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 第150章
150第150章
◎敌国献上的美人（4）◎
翌日一早, 小十睁开眼的瞬间，记忆纷沓而来，几乎是惊坐起。
外面已是天光大亮，从茜窗泄入的浮光照亮了内殿隐隐浮动的尘埃颗粒。
她立刻往身侧一看, 已无暴君的影子, 唯有褶皱的被单预示着不久之前有人躺过。
这被褥也似与昨夜的不同，小十完全不知, 被褥是几时被人更换下来了。
大抵是昨夜睡得太过深沉, 她无知无觉。
守在外殿的宫婢听见动静, 忙捧着托盘入内，态度极为恭敬：“娘娘, 皇上交代了，让您醒来后换上宫廷的衣裳。”
见托盘上的衣物，再也不是轻透薄纱，小十松了口气, 可转瞬又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很困惑：“娘娘？你方才喊我娘娘。”
宫婢如实答话：“正是呢，娘娘, 皇上已经下旨册封个娘娘为卫妃。”
小十：“……”
这样快么？
她算是得宠了？
直接从侍女成为妃子, 这个跨度太大。
言官定会揪着此事不放。
不过，小十也知道, 暴君说一不二，无人可以反对。
可她不明白, 像皇上那样的人, 又岂会轻易宠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她下榻洗漱更衣, 坐在铜镜旁发呆, 就在宫婢替她描花钿时, 小十猛然发现，眼角的泪痣早已不见踪迹。
“……！”
暴君他发现了？
小十不敢笃定。
她甚至不敢去想，万一真被皇上发现了真相，她又该面临怎样的处境……？
小十已被封妃，自是不必再回美人们所居的宫殿。
她被安置在了离着御殿最近的凤泽宫。
单单是“凤泽宫”三个字，便不是一个寻常妃子就能承担得住的。
小十心中略有忐忑。
她甚至怀疑，帝王是故意将她放在了这个位置上。因为足够惹眼，方便当做靶子。
不过，一切也只是揣测。
妃子是要上皇家玉蝶的，她的身份是假，名字也是假，世上找不到有关她的任何卷宗，卫国四公主早已“死”了。
她不明白，帝王是如何将她光明正大封妃。
心中困惑越多，小十就越是不安。
她自是坚定自己的目的，若是能做一个祸国妖姬，那是最好不过。
可她就怕，帝王绝非是寻常男子。
她绝对不会天真的以为，是自己当真博得君心了。
帝王心思深沉如海，他年少时就让人捉摸不透了，又何况是如今……
帝王，他已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暴君！
小十刚在凤泽落脚，便有数名捧着红漆托案的宫奴鱼贯而入，托案上摆放着各色赏赐，皆是价值不菲的布料与珠宝。
凤澡宫的宫奴们纷纷跪地行礼：“奴才，给娘娘请安。”
小十身子骨乏力，神色蔫然，随意摆了摆手：“都起来吧。”
她知道，这些人里面必定有帝王安排的奸细。
她目前算是独身一人在宫廷，凡事都要谨慎小心，决不能轻易暴露出身份。
时辰尚早，小十小憩了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她就被宫奴唤醒了。
“娘娘，宫廷设宴，皇上那边传了话过来，让娘娘盛装出席。”
小十支起身来，稍稍拧眉，并未反抗，照着帝王的意思去办。
她换上了一袭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头戴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簪，华贵异常。再配上精致娇艳的容貌，完全可以担得起妃位。仿佛自带贵气，而这一身穿扮更是将贵气彰显了出来。
小十来到御前时，宫宴已经开始，她一眼就认出了席位上的兄长，步子稍顿之后，又继续往前走，极力不与兄长对视。
兄长瘦了，人也显得寡淡了。
似是察觉到了小十的眼神回避，他也不再去看小十。
兄妹对眼下处境心照不宣。
让小十诧异的是，暴君今日竟会将兄长从地牢放出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啊——”
小十话音未落，就被帝王伸出的长臂圈住了后腰，稍一用力，她就被迫坐在了帝王身侧。
方才算是御前失仪，可帝王却朗笑了两声，毫无责怪之意。
帝王的母族是谢家，他母亲早年病逝，后宫无嫔妃，也无皇太后，所以，无论帝王如何宠溺一个女子，后宫皆无人置喙。
此刻，宴席上的文武百官们各有心思。
帝王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是真正的一代枭雄，更是拿下了天下九洲，比任何一代中洲君王都要功高，如今，已是帝王登基的次年，他终于看中了一女子，朝臣自是无话可说。
