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分享不开心
早上七点,林知乐到达节目组化妆室，因为来得早，很荣幸享受到化妆师早安问候和一包小熊饼干的爱心投喂。
空气里有各种粉扑口红的香味,大部分位置空着，安静得令人昏昏欲睡。
化妆师通常喜欢手底下那张脸能乖乖配合，林知乐按照流程,安静闭上眼睛，任由对方涂抹。
很快思绪沉坠,蓦地回到昨夜——
“这位实至名归的冠军先生，解释一下？”
如果在那一刻，有人问谁能把普通问句,说得像电影对白，林知乐绝对提名顾景修三个字。
或许有的人天生得到女娲眷顾,连声音都富有魅力。
林知乐记得他当时花了很多精力，阻止自己擡手安抚发痒的耳朵,连目光都偏向一边。
只是他不知道，如果他有勇气直视对方,当他看到彼时顾景修的眼神,一定会被其中蕴含的感情惊讶到。
“哪里受委屈了？”林知乐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他否认受委屈这件事,所以自然也不用回复后面那个问题。
顾景修：“哪里都。”
林知乐企图转移话题：“顾影帝开始兼职帮助别人做心理疏导了么？”
后者挑眉看他,见招拆招：“是啊,但是对象仅限小林同学。”
直球来得猝不及防，林知乐至此落于下风：“……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够了，林知乐心想。
自己这样不识好歹,油盐不进。顾景修是想帮他而已。甚至自嘲是便宜表哥，为他化解心防。
却还是一次次被自己拒绝。
接下来就算对方不生气，但凡自尊心强的人,也应该不会再理他了。
顾景修确实很久没有说话。
直到林知乐将衣角揉搓得几乎变形，前进的车灯照亮熟悉的别墅，车厢里才再次响起声音。
“外面冷。”
那是一条柔软的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围巾，被递了过来。
顾景修：“我相信你能解决。”
“可是我还是想做些什么。”
林知乐倏地擡眼看他。
顾景修并没有生气，甚至俊挺的脸上表情再温和不过：“做什么都好。就只是，希望参与你的生活。”
不，不止是生活，还有他的一切。
喜林知乐所喜，恶林知乐所恶。
“可以吗？”
这和顾景修一贯表露出来的姿态不一样。
如果他想，他可以拥有世界上大部分的东西。
但此刻他只能用最柔软的姿态，企图将林知乐关在温暖车厢里一小会儿，以换取一个问题的时间。
而林知乐也真的，被困在这个温暖的“牢笼”里了。
面前的顾景修仍然是衣冠楚楚，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可是林知乐感到对方正在伸出触角，希望搭上自己这一根。
换句话说，顾景修想和自己发展更深的情感关系。
至少不仅限于房主和住客。
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很需要一些看似没用的礼仪，林知乐不知道当自己说出同意这两个字之后，两个人可以走到哪种地步。
但他知道，起码顾景修可以不经同意触碰自己的宝贝乐器，可以第一时间分享自己新作的曲子，如果触碰自己的底线，也可以多一次被原谅权。
林知乐拥有的东西很少，能给的只有这些了。
林知乐感觉嗓子突然变干了：“其实我早就分享过快乐给你，不是吗？”
顾景修深深看过来：“可是我更想你分享不快乐。”
林知乐搭在膝头的指尖在轻微震颤。
怎么会有人主动想和自己分享不快乐呢……
还那么认真。
“其实我……”林知乐眨眨眼睛，脖颈间的老花围巾贴着皮肤，触感温软。
“确实有些正在烦恼的事情。”
长久旅途的宝马车泊进车库，别墅暖黄灯光顺着脚步一路被点亮。
顾景修终于得到了许可，拥有探知所有有关林知乐的一切的正当权利。
他唇角牵起一丝温驯笑意，而那些无法言说的欲望，也一并的，在得到许可的一瞬，肆意生长。
*
“小林老师，小林老师？”
林知乐被化妆师小声唤醒，思绪游离许久，却也只过了五分钟。
“接下来画眼妆，需要您睁着眼睛哈。”
林知乐直起身：“嗯，麻烦了。”
化妆师轻声笑笑，抽出一只小刷子：“小林老师昨晚熬夜了吗？有一点黑眼圈哦。”
林知乐嗯了一声想到昨夜的事，又不由浅浅笑开。
黑眼圈倒是没白长，昨晚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顾景修。
事情倒也好解决，他决定公开承认自己就是Lin，那么对方就会陷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尴尬境地。
只是，林知乐顾忌白栎说的版权问题。
顾景修得知后，很支持他这么做，对于他顾虑的版权问题，说可以免费出借自己的律师给他，还是胜诉率百分之九十的那位。
于是那条【这也是我写的】微博，就在百分之九十的底气里被发了出去。
而后续又引发一轮怎么样的舆论，就不在他的关注范围了。
只是莫名其妙的，却有些辗转反侧。
那条围巾被安静摆在床头柜，以至于，熟悉的侧柏木气息，也那么近。*
七点半不不到，化妆室人渐渐变多。
到现在林知乐都不太认得熟节目组的选手，他很长时间都在和voxi一起，再就是东镜老师会过来搭话。
