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沉默
对话还没开始，手机就被抢走，还被人按下挂断键，林江白不可思议，擡头看着上方的人，“你干什么！”
顾承宇没说话，手里的手机被他丢到桌上，脸色沉下来，将林江白箍在怀里。
说实话，顾承宇这副淡漠无言的悚然模样让林江白不自觉开始打怵，他刚被顾承宇带回家那两年，不听话时，顾承宇就会这样沉着脸吓唬他，导致那段时间，林江白都很怕他。
可顾承宇现在不是傻了吗，他怎么还会露出这种凶相，难不成，他已经好了！？
思及此，林江白脸色白下来，要是他还记得昨晚的事，指不定又要说他恶心。
“江白，你又要躲我，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傻气的话一出，林江白肉眼可见地松口气，看来他还没恢复，以前的顾承宇，是不会这样和他讲话的。
顾承宇越贴越近，林江白受不了，手掌按住人胸膛防止人再靠近，“我这里你待不了多久，你早晚是要走的。”
顾承宇哭红的眼泅满泪水，“你又要赶我走，我们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你总是要把我往外推！”
鼻头发酸，林江白闭眼，“你总要回到自己的生活圈里，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睫羽微颤，根根分明的睫毛上沾了晶莹水珠，心脏传来不可名状的疼痛，顾承宇将人抱在怀里，嗓音哽咽，“江白，我不信这个，我说我们合适那我们就合适，你不用再说其他，以后不论你去到哪儿，我永远都跟在你身后，你甩不掉我。”
心脏剧烈跳动，林江白睁开眼，还来不及说话，唇瓣就被人贴住了。
“唔！”
顾承宇攻城略地，要把身下人吃了似的。
他面上痴迷狂热的表情让林江白发慌，说不出话，他只能呜呜推着人，但是，卵用没有，顾承宇就像堵墙一样牢牢压在他身上，连头发丝都没动过。
掐在腰上的手不老实伸进衬衫里，林江白涨红了脸，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人，在顾承宇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他妈疯了！”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林江白都感受到自己手掌的麻韵，再看顾承宇，人都被打懵了，丹凤眼此时睁得大大的，盯着林江白，满脸不可思议。
“江白，你打我？”
气得发抖，林江白偏头不想看他。
眼泪又开始往下掉，顾承宇瘪着嘴抱紧林江白，“对不起江白，对不起，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不要赶我走，你要是敢赶我走，我，我就把你绑起来在你面前天天哭，我哭给你看！呜呜呜……”
林江白：“……”
世界毁灭吧，他好累。
干净整洁的小旅馆里，谢垣坐在洁白的床边，阴婺地盯着通话挂断屏。
又是顾承宇，又是那个傻子坏他好事！要不是他，现在林江白早已经躺他床上了！
妈的！
眼神愈发凶狠，谢垣抓着手机的骨节凸起，显出表皮下的青色血管，方方正正的手机被他捏得咯咯作响，就像是顾承宇的头一般。
林序的电话自那天之后再没有打过来，一周时间早已过了，可商欲霄还是没放人回来。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
又没人接，手机啪一声丢到桌上，林江白颓丧闭眼。
“江白，喝点水吧。”
沙发旁，顾承宇端着一杯水站在那里，眼神期盼地盯着林江白，宛如一只大黑熊。
“谢谢，放桌上吧。”林江白语气淡淡。
顾承宇抿抿唇，乖乖把杯子放在林江白面前，然后小心翼翼坐在他旁边。
听到动静，林江白也没阻止，小臂搭在眼眶上，重重叹息。
那天争吵过后，林江白也不好意思再给谢垣打电话，他害怕谢垣问起顾承宇这段时间为什么会一直住在这里但却不给他发消息，他打算等顾承宇醒来，然后自己回去。
至于那天晚上的荒唐事，他不会再让它发生。
林江白这几天对顾承宇非常冷淡，以至于顾承宇以为对方因为那天晚上的事生气在和他冷战，所以他也不敢多惹林江白厌烦，只敢默默在后面关注他，几天下来，俩人竟没说过多少话。
两天没出门，家里的新鲜菜也没了，晚饭林江白想煮鱼吃，便打算出门买鱼。
换个鞋的功夫，顾承宇便如鬼魅一样闪现在林江白后面，弱弱问，“江白你去哪里，也带上我吧。”
无声无息出现在背后，认谁都会被吓到，不虞地瞪了人一眼，林江白拿过鞋柜上的钥匙，“菜市场，你别去。”
经过那晚上的事，顾承宇哪儿还敢放人独自出门，急道：“让我跟你一起吧，我帮你打下手，拎拎菜可以啊。”
林江白嫌烦，摇头拒绝。
