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前姻
夏南箐的每一句话, 宋嘉罗的呼吸就重一分。
“这样是不对的，哥哥，明日我便离开这里。”
“不用, ”宋嘉罗道，“不需要。”
宋嘉罗看着夏南箐, 他眼睛是这灰暗的夜晚里可窥见的光。
“如果你有错, 那我便是有罪。”宋嘉罗目光紧紧看着夏南箐，下颌绷紧。
“阿箐，我心悦你很久。”
雪静静飘下，荧光一般飘在两人之间。
夏南箐瞪大眼睛，波光粼粼秋水般的眼眸, 很震惊，但是，又似乎不意外。
前世种种，现世般般。
无论在夏府的盛夏, 还是白茫茫的琉酆，宋嘉罗总是看着她, 她回望过去的时候, 宋嘉罗又没有看她。
所以，并不是她的错觉……
宋嘉罗黑沉沉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夏南箐的眼睛，仿佛看到夏南箐心里，夏南箐简直不能呼吸。
他想要答案，夏南箐知道。
“……我们这是不对的，”夏南箐最终还是道。
宋嘉罗挪开视线，仿佛没有什么失望, 也仿佛在意料之内。
“我先走了。”夏南箐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纷纷扬扬的雪都避开了他们这边。
“是因为柳嘉祯吗？”宋嘉罗的声音把夏南箐留住。
“如果说是呢？”夏南箐问。
“阿箐, 你爱的是我。”宋嘉罗道，“你对柳嘉祯的感情，难不倒不是只因为婚书吗？”
“不是。”夏南箐否定道，“我本钦慕他。”
“那我呢？”
宋嘉罗少见的在夏南箐面前态度强势要一个答案，他一点都不卑微，一无所有的人还有什么好卑微呢？
“哥哥……”夏南箐移开视线，然后又落在他腰间的横刀上。
前世婚礼时她看到了宋嘉罗离开的背影，再见是他在给他报仇，漫天的血，孤寂的背影。
宋嘉罗伸手摸摸夏南箐的头发，手指落下，放到了她脸上。
夏南箐看着他抿着的嘴角，黑沉沉的目光，心里一阵一阵揪着疼，她茫然不知所措，她想要宋嘉罗改变前世孑然一人的结局，最终还是会辜负他吗？
夏南箐咬住嘴唇。
宋嘉罗手指抚在夏南箐嘴唇上，想要今晚听个明白的心不禁叹了一口气，让她不要咬疼了自己。
宋嘉罗带夏南箐回去，雪越下越大，宋嘉罗握住夏南箐的手，带着她慢慢走。
他的手是冷的啊，自己的手就在他手心里，没有握很紧，但也不能松开。
夏南箐心里抽痛：“哥哥，我要去找柳嘉祯。”
这就是夏南箐的答案。
宋嘉罗这种人，谁会不喜欢呢？宫内宫外多少人想得到他垂怜，不能因为自己先站在他身边，就剥夺了他去把目光看向别人的机会。
宋嘉罗站得很高，他乃天龙，唯有凤凰能与他匹配。
而柳嘉祯和她，虽没有浓墨重彩，但恬静悠长，连绵不绝，吾心安处。
她做不到为了今晚的宋嘉罗而背弃柳嘉祯。
宋嘉罗好似没有听到，脚步不乱地往前走。
夏南箐却感觉到他差点令人错过的指尖微颤。
夏南箐闭上眼睛，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在登顶的路上，自己不过是路边一朵让他多看了一眼的小花而已。
*
夜晚，夏南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入睡，一会梦到山洞里盘着的红眼黑蛇，一会又是满山的翠绿和飞扬嚣张的谪仙。
好不容易醒来，头疼欲裂。
昨晚宋嘉罗说不会送她的，夏南箐答应了，离开前，夏南箐坐了好一会，殿前不见有人来。
心里还是期望宋嘉罗能过来送送她，离开皇宫，两人再见面就身份悬殊了。
等了一会天快亮了，夏南箐收拾东西离开，走出宫殿，她惊呆了，殿前的地砖全都翘起来了，墙面裂开倒塌，混合在雪地里，像是山崩了一样。
“这怎么回事？”
“姑娘，奴婢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黑蛇失控了！”外头太监连滚带爬过来，“值夜的被吞了！”
太监话刚落音，只见如黑龙一般的长蛇游走过来，混着白雪和崩塌的乱石，天色将明未明，竟然有种远古之势，在场所有人都脚软跪下了。
长蛇高高昂起头颅，藐视万物。