不过对方每次三句话后就会问到梅亦老师。
但是林知乐对做叛徒没兴趣，以至于现在看到那个穿着文化t恤的背影都绕着走。
而且分开之后又来搞暗恋什么的，最没前途了。
只是他不认识别人，别人却对他认识得很“深刻”。
“诶，昨天热搜看了没？”
化妆室外又走进来两位选手，看起来二十出头，被问到的那位刘海挑染着一撮银发，很有辨识度，只是表情很臭。
“看了，早猜到了。”
“啊？”但提问的那位却出乎意料的惊讶。
原来他早知道林知乐是Lin了？
提问那人蹙眉：“不是，你没看完吧？我……”
银发男不屑：“不过是节目组用来炒舆论的工具而已。”
说完他自信落座化妆台前，只是恰好背对着林知乐。
镜子里很快映出一张脸，比起普通人，眉目还挺清秀。但是比起某个人，就很不够看了。
银发男一想到这里，表情更臭。
他凉凉嘲讽：“几十个已经出名的音乐人，难道比不过一个大学没毕业的？能做第一期的冠军，不是剧本是什么？就是节目组特意拿出来让人讨论的。”
“登高必跌重，等着看好戏吧。”
银发男越分析，越觉得自己说得对。
长得好，有天赋又怎么样，不还是拿祭天剧本的命。
“但……”提问那人不认可，还要开口。
“咳咳咳！”
却被走过来的化妆师打断。
银发男瞥了一眼，皱眉：“流感还来上班？传染我们怎么办，我要换个化妆师。”
内化妆师看着银发男，气得一翻白眼，真转身走了。
“笃笃笃。”
正这时，银发男突然听到身后桌子被敲响。
不急不缓的三声，仿佛是在提醒着什么。
旁边提问那位率先回头，一眼就卧槽了一声，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或许她是在提醒你，不要背后说别人坏话。”
林知乐刚上完妆，从镜子后面缓缓探出头，像一幅美丽画作正褪去蒙盖其上的白纱。
说坏话说到当事人面前，刚才提醒的化妆师在一边故意笑出了声。
银发男没想到林知乐就在自己背后，他表情扭曲了，但他反应也挺快，很快强撑着面子道：“哼，坏话？我这算吗？难道这不是事实？”
“被质疑冠军实力，比不过同人歌作曲的那个人，又不是我。你被质疑的时候，节目组管都没管你，这也是事实！”
整个化妆室被他这一句话，说得安静下来。
林知乐微微蹙眉。
银发男以为他被吓住，得意耸肩，又施施然坐回去。
但屁股还没沾上凳子，“可是小林就是那个同人歌作曲，Lin啊……”
同伴表情复杂的看着他道。
“你说什么？！”银发男不敢置信。
同伴悄悄退开半步：“我原本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没想到你居然不知道。”
“笑死了，瓜没吃全就在这里指点江山。”
“就是，就算别人被质疑，好歹也拿冠军了，他算什么？”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的已经忍不住议论起来，而语气里嘲笑的意味是那么明显，刺得银发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扇在脸上。
相比之下，对面被他诋毁的林知乐看起来一点没有生气，甚至沉静优容得令人生厌。
“不，不可能？！”银发男脚下的凳子被他踢飞。“炒作！这一定是炒作，这里这么多选手，怎么可能没人比得过你？哈，姓林的，还是你手段高啊！”
他那么突然的爆发，一旁的同吓得急忙跳开。
林知乐看着他，平静眨眨眼睛，忽地笑了一声：“你应该知道，上一期我只是第三名。”
“冠军牌上并没有只写我自己的名字，谁想要，都能拿。”
银发男只是冷笑。
他原本以为节目组默认有背景的是许寻竹，结果半路杀出个林知乐。
说什么公平，不过是一个明牌，一个是还被挖出资本是谁而已。
“但你，还是算了吧。”林知乐微微摇头，不知道是在感到可惜还是什么。
“为什么不行？”同伴忍不住发问。
林知乐歪头，扬起一个完美笑容：“因为你唱歌太油腻。”
“一首歌从头到尾胸腔起音，低音就气泡，每个句尾都要颤音。而依照在座其它选手的实力来看，如果同样的错误再犯第三次，那么你被淘汰的概率会上升到百分之九十九。”
“我记得这是我们第一次聊天，当然，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
林知乐确实不太认得熟节目组选手，但是这位银发男挺让他记忆深刻的。
因为这种人是梅亦老师最讨厌的那一类。
唱不上去的高音并不加以训练，反而直接躲掉，长久以往形成习惯，就改不掉了。
并且一首歌全是技巧，没有一点感情。
换句话说，这位完全是集反面教材于一身。
银发男呆住了，整个化妆室也陷入寂静。几秒钟后不知道是哪个化妆师冒出来一句：“他怎么骂人的时候也笑这么好看啊……”
林知乐一顿输出，银发男一时怔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呲牙正要发火，却听见门口不知道谁说了句“艺统来了！”。
不知道那位艺统大哥在这儿站了多久，好像不知道这里边剑拔弩张似的，遥遥来了一句：“小林老师，能来一下吗，找您有事。”
林知乐便朝化妆师轻轻颔首，提着包，目不斜视掠过银发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