顾承宇不干，顾不得林江白对他的厌恶，爪子钳住人小臂，红着眼哀求，“江白，求你了，我也要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
动动唇，林江白想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可看到顾承宇含着一汪清水的眼眸，终是没说出口。
“走吧。”
心下一喜，擦擦眼角，顾承宇摇着尾巴跟林江白出门了。
傍晚的菜市场没有早晨热闹拥堵，不过来买菜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买好做鱼要用的配料，林江白带着顾承宇去鱼摊买鱼。
新鲜的鱼比死的要活泼得多，大概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死亡结局，一些水池里的鱼奋力摇着尾巴将水泼到看着它的人类身上，期盼那些食客觉得它凶悍霸道而不敢靠近，不过，虚张声势并没有吓到那些人，活跃的举动反而加速了它们的死亡。
一棒下去，晕头转向，利落的刀背刮在鱼肚上，哧啦哧啦，泛着银光的鱼鳞片哗哗掉在地上，少数鳞片因为鱼儿的挣动，掺杂着点点血迹四处飞溅。
鱼腥味就是从这个小摊上传出来的，难闻得令人胃里一阵阵翻涌。
脚下是黏腻的鱼血水，小臂上站着粘稠的鱼鳞，鼻尖萦绕着难闻的鱼腥味。
蹙眉，顾承宇像个被迫下乡考察民情的高贵典雅的公主，踮起脚尖一点一点绕过地上的血水，一边嫌弃丢掉手臂上的鱼鳞，一边不停用手掌扇动鼻翼四周，试图让新鲜空气能钻一点进他鼻孔里。
林江白神色如常往鱼摊走，顾承宇挑眉，一把拉住他，小声凑在人耳边，用以为很小声实则大得周围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江白你别过去，那里好脏，这里环境这么差，菜肯定不新鲜，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
瞬间，周围忙着叫卖买菜的大爷大妈、中年男女们齐刷刷擡头，古怪地盯着顾承宇。
后背有些凉，顾承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瞧着周围快要吃人的眼神，顾承宇挠挠头，脑袋凑在林江白耳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江白，他们怎么都盯着我啊，是我长得太好看了吗？”
当着人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林江白擡头看着四周的人，歉意笑笑，“不好意思，他脑子不太好。”
这么一说，那些人善解人意点点头，同情地看了林江白一眼，又忙着干自己的事去了。
如芒在背的视线一下子消失，顾承宇放松不少，见林江白还要过去，他瞪大眼抓住人，小声在人耳边劝道，“我们再去别的地方买吧，这里……很难闻。”
抽回手，林江白不耐道：“菜市场就这样，你要是嫌脏不愿意待在这里就先滚回去。”话音未落，林江白自己便先往前走。
“……我又没说不愿意。”
小声地腹诽两句，顾承宇不情不愿跟上去了。
到了小摊前，鱼腥味比方才更加难闻，拳头堵住鼻孔，顾承宇大块头般站在林江白身后，挡掉要过来蹭着林江白的女人，女人瞪大眼，不虞地盯着顾承宇，顾承宇也不甘示弱，抱胸垂眸看她，眼里带着警告。
林江白没注意后方的焦灼气氛，弯腰看着池子里活蹦乱跳的鱼，眼珠子四处转动，就像睿智的猫咪在挑选肉质鲜美的猎物一样，仔细挑选。
“小江来啦，几天没见着你了，来买鱼吗？”
林江白点头，朝摊主笑笑，“昊叔，我想要里边儿那条鱼。”
摊主应了声，戴着黑色长袖套的手伸进池子里，利落抓出林江白想要的那条鲫鱼，啪一下甩在案板上。
“老样子是吧？”
“嗯。”
摊主点头，利索给鱼去鳞去内脏，然后往称上一丢，“一斤半，22。”
林江白付钱，摊主给鱼，交易很快完成。
“那昊叔我先走了，好生意啊。”
“好，想吃再来买。”
“嗯。”
转身，见顾承宇抱臂杵在后面像孔雀开屏一样，林江白蹙眉，“像桩子一样站这里干什么，走。”
回神，见到人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忍着鱼腥味，顾承宇一把抢过林江白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另一只手揽着林江白肩膀，笑得异常灿烂，“好，咱们回家。”
林江白皱眉看着肩上的手，还是没说什么，由顾承宇将他带出去。
在林江白看不到的地方，顾承宇转头，在他头顶轻轻吻了吻，然后得意地看着鱼摊上的女人。
女人脸上的表情从不甘转到惊讶再变成大脑宕机，一系列玄幻多变的神情就在几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