虽说这女子是进贡的美人，但只要帝王自己喜欢，堂堂九五之尊想宠谁，都是他的自由。
倒是有言官蠢蠢欲动，可一思及帝王的雷霆手段，御史大臣也不敢轻易擅自置喙。
这时，帝王拉着小十的柔荑，指向宴席上的一男子，对小十说：“爱妃，那位是卫国的亡国太子，算是你的旧主，你可想去打声招呼？”
小十精致面庞上，笑意缱绻，看不出什么情绪，唯有藏于袖中的另一只手却早已死死捏紧。
美人眼梢尚存几丝昨夜风月留下来的媚态，笑着说：“臣妾如今是皇上的人了，再不是卫女，不必去打招呼。”
帝王看着身侧美人，唇角笑意不明。
小十心慌到了极致。
兄长当真只是巧合出现在这里？
为何她每次与暴君对视，都会心虚得慌？
暴君眼神深邃不见底，仿佛只要被他看了一眼，就会被他彻底看穿了心思。
小十内心再度忐忑不安。
她怀疑帝王已经认出了她，可她又没有任何的证据。
歌舞笙箫不绝，宴席正热闹，可小十双手发寒，虽再不敢多看兄年长一眼，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自觉的望过去。
宴席进行到了一半，帝王突然心血来潮，让众人皆移步去御花园，下令将数十名重要的战俘拖拽了过来，玩起了狩猎游戏。
战俘们原先都是有头有脸的勋贵人物，当下皆是衣裳褴褛，双手绑着缰绳，被当做猎物放了出去。
暴君朗声道：“狩猎马上开始，众卿拾好弓/弩/，射杀的猎物越多，赏赐越丰厚！”
小十被迫跟在帝王身侧，她一到御花园就认出了一人——子夫。
她从前的未婚夫。
小十猛然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子夫为人狂傲，年少时还欺负过身为小奴隶的暴君。
小十正震惊之时，有人在她身后圈住了她，顺势让她拿起了弓/弩/，而真正掌控箭矢方向的人，则是帝王。
察觉到帝王将箭矢瞄准子夫时，小十如坠冰窟。
小十：“……！”
下一刻，箭矢射出，子夫的小腿被射中一箭。
帝王是故意射偏。
方才，他分明可以一箭直接要了子夫的命。
小十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数丈之远的地方，子夫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他转过身看向帝王，又看了看小十，忽然大喊：“饶命！饶命啊！我、我有一个秘密告诉皇帝陛下……”
子夫大声嚷嚷，指向小十：“此女是卫四公主！她要杀皇帝陛下！饶命啊，皇上，我还有很多秘密可以告诉你，呃——”
子夫求生未遂，被帝王第二箭，一箭射中眉心，当场暴毙。
一时间，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子夫又是卫四公主的未婚夫，他必然不会认错人。
小十已是浑身僵住，后脊椎阵阵拔凉。
她僵在原地，目光从子夫身上挪开，她没想到彼时对她山盟海誓的子夫，会如此轻易就出卖她。
小十侧过脸，正好与暴君对视上，就在她以为，自己也是死路一条时，这人却是灿然一笑：“爱妃别怕，朕不会误会你。”
帝王分明在笑，可小十却感觉到了无尽寒意。
他是什么意思？
他分明知晓一切，不是么？！
他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他是故意为之！
小十唇瓣轻颤，众目睽睽之下，被暴君直接重重啄吻了一下，男人这才心满意足，擡手轻挥，吩咐道：“方才那厮的尸首，拖去喂恶犬，朕厌恶他。”
小十：“……”
狩猎继续进行，大臣们为了博取帝王宠信，将数十名奴隶全部射杀。
小十再也没有擡眸去看那血腥场面。
这几年，她已经见惯了杀戮，国破家亡，她也成了笼中雀。
小十被掳上马背，帝王带她去了皇家猎场的桦木林里，帝王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兴致，将她摁在了一块巨大的光滑巨石上，这便伸手解开她腰身的系带。
头顶光影刺目，桦木叶随风纷落。
小十撇过脸，不去看帝王的脸。
男人大抵是过于年轻了，一旦笑起来，戏谑肆意，仿佛是在向小十宣告，他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如今，阶下囚是她，被欺辱之人还是她。
他与她，彻底互换了一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