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 第九十五章

95第九十五章

◎心理阴影◎

谢南州不允许任何人再提及他与卫慈之间的事。

家主平时没脾气, 可一旦脾气上来,便就是军法处置了。

饶是谢老太太也有些忌惮老二的脸色。

见老二冷沉着一张脸,众人纷纷识趣的噤声。

谢南州倒是很会四两拨千斤, 又将矛头指向了谢定彻, 家主容貌清隽,眉目之间自带一股风流气韵, 纵使一天一夜不曾歇息,也看不出疲态。

他单单是往那儿一站, 就释放出了足够的威压。

到底是家主,气场上不容置喙。

谢南州淡淡启齿:“长公主身份特殊, 又是皇上唯一的妹妹,咱们谢家定要重视这场婚事,是吧,大哥?”

谢定彻:“……”

这个二弟!

是非要让他成家才行了!

也罢……

自己已经答应了付如意,再反悔怕是不能了。

眼下,这也的确是最好的法子。

谢老太太这时也道:“婚事虽仓促了些, 但咱们谢家决不能寒碜了长公主殿下,但凡嫁入咱们谢府的女子,一应都要得到体面与敬重。”

对此, 众人毫无异议。

谢家素来敬重女子,这是不争的事实。哪怕一开始卫慈是以“仇家之女”的身份嫁去西洲,也照样得到了大婚的体面。

谢云音又语出惊人,她的嘴巴比她的剑法还要快, 笑道:“那大哥到底是入赘?还是把长公主娶进门来?”

谢定彻:“……!”

彼时,付如意一直嚷嚷着要让他入赘, 这下搞不好当真会一语成戳了。承干帝又岂会让付如意嫁入谢家大门?大抵定会让他入赘长公主府。

谢定彻擡手掐了掐眉心, 不成想, 他远离了京都数年,最终还是没能逃得了“入赘之劫”。

果不其然,谢家众人正商榷着,宫廷里的圣旨就送达了,圣旨内容潦草,还是不起眼的小太监送达,足可见承干帝对这桩婚事颇为不满。

谢定彻接过圣旨,谢家众人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赐婚的圣旨已下达,足可说明,此次谢定彻不会被治罪。

二殿下理应也应该苏醒了。

其实,今晨若是让二殿下直接带人闯入府内搜罗,即便谢家没有窝藏任何证据,二殿下也定会搜罗出所谓的通/敌/卖/国的证据出来。故此,谢定彻无论如何也要阻挡他。

他没得选择。

他是谢家长公子,到了关键时候,理应是他最先站出来。

而谢南州是谢家家主,谢家最应该保下之人,也是他。

换言之,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谢定彻都明白,他是最该被牺牲的那一个。

当然,入赘长公主府也算不得牺牲。

谢定彻不会高看了自己,也不会看低了付如意。

他只是觉得,他心中没有付如意,与她成婚便是耽搁了她。

可事已至此,好像也只能成婚了。

谢南州擡手拍了拍谢定彻的肩,眉目温和,似笑非笑:“我给会大哥准备一支精锐护院,当做是给大哥的成婚贺礼。关键之时,大哥可用来自保。”

谢定彻:“……”

谢老太太到底舍不得长孙,但思及付如意的痴情,老人家甚是开明,劝说了一句,道:“老大啊,长公主殿下对你情深义重,你虽是入赘长公主府,但上无岳丈岳母,亦不用应对后宅,日子理应会潇洒。再者,谢府庭院诸多,你与殿下也可以时常回来小住。”

谢无恙安慰道:“大哥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我大哥。”

谢木泽笑了笑:“看来家中唯有我还是孤家寡人,三弟在这里恭贺大哥了。”

谢定彻:“……”

全家似是都喜笑颜开呢。

谢定彻无奈一笑。

他倒是不介意入赘,他是担心与付如意朝夕相处,那家伙只怕会黏在他身上……

谢定彻有种“迟早英明不保”的错觉。

***

又近黄昏,橘色晚霞笼罩在芙蓉苑的上方,一切显得如此祥和、宁静。

这是谢南州一踏足月门的感受。

这里是谢府,但从前的谢南州并未感受过归属。

他从记事以来,脑中唯一的信念,便是光耀门楣。

这二十三年,他过得并不轻松。若戴其冠,必受其重。他自幼就被当做是谢家下一任家主培养,从来都是不茍言笑,少言寡语。

可此刻,谢南州莫名心生欢喜。

就好像,往后余生,漫漫长路上,有人与他相依相惜,他再不是那个躺在绳索上,熬到天明的孤家寡人了。

锦书迈着小碎步,垂首走来,只敢看着谢南州投射在地面的影子,道:“姑爷,小姐她醒了。”

姑爷再也不是以前的姑爷了。

锦书莫名觉得自家姑爷仿佛又高大了好几丈!

