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 第147章
147第147章
◎敌国献上的美人（1）◎
“公主, 前路未知，还望公主保重万千，亡国之仇是否能报，全看公主殿下了。”
送行的老臣抱拳作揖, 朝着马车中的公主, 深深鞠了一礼。
公主她……不，确切的说, 眼下她没有名字, 只有一个代号——
那便是小十。
她与其他美人一样, 是各地向中洲帝王进贡的女子，或是细作, 又或是单纯当做礼物献给中洲新帝。
小十神色微凉，尽态极妍，桃李芳华，待嫁之身。
饶是曾经如何矜贵, 当下也只是一个亡国公主。
她颔首示意：“我知道了。”
中洲帝王啊……
她自是记得。
那个曾经身为质子, 被自己当做奴隶使唤过一阵子的豺狼。
彼时，她便就察觉到那人格外与众不同, 尤其是那双深沉如沉寂了万年的古潭的眸子, 像是蛰伏的野兽，仿佛只要让他得了机会, 他就会即刻将所有仇敌拆解撕碎。
而事实的确如此。
数年不见，如今, 她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而那人也不再是臣服在她之下的奴隶了。
小十落下车帘, 挡住了外面的一切视野, 闭眼养神。
她很清楚自己此行中洲的目的。
使美人计, 诱惑新帝，再行刺杀之事。
她与他已有数年不曾见，但愿……他不会认出自己……
小十如是的想着。
与她一同送入中洲皇宫的女子，还有他国的美人，以及自己的同胞。她们都有自己的代号，从小一到十九，统共十九人。
她处于最中央的一个，不显眼，也不落于最后。
此行中洲，必死无疑。
杀不了新帝，她会死。
杀了新帝，她照样是死路一条。
所以，她正踏上了一条通往死亡的路，也是她身为亡国公主的必经之路。
国亡了，公主身份亦是随之消失。
数日颠簸后，美人们终于抵达了中洲京都城门，因着她们的身份是敌国女眷，自是会经过严格搜验，身上不得携带任何匕首之类的锋器具。
小十配合查验。
到了宫廷，又是一番验身。
宫廷的婆子会让她们褪下一切衣物，又用了花露水擦浴，确保肌肤上也不沾染任何毒物。
十九名美人被安置在了后宫的一处空置宫廷，等到新帝的传召。
小十事先了解过新帝的后宫，自从新帝登基以来，后宫空置，无一位嫔妃。
或许，这对她而言，也是机会。
后宫无嫔妃，她们这些女子就能更加轻易接近帝王。
小十对镜揽照，仔仔细细看着自己的脸，确保脸上不再有任何稚嫩。她淡扫峨眉，眉心画了一朵描金牡丹，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与从前截然不同。
她不能让帝王认出来，不然，别说报仇了，只怕会被他直接一刀砍了去。
彼时，她年少任性，因着那奴隶一股子倔强傲气，不服管教，她将他当做牛马骑过。
思及此，小十紧紧闭了闭眼，懊悔当初。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因着帝王嫉恨当初的遭遇，这才在成年之后，挥兵造反，横扫九洲。
当晚，帝王无传召，小十忐忑。
次日，帝王仍无传召，小十开始焦灼。
她既怕见到新帝，可又担心无法挨近他。
兄长被囚中洲，她若是不能杀了帝王，至少……要让兄长安然脱身。
小十又一次对镜抚鬓，望着镜中的自己，她第一次觉得，生得芙蓉花貌，也是一桩益事。
不知哪位美人忽然开腔，道了一句：“你们可曾见过皇上？我可听说，皇上龙章凤姿，容貌奇俊，高有八尺，可一人抵百，乃真正的枭雄矣。”
美人满眼憧憬。
看似不像细作。
但小十明白，她们这些人多半是带着任务而来，没有一个是心机简单的，不可仅看外表。
有人附和：“真不知咱们几时能见到皇上？皇上眼下无后宫，若是姐妹们可以得宠，这将来少不了荣华富贵。”
另有人好奇至极：“当真很想知道皇上究竟是怎样的人呢？据说，皇上曾为质子，后又造反，又用了两年时间横扫九洲。”
众美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畅想着被帝王宠爱的好日子。
小十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目光一瞬也不瞬。
皇上到底是怎样的人……？
小十自是清楚。
那个人的眼睛里藏着星辰大海。
即便沦为阶下囚，他的脊梁骨仿佛怎么都弯不下去。
年少的他，就是一头十足的豺狼，但又懂得隐忍蛰伏。
小十捏着篦子的手一紧，闭了闭眼，诸多情绪涌上心头。
倘若……
她当初不曾起了恻隐之心，放了他归去，是不是她就不会亡国？
每每思及此，小十恨不能杀了自己。
可若是往另外一面去想，或许一切都是天命，她的父皇昏庸无道，王朝气数已尽。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日，帝王跟前的立侍终于前来传旨，宣十九位美人齐齐面圣。
小十心尖一颤。
可很快，她也如其他十八位美人一样，细细修着容貌，梳妆打扮，换上精美的薄纱衣裙，她还别有心机的在眼梢点了一个泪痣，只为尽可能的不让帝王认出来。
女大十八变，小十自信的以为，那个人不会记住她。
绕过亭台楼阁，又穿过冗长宫道，众美人皆垂眸低首，唯有小十四处张望。
这里就是那个人的地盘啊。
