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3）

凭林希如今的实力，小白团子已经多年不曾见过林希这副狼狈模样。

可以说，除了最初到【阆苑】时那些年，林希已然不会再叫自己陷入到困境当中。

也没有什么险境能叫她无法处理。

她总是游刃有余的。

虽说即便是现在，林希也没有流露出什么出什么疲态。

她是只是将手中象征着圣女的长弓递给随她归来的娜塔莎，随后，走进溪流当中。

溪水将冲净一切不洁，一日一夜之后，从溪流中走出的，便又是那个一尘不染的圣女。

圣女抱起因无法一同进入溪流而急得团团转的小狮子，冷白的指尖将小狮子因无心舔毛而显得凌乱的皮毛一点点理顺。

小狮子眼泪汪汪：【宿主，下次不去了好不好，再也不要接这种任务了。】

林希莞尔：“统统，别怕。”

隔了一会儿，林希再次开口：“你就算不信我，也要信他们——如果还是害怕，就先睡一觉。”

她语速缓慢，带着诱哄的意味：“等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说话的同时，连同着手，也似安抚般有规律地轻轻拍抚小狮子的背。

许是被拍得舒服了，小狮子眼皮逐渐变沉，竟真的就要睡去。

可也便是在这一刻，它猛地站起身，扭头对着正在拍抚自己的手就是一口，随后不管不顾地从林希怀中挣扎出来，冲着林希，从喉咙里挤出低吼声。

声色俱厉，却整只狮子都在颤抖。

林希只是静静地看着它。

然后，它一扭身子，跃下高台，消失在了树林里。

林希同样起身走下高台，在高台下方与等候的娜塔莎打了个照面。

娜塔莎望着林希：“不要紧么。”

她看向小狮子跑走的方向，面上并无什么不妥当的神色，如话家常：“它对您来说，应当很重要。”

林希的目光未曾再追过去：“所以，我不能总看着它。”

娜塔莎愣了愣。

待迎上林希视线，她才对自己的失态做出解释：“我就是觉得，刚才那句话，不大像我想象中的您。”

林希歪了歪头：“是么。”

娜塔莎笑了笑——只是作为圣女女使的她，其实也是又自己情绪的——她注视着眼前甚至不及自己高的圣女，语气如同关爱晚辈的长者：“能上这个高台的存在，原本都已经不能有那么丰富的情绪。”

林希一怔。

娜塔莎的目光温和：“我不是在指责您。”

这一刻，她的神色甚至变得有些慈祥：“您愿意帮助我们，我们都是感激的，我们原本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干涉您的‘自我’。”

林希轻声重复那两个字：“‘自我’。”

娜塔莎终于彻底成了一个长辈：“嗯，‘自我’。”

她与林希对视，那双浅灰色的眸子中荡漾着温柔的波光：“您从前，对‘自我’的存在并不熟悉么？”

她用教导孩子的语气，循循善诱：“有了‘自我’，人才能够称之为人。”

瞧着林希的神情依旧没有发生变化，娜塔莎也不再多说，只是看向某个方向：“您要去看看克洛伊吗？她确实是一个好孩子。”

林希重复其中的字节：“克洛伊。”

她擡步：“走吧。”

克洛伊是娜塔莎为那个被林希救下的小女孩起的名字。

如今，她已经很好地适应了自己的新名字，也努力地学习着娜塔莎所传授给她的一切。

她挥剑的模样尚且生涩，却已然不再像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

可就在看见与娜塔莎结伴而来的林希那一刻，克洛伊眼眸中再度燃起了属于孩子的亮光。

她欣喜若狂，分明巴不得这一刻就跑到圣女跟前，却还是数着数，完成了这一日的剩下十二次挥剑。

这时，林希也走到了她的不远处。

于是克洛伊将娜塔莎给自己练习时所使用的木剑收好，又用手腕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汗，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得体。

昨晚这一切，她才小跑到林希跟前，先是雀跃地喊了一声“圣女阁下”，又看向娜塔莎：“老师。”

林希没开口。

娜塔莎便冲克洛伊点了点头。

女孩子看上去还有些不舍，但依然飞快地遵循着老师的意思，去继续自己的课业——哪怕她确实很想跟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说话。

女孩子离开后，娜塔莎开口：“她现在要去完成她的算学作业，再之后是文学和音律学。”

林希点点头。

她注视着女孩离去的方向，一双眸子清透如琉璃。

她忽的开口：“被信仰者产生‘自我’，或许意味着灾难。”

娜塔莎的目光同样落在了克洛伊离去的方向，声音依旧温和：“信仰总是会迁移的。”

说完，她朝林希伸出手：“我送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