谢南州加快了步子,孙神医已经给卫慈诊脉,确定彻底解毒,但她身子消耗太大,还需得静养几日。

来到房中,累丝镶红石熏炉里正溢出沉水香,香气温和平淡,令人心神安宁。此前的石楠花的气味尽数散了去,幔帐与床榻也换上了干净的。

卫慈正靠着秋香色大迎枕,面颊上残存着无尽春意过后的媚态,她神色恍惚,似在回忆着什么。一听见动静,卫慈擡眼望去,在看见男人的脸时,先是眸色一顿,随即便断开了视线。

谢南州看出了她的局促不安。

不过,眼下有一桩更重要的事,需要探究清楚。

谢南州径直走来,在床沿落座,这是两人做成真正夫妻后,第一次面对面。

卫慈稍稍撇过脸,睫羽轻颤,她在故作镇定。

谢南州看见她细嫩的耳珠逐渐泛红,不由得唇角扬了扬,他顾及小妻子的情绪,并没有询问她事后感想,却是问及了另外一桩事:“慈儿,你此前所提及的画舫与……三日三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另外,还有“速战速决”的字眼。

他倒是依了她,的确速战速决,此次“完成任务”已经是他最快的速度。

是卫慈自己身子受不住,不然……

他大概会一气呵成,一夜之内就让她彻底解毒。

卫慈的手无意识的揪紧了被褥,她试图转过身去,却发现稍稍一动,浑身就会酸痛不已。

谢南州看出了她的窘迫。

她越是不如实告知他真相,谢南州就知道她定藏了什么秘密。

谢南州从袖中取出一瓶药膏,无奈一叹:“夫人还是莫要乱动弹了,这药膏是宫廷御用,每日涂抹,两天后你能好转。”

卫慈一下就明白了,谢南州中的药膏有何用处。

她还没吱声,谢南州已经掀开被褥,动作熟稔的解开了她的亵裤。

卫慈:“……!”

再制止已是为时已晚。

卫慈更是没有那个精力反抗了。

她揪着身下被褥,面色涨红,这一刻仿佛变得十分漫长,她望着头顶的承尘,无意识的蜷缩起了脚丫子。

好片刻过后,谢南州擡起头来,卫慈这才敢看他,见男人眼梢似有几分风流意,卫慈没留意到的是,他白皙的耳垂也微微泛红。

谢南州慢条斯理的用了帕子擦拭手指,安抚小妻子,道:“慈儿,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熟悉的?无需如此羞燥。”

话虽如此,但谢南州盖起药膏时,手背青筋隐隐凸起。

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

但在卫慈面前,谢南州便是佯装,也要佯装成沉稳内敛的模样。

此刻,卫慈已经完全清醒。

她尽可能的无视方才谢南州的所作所为。

倒是又想到了卫苏雯。

又是她!

自己还没找卫苏雯报上辈子的仇,卫苏雯倒是盯着她不放了!

不过,卫慈现下还在忧心另外一桩事,看向谢南州,嗓音沙哑,像是破了嗓子:“祖母他们……可是都知晓了?”

卫慈恨不能把自己藏起来,从此再也不见人。

在她的预知梦里,她与谢南州在画舫共度三日,全京都皆知。

此次,倒是避免了去画舫,可……

她看着谢南州此刻肃重冷凝的神色,便明白了一切。

谢南州没法诓骗她,只好安抚:“无妨,你我是夫妻。”

卫慈快被气哭了,人在虚弱的时候,意志力十分薄弱,很容易落泪。

她鲜少傲慢,此刻却是红着眼眶信誓旦旦:“我定要让卫苏雯付出代价!”

谢南州眸色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顿了顿,方才道:“嗯,让她付出代价。”

夫妻两人浅说了几句,屋内再度陷入安静。

看着小妻子泫然欲泣的模样,谢南州淡淡启齿:“夫人,你可信前世今生的说法?”

卫慈前一刻还处于对卫苏雯的怨恨之中,忽然就怔然住了,沙哑的嗓子结结巴巴:“前、前生今世?!这世上这有怎样的荒唐事?我不信!”

她若是告知旁人,她重生了一次,大概会被人抓起来当做妖物烧死吧。

况且,即便她告知谢南州,自己已经经历一世,谢南州也未必会信。

两人四目相对,谢南州倒也没有为难卫慈,目光只是在她清媚的眉目之间停留了片刻,这才嗓音温和,道:“慈儿,你好生歇着,为夫……明日再来看你。”

卫慈逐渐撇过脸去,缓缓拉了被褥将她自己盖上。

大有掩耳盗铃的架势。

谢南州将一切看在眼底,确定她已躺好,这才离开了屋子。

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男人的眸子里映着清浅的琉璃光,神色晦暗不明。

起初,卫慈是在一夜之间决定嫁给他。

后来,卫慈又总是事先知道诸多事。

一次偶然算不得什么,可偶然的次数多了,就不是偶然了。

谢南州披着月色,去了一趟法华寺。

高僧一眼认出了他,略有些诧异。

山顶雾寒,男人的眉目氤氲在一片薄薄雾霭之中,寥寥几语,问及了预知梦的事。

那高僧并未做出具体的答复,只道:“谢施主,万法缘生,皆系缘分,你何不随缘呢。”