夏南箐身体战栗，好似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红红的瞳孔盯紧夏南箐，夏南箐双脚定在地面。
它的瞳孔似有感情，倒影着夏南箐的身影，它无声痛呼一声。
黑龙一般的长蛇张大嘴巴，似要把夏南箐吞到腹中，从此永生不分离。
夏南箐全身瑟缩成一团。
四周尖叫。
一道寒光闪电般插在黑蛇的头颅上，黑蛇后退了两步。
宋嘉罗一把将几乎昏死了过去的夏南箐打横抱起，目光冷冷地看着面前巨大的黑蛇。
黑蛇连续后退了几步，狰狞的目光变得清醒。
夏南箐魂仿佛掉入漩涡，徘徊着寻找着来自灵魂的熟悉感，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冰天雪地里，有个可怕的凶兽要来吃掉她的魂魄，一头巨大的裹着寒冰般的似龙非龙的巨蛇咬死了凶兽，当时她瑟瑟发抖，凶兽轰然倒下的时候，她擡起头，看到了冷阳下的可怕的黑蛇。
她的魂魄想要找回一座山，找回山里的一个人，只是那座山叫什么山，那个人叫什么名，记忆淡得只记得那山满山苍翠，那人开朗耀眼把她抚养长大。
可是她寻遍了人间，都没有满山翠绿竹子的地方。
没有她要找的山，更没有住在那个山里的神。
反而黑蛇的记忆越来越深。
*
黑蛇额头上插着一柄刀，是宋嘉罗的那把，黑蛇痛得甩头，横刀断开两截，一截留在红色的双眼之间，一截飞了出去，旋转着回到了宋嘉罗手中，滴着血的断刀，刺痛了夏南箐的眼睛，前世的记忆挤掉了她最后一点莫名的执念，宋嘉罗的身影占据了她心里所有的位置。
夏南箐眼泪断了线般的流。
宋嘉罗把她抱回殿内，拥着她，任她把眼泪全流在自己胸前的衣服。
“哥哥，哥哥……”夏南箐揪住宋嘉罗的衣襟，泪眼朦胧，宋嘉罗心如刀割，紧紧抿着唇，眼底心痛难耐。
黑色的头发垂在他肩头，整个人看上去高不可攀凌冽冰冷，然而黑色的眼睛倒影着她的模样，眼尾的痣像黑暗中的深情，细看心惊。
“哥哥……”夏南箐嘴唇喃喃，宋嘉罗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贴着她脸上，她白皙的小小的脸在他宽大的手心里，夏南箐手贴在他胸膛上，衣服湿湿热热，透着胸口的温热，好似与他亲密的肌肤相亲，她心里悸动得发颤，两人相视，安静的屋内，气息浓烈的纠缠在一起。
仿佛灵魂攀上极乐。
“皇上，有急报。”
跪在殿外的太监声音打破了室内暧/昧的气氛。
夏南箐瞬间惊醒，藏进宋嘉罗的怀中。
宋嘉罗拥住夏南箐，安抚她。
“哥哥，你去吧。”夏南箐感觉外头的太监焦急的脚步，虽然舍不得宋嘉罗，还是不得不说。
“你睡一觉，外头的事不用管，醒来就没什么问题了。”宋嘉罗沉沉的声音在夏南箐耳畔道。
夏南箐脸更红了，不敢让他看见，没有擡头的直接钻进被子里。
宋嘉罗放好帷帐，交代好宫女，脚步声离开内殿，太监对宋嘉罗说什么，渐渐走远。
夏南箐手摸在自己脸上，那里还有宋嘉罗余留下的触感，他指腹的刀茧，划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泛起一道道酥麻的战栗。
那战栗电一般躁动在四肢，激荡起陌生的感觉，陌生的令人脸红耳赤，经不住微/喘。
想他触碰的更多，想他手掌伸进来摩挲她。
*
梦里还是那个冰天雪地世界里的温暖洞xue，黑蛇盘踞，不知道相处了多久，夏南箐不再惧怕它，不再把时间花在挣扎上，她提着桶装了满满的雪进来，准备生火把雪烧化开洗澡，琢磨着如何在冷冰冰的黑蛇的地盘上生火，那黑蛇竟已经把篝火架好了，接过她手里的桶，帮她把雪化成水。
夏南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个男人做这些，男人偏过头，目光对上夏南箐双眼，用视线问：“怎么了？”
“你为什么收留我？”夏南箐问。
男人收回视线，任夏南箐打量。
夏南箐后知后觉发现这个男人如此好看，虽是黑蛇化身，但一点都不黑，全身通体冰冷，就像外头的冰雪所雕，皮肤冷白，气质寒冷。
多看两眼，心头忍不住砰砰乱跳，耳根发热，祸国殃民的脸啊！
以为男人不会回答时，他说：“因为太寂寞了。”
寂寞？夏南箐的心跳冷静了下来，侧耳倾听，这世界安静得仿若死掉了一般，半点无人的踪迹。