彼时，她将他拘于自己身边，仅有脚踏下的方寸之地才属于他，可如今，他却成了坐拥九洲的帝王。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众美人被领到御花园。
小十在这个时候才开始垂眸敛目，她盯着自己的绣花鞋，与众美人一起，站在御花园一隅，四周安静极了，但有一股无形的威压，让所有人自觉噤声。
“皇上，人都到齐了。”立侍小心翼翼道。
这时，男子磁性低醇的嗓音从几丈开外的地方传来：“善。”
小十心尖又是一颤。
这个声音……
对她来说，很是陌生。
彼时的少年尚未变音，身型清瘦薄寡，嗓音清冽如雨打青瓷。
但此刻的他，单单是嗓音，就已经仿佛蕴含着不怒自威的力量。
有美人忍不住擡首朝着帝王望去，人群中，美人们逐渐开始雀跃，似是一见帝王，便红鸾心动。
小十终于擡首朝着那人望去。
就见御花园的凉亭下，一玄色锦袍的男子正端坐在石杌上，双腿稍稍分开，腰间缀了一块白色羊脂玉，从岔开的锦袍，可以看见他修长笔直的腿。再往上看，便可看见男子的脸。
这是一张双眸深邃，五官立挺的脸。
要如何形容呢？
当初的清瘦少年已完全脱胎换骨，除却眉目之间那股熟悉的阴郁，再也瞧不出当初的影子。
但奇怪的是，小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在与男子对视上的瞬间，小十感受到了对方眼神的缠黏，这道目光就像是编制而成的罗网，将她整个人罩住。
小十愣是僵了一下，这才猛地低下头去。
他没认出自己、他没认出自己、他没认出自己……
小十心里不停的默念。
此刻，帝王幽眸微眯，单手持着茶盏的手缓缓沿着杯沿摩挲，唇角溢出一抹微不可见的似笑非笑。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都会些什么？”
帝王嗓音格外磁性醇厚。
众美人闻声，更是愉悦不已，纷纷按着顺序逐一回禀。
轮到小十时，她故作镇定，垂首道：“妾身是小十，来自北面的卫国，擅舞。”
十一刚要接着答话，帝王却在这时开腔：“卫国啊……朕倒是印象深刻。”
小十顿时浑身僵住。
帝王又说：“彼时，朕在卫国待过几年，深得卫国四公主多番照拂，只是不知……她眼下身在何处？”
此刻，小十只觉得后脖颈冒出一阵寒意，心一横，答话：“回皇上，四公主已身陨。”
她没有擡首，却能清晰的感受到男子眸中的森森寒意，将她整个人笼罩。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历经了无尽漫长的时间，男子磁性醇厚的嗓音才徐徐传来，带着一抹戏谑：“呵……可惜了。”
小十：“……”
可惜什么？
可惜没能将昔日仇敌拉过来，好生报复么？
小十按捺不动，接下来又是十一、十二几人陆续答话。
美人们都想在帝王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而就在十九位美人答完话，忽然有人闷哼一声，直接倒地身亡。众人闻声望去，就见女子眉心直接插入了一块碎瓷片，鲜血溢出，顺着地面的石砖，没入缝隙中，很快往下渗透。
随即，美人们尖叫出声：“啊——”
小十惊愕之际，擡首望去，就见帝王手中捏着剩下的一块破损瓷盏，唇角笑意戏谑：“朕不留细作。还有谁是奉命前来刺杀朕的？自己站出来可留全尸，否则……送去喂猎犬。”
一语毕，男人的目光直直射了过来，刚好与小十对视。
小十：“……！”
她离开跪地垂首。
美人们也纷纷跪地，一应抖如筛糠。
看来，帝王虽是俊美，却也如传闻中一般无二，残暴无情，嗜杀成性。
场面一度混乱之际，帝王的嗓音传来，含着笑意：“十号，你过来。”
小十：“……”
春四月，骄阳温热，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小十双手捏紧了薄纱裙摆，将自己此次的任务默念了三遍，这便站起身，朝着帝王望过去，她看见男人唇角噙着的不明笑意，那双幽眸几乎要将她直接吞噬。
但此刻，她无路可逃。
她甚至怀疑，方才那美人的死，只是帝王在杀鸡儆猴。
往前每迈出一步，都仿佛要豁出性命。
小十行至凉亭，在离着帝王两步远的地方站立，正要福身行礼，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掌握住，随即就是一股大力使然，下一刻，小十的身子一个旋转，就落入了一个结实修韧的怀抱。
小十尖叫出声。
她躺在帝王臂弯，身下是帝王如铁一般僵硬的双腿，与此同时，她还感觉到了另外一种十分明显的抵触。
“呵呵……”帝王忽然一声没来由的笑声，似是十分愉快。
像是颇为欢喜。
小十不明白，他到底在欢喜什么。
帝王铁壁的禁锢之下，小十身子吃痛，也正因着痛感，让她立刻清醒过来。
她本就是要使美人计的，如何能临阵脱逃？
想到自己的使命，小十心一横，顺势搂住了帝王的脖颈，随着她的动作，薄纱衣袖滑落，露出素白雪腻的手臂，楚楚女儿香扑鼻而来，帝王长臂更是搂紧了几分。
美人的薄纱裙委实清透，可以隐约看见里面的小衣系带，以及起伏的丘壑美峰。
小十自是感觉到了男人的目光，可扫了一眼之后，又盯上了她的眉目，欢愉的笑意又转为阴阳怪气。
“卫国的女子是否皆如你这般美貌？可朕此前还觉得，卫国女子没有心。那么……你有心么？”
小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