谢南州:“……”

所以,无论卫慈一开始是出于什么缘由嫁给他,他与她今生是有夫妻缘分的。

谢南州很快就悟了,在离开法华寺之前,又去拜了佛。

大抵是这短暂的小半生杀戮太多,谢南州面对金身佛祖时,眼底罕见的露出了虔诚。

他很少求什么,如今却愿——在意之人,事事皆安。

***

皇宫。

卫苏雯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她今时今日的地位。

今日,她亲眼看见承干帝是如何纵容长公主,故此,卫苏雯便命人将有关长公主的一切都调查了清楚,尤其是她的母妃。

听完这一桩漫长的宫廷辛秘之后,卫苏雯红艳的唇溢出一抹讽刺。

不愧是狗皇帝。

口味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独特!

原来,狗皇帝纵容长公主,是因为先帝的端妃娘娘。

听闻那端妃容貌秀美,十分不显年纪,即便比承干帝年长了不少,但两人站在一块,也瞧不出来。承干帝登基之后,还将端妃金屋藏娇过一阵子。

听完故事,卫苏雯一阵唏嘘。

不成想,狗皇帝也有深情的一面。

也是了。

死去的白月光,无人能及。

“皇上驾到——”

殿外,宦官尖锐的嗓音响起。

卫苏雯并未起身,只是慵懒的倚靠着软塌。

她记得周氏是如何对待父亲的,虽说周氏身为贵妾,却对父亲言听计从,像婢女一样侍奉在父亲身侧,可到头来,就连一个葬身之处都没有。

她的确命人暗杀了姨娘。

可在卫苏雯看来,她是替周氏解脱。

算是尽孝了。

偏执之人,总会给自己的行径找到足够的理由。

承干帝迈入内殿,一股浓郁的浮香让他顿觉,自己身处烟花柳巷之地。

后宫女子皆是世家贵女,在榻上多是乖巧木讷,让承干帝只觉得索然无味。

但他的丽妃则截然不同,尤其是丽妃骨子里的邪恶,与他自己一般无二。

承干帝甚至有种相见恨晚的错觉。

“爱妃,怎么还没歇下?可是在等朕?”承干帝笑着走上前。

卫苏雯眼底神色轻蔑:“臣妾才没有等皇上呢,臣妾在想,皇上当真舍得嫁出长公主?那谢定彻可是谢家长公子呢。”

承干帝一噎。

他自是舍不得。

可付如意是那个人的女儿,他没法让付如意失落。

承干帝本不该对任何人解释他的行为,可偏生,被卫苏雯一盯着,承干帝脱口而出:“朕得先让如意满足,谢家如今被困京都,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浪。”

卫苏雯明白了。

看来,在狗皇帝眼里,长公主还真有一些分量,她避让开了承干帝的碰触:“是么?皇上的心可真大。臣妾乏了,皇上去其他姐妹宫里去吧。”

一言至此,卫苏雯转身挥袖:“来人,送客!”

承干帝:“……!”

好得很!

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后宫被驱逐!

承干帝被气笑了:“卫苏雯,你真以为朕不舍得将你如何?!”

这下,轮到卫苏雯笑了,她侧过身来,神色冷凝:“皇上当然不舍的。不然……臣妾就像端妃一样,自己杀了自己,永远消失在人间,让皇上再也看不见。”

承干帝:“你……”

帝王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所遇到的女子,皆是不择手段争宠,丽妃还是头一次这般威胁他的人。

而且,她刚好威胁到点上去了。

他的确害怕卫苏雯直接离开人世,就像端妃那样,不复可见。

“好、好得很!朕走便是!”

承干帝气愤不已,他快速走出内殿,行至廊庑下,又往前大步走了片刻,这才猛然惊觉,他似是被一个丫头片子给拿捏得死死的了!

帝王这又突然止步。

汪公公纳闷问道:“皇上?”

承干帝广袖一挥:“……罢了!去一趟内务府,将今年新进贡的绫罗,挑上最好的几匹,送去给丽妃。”

汪公公:“……”

他是第一次看见承干帝为了一个女子服软,上次还是端妃在世时。

这个丽妃……

真是不容小觑。

***

翌日,秋阳正好。长公主府。

付如意对自己的婚事亲力亲为,尤其是在婚房的布置上,更是到处皆按着自己的心意来。

她看着刚装好的圆形床榻,抿唇窃笑道:“装结实些。”

“是,殿下。”

这一幕刚好让谢定彻看见,他原本是过来询问大婚事宜,因着是帝王赐婚,他又是入赘长公主府,三礼六聘便不必按着规制来,不成想,他的老冤家将床榻也快备好了。

谢定彻:“……”

作者有话说:

长公主:嘻嘻嘻,阿彻,你逃不了我的手掌心了~

谢定彻:(⊙o⊙)…

付恒:我是神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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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子们,今天的第二更奉上了哈~咱们明天见啦~么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