩也在索求着真实感,寻求着续命的武器。

“林队,你帮我扔一下垃圾好吗?”

正在客厅担忧着他的林深成突然来了活干,本能的答应,久久盯着浴室的门,但还是啥也没问,提起垃圾沉默的出了门,倒是嘱托小陈注意楚栩。

楚栩检查好浴室,确认林深成离开后便拿着干毛巾盖在头部,沮丧的出来了。

“要不要我帮你?”他问小陈,有气无力的说。

小陈嘴一撅,斩钉截铁的说:“我是男子汉了,不用帮。”

“好吧,小心一点,有事喊我。”

楚栩目送小陈进入浴室,在浴室门上锁的瞬间,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进卧室,翻箱倒柜,全方面的搜索。

不出他所料,楚栩最终在正对着床的柜子上发现一个小物件。他扣下来,明白了这是一个隐形摄像机。

身体的血液无法正常的运输,楚栩感觉脑子一片模糊,站起身时险些摔倒在地。

他打开手机,全方面的在屋子里进行搜查。手机里呈现的景象简直让他无法相信,卧室里密密麻麻的红点,楚栩所发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手脚僵硬的将手机转向客厅,仍旧是密密麻麻的,在周围漆黑的环境中这些红色点点像是宇宙中的星星。屋中唯一不被红点点包围的,居然是代表他的红玫瑰。

疯子,一群疯子。楚栩身心俱疲,可是身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告诉他不能放弃,这些摄像机必须去掉,否则危害的是他在意人的生命。

楚栩加快速度清理摄像机,仅仅是卧室的就足以让他一只手抓不住。整个清理下来,光是摄像机就装满了一个垃圾袋。楚栩看着袋子,自我安慰的打趣的想,够我好几年的房租了。

但他只要一想到摄像机背后的他,内心都打颤,像是刚在寒天中掏出心脏,又被狠狠的摔在冰雪里。

他又想起自己在黑屋的那段时光,与外人隔绝,像是掉进时间裂缝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他没有处理掉娇艳的玫瑰,他怕林深成起疑。仅是将玫瑰摆放的不引人注目,更是不让自己看到它太多。

他去换了身衣服,藏起那一袋子摄像机,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干什么。生活中的最后一道防线被突破,侥幸的心理也随风散去,他不会顾影自怜,但也不懂得自己做了什么孽。

林深成回来了,第一眼就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楚栩,问:“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闷闷不乐的。”

“在浴室摔了一跤,好痛的。”

林深成看他委委屈屈的样子,于是坐在的旁边,把他搂进怀中,耳朵旁是他湿漉漉的头发,他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欢,说:“痛不痛啊,我给你吹吹。”

“……”显然楚栩不能适应黏腻的生活,有点害羞的转移话题,“送小陈去福利院前,我有个计划,我想带他去玩一下。”

“好啊,正好你还欠我一场电影。”

“对了。”林深成接着说,“要不去我家吧,我家离游乐场近。而且,我刚刚扔垃圾的时候,看见一个怪异的流浪汉,我觉得这里不安全。”

“嗯。”

“大门的监管也不行,谁都能进来,或许之前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们厅现在是实打实的招惹上了入内雀,万一他们查到你的地址怎么办。”

“为了安全着想,你要不先去我那住一段时间,一直到等你找到合适的的房子。”

“我觉得小陈差不多了,我去看看。”楚栩低着头站起身,说,“谢谢你。”

“你同意了?”

“我觉得还是不妥。”

“那就待到这个假期过去吧。”林深成明白了自己的唐突。

楚栩思考片刻,突然脑子一热,不受控制的答应了。

林深成只顾高兴,没发现自己肩膀处湿了一块,更没发现外面正在围着他刚扔的垃圾打架的两个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