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将我心寄明月（17）
林希确实会喝酒，她喝酒，甚至还是壤教的。
事实上，但凡她会的东西，没几样不是壤教的，就算不是壤教的，也与壤有着莫大的关系。
毕竟，壤是她唯一的老师，是造就如今的她的人。
这些话当然没必要跟秦盼青他们说，她只是在程述从乔安娜那边拿来了酒之后，对对方道了声谢，然后转向弯着眼睛看着他们的云颂伊，公事公办：“你不能喝。”
云颂伊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果汁，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想法。
边上的程述忽然开口：“颂颂，克洛伊那边三缺一。”
云颂伊眼前一亮，转头看向林希。没等他开口，林希便莞尔：“松松，去吧。”
于是云颂伊笑意盈盈地、仿佛一点儿不介意跟林希分开，就像是林希不介意跟他分开一样。
云颂伊走了之后，林希抿了口酒，终于是转向从一开始就选择坐在他们身边的秦盼青和程述，声音温和：“可以问。”
什么都可以问，有关她的来历，有关她为什么找上云颂伊，有关她的一切。
就如同当初对待其他位面里的其他人的一样，林希都是说，可以问。
因为问了就能得到答案。
坦然的态度，和少女仿佛能包容一切的笑容，叫秦盼青依稀又想起了先前在直播间里听到过的琴声。
琴声是叫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爱的琴声，人是叫人忍不住要仰望的人。
可若说她是神，又不对，因为高高在上的神祇对众生的垂怜，不应当是林希所表现出的模样。
他还在出神，便听见身边的程述出了声：“林小姐想必也看出来了，这次你和颂颂受到邀请，主要是因为大家想见见你。”
“如果只是颂颂的话，他不会来我们的聚会。”
公事公办的语气叫秦盼青回过神来，看着依旧与平常没什么变化的程述，他心里只剩下无奈。
程述毕竟是程述，而程述果然不愧是程述。
而对着程述这般坦诚相告，林希笑了笑，开口时依旧温温柔柔：“颂颂很好。”
她顿了顿，又道：“你们也很好。”
这回，连程述也愣了愣，半晌，他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多谢肯定。”
林希一脸真诚：“你们值得。”
突然展开的奇特对话内容叫秦盼青和程述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偏偏林希每句话都说得真诚，说完之后又只是慢慢喝酒，坦诚得任何人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但其实这也够了，程述当初提出来要见林希，其实也就是想确定一些事情，如今甚至不用多开口去问，他心里都已经得出了答案。
云颂伊看人的眼光其实并不差，眼前的少女自然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其实在听过林希的琴声之后，程述便已经知道林希不可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了，只是他依然想跟这个人见一面，哪怕只是简单地见一见，什么也不多说。
如今确实是见上了，甚至连话都说上了，他们还凑在一起喝酒。
可以说，跟林希待在一起的时候，并不会出现那种跟陌生人相处的尴尬感，就是不说话，也很容易就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面去。
在一杯酒快要见底的时候，程述终于又出了声：“颂颂很喜欢帝国。”
突兀的一句，将原本想去把云颂伊喊回来的秦盼青都吓了一跳。
林希没被吓到，只安安静静看向程述。
青年将军仿佛已经醉了，直愣愣看着自己手里只剩下小半的酒杯：“他说，他叫云颂伊，是因为他的祖国那么美，他要歌颂她。”
他声音很低，像在絮叨：“他其实可以选，但他说，帝国不会让任何一个爱她的人失望，所以，他也不会让帝国失望。”
“他真的很爱帝国。”
程述身边，秦盼青原本想接话，最终还是沉默了，就这么听着程述絮叨。
然后，程述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对林希说了声抱歉：“我失态了。”
林希看着他，目光沉静。片刻后，她开口：“你们都一样。”
程述又是一愣，下一刻，原本紧绷着的背终于放松下来。
他说：“啊，是吗。”
林希点头：“是。”
她顿了顿，又说了一遍：“你们，都是一样的人。”
这个“你们”不单只是在说程述和云颂伊，还在说这个聚会里的每一个人，甚至还包括没来到这个聚会上的其他人，以及无数散落在每一个角落里默默发光发热的帝国的年轻人。
他们都是帝国的脊梁。
云颂伊已经带林希看过了首都星，去过了帝国大学。
其实哪怕没去过这样的地方，也不难理解他们对帝国的感情。
是一群很好的人，爱着一个很好的世界。
她又对程述笑了笑，将同样空了的酒杯放下：“我去找颂颂。”
秦盼青和程述没有拦着。
云颂伊确实在跟克洛伊他们一起玩牌，但也只是普通的玩闹，连个赌注都没有，看到林希过来，便飞快地结束了手下这一局，也不顾克洛伊带着嫌弃的注视，欢欢喜喜迎向找过来的林希，挽着人又找了个僻静地方，没忘记帮林希顺杯果汁：“他们跟你聊完了？”
林希点头。
云颂伊眉眼弯弯：“给你说了我的事情？”
这回不需要林希给出反应，他便继续道：“他就是这么个人，什么都想扛着，还真把自己当机甲了……要不是还有乔安娜他们，现在又有青哥看着，迟早自己把自己拖垮。”
“啊啊啊好烦啊，你说青哥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死脑筋，是我不够美还是不够甜？还是说青哥就是不喜欢穿小裙子的？可是小裙子明明就很好看啊！”
穿着漂亮裙子的少女眼见着是垮了脸在埋怨，声音里却没有任何不满。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揉了揉，擡眼便对上了林希温温和和的笑意。
少女弯着眼睛看着他，神情专注，像是看着世间再美好不过的珍宝：“你们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