夏南箐挥掉心头淡淡的惘然，提起精神道：“那我陪着你吧。”
男人听到她这么说，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想她配不配，夏南箐脸红了，道：“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如此孱弱，怎么配得上你。”
谁知道男人摇摇头，冰冰冷冷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还算好听：“我以为是我要养着你。”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是嫌弃呢，夏南箐微微一笑，巴掌大的小脸如花般娇嫩，乌黑卷翘的睫毛，双眼如水眸，男人眼神留在她脸上，一瞬之后挪开。
夏南箐见男人默默地走开了，没有追问什么，只当他避嫌，她褪去衣物，踩着石头进到温水里。
舒服，像泡在温泉里一样，暖暖的水熏得脸颊透粉，乌黑得睫毛透着水亮亮的光芒。
夏南箐舒服地呼了口气，忽然听到男人的声音：“为什么叹气？”
夏南箐吓得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面前的男人，意识到自己身上毫无遮掩，尖叫一声，藏进水里。
“你出去啊！”夏南箐脸色通红。
“为何？”男人不懂她的反应，还以为她要被水淹了，把她拉了出来，打横抱出水面，夏南箐羞愤欲死，情急之下只能往他身上钻，用他的衣服挡住自己的身体。
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衣服捞回来穿，这男人也没有避嫌的意思。
夏南箐几乎要哭了，想到他是一条蛇，心里也还是很别扭，她气道：“这不公平，你也得脱。”
男人理解不了她到底为何，道：“不行。”
夏南箐气得蹬这个臭男人一眼，背过身去穿衣服，男人伸手过来，帮她把衣裙捋顺，夏南箐只觉那男人的一只手的帮忙下，身上的衣服都服帖不少。
一身清清爽爽。
男人把一颗珠子一样的东西拿了出来，看样子他刚刚走开并不是避嫌，而是去拿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
“蛇凝丹，吃了后你的血便对蛇有吸引力。”
“有了这个，你才能一直陪着我。”那个男人道，“无论你去了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这次换夏南箐犹豫了一下，男人语气稍寒：“你不是说一直陪着我？”
“你，你叫什么名字啊？”夏南箐问他。
“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这蛇没有名字。
“那你，你为什么不脱衣服啊？”夏南箐问出这句话时，后悔地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男人顿了一顿，缓缓解开自己的衣带。
夏南箐紧张地屏住呼吸，她承认这男人的模样属人中龙凤，也时不时会看着发呆，但是她发誓从来没有过不该有的想法。
她想挪开眼睛，却看到他衣服下，人的肌肤上边，还覆盖有部分的黑色的鳞片。
夏南箐瞪大眼睛，伸手过去摸，男人想躲，还是让她手指放在上边。
真好看，衬得他的身体如同神一般。
夏南箐手指慢慢往下滑，男人的肌肤像是受到刺激，随着她的手指，若隐若现的鳞片，像是人的战栗。
“还需要时间，我才能完全像个人。”
“你已经很像了。”夏南箐道。
男人默了一瞬，握着她的手，缓慢但坚定地往下挪。
夏南箐意识到什么，害怕地想收回手，男人拉着她往下。
碰到了！手指蜷缩了一下，想多躲，反而像握住了般。
男人手指微颤，夏南箐看见他身体上的鳞片一下子张开又合上，虽然他看上去还是这么冷冽淡定，可是他的唇抿紧了。
夏南箐呼吸也快了几分，白皙的肌肤透着微微的粉色。
男人将她的手完全覆盖上去，夏南箐呼吸顿了一顿。
两，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