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你脑子没病吧？
海平面上逐渐消退的夕阳被柔和的月光替代，海岸边站满了来参加活动的村民，看向祭坛正中心的眼神恭敬里又带着喜悦。
顾承宇倒是很高兴，周围人太多，热烘烘的，像是进了一个大蒸笼，林江白怕热还怕挤，因此顾承宇直接将他锁在怀里，替林江白挡掉不必要的碰触。
他心里直接乐开花了。
身后的人越贴越近，林江白忍不住往前挪了半步，咬牙，“别乱动，不然你就自己看。”
“好好好，我不乱动，江白你别跑，小心被挤出去。”
话音未落，顾承宇又圈着人的腰往怀里带，这下倒是没再乱蹭。
林江白不由松口气，将注意力勉强分到面前的表演上。
表演队伍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村民，唱跳的话语都是本地语言，对于这里的村民来说都浅显易懂，不过外地人另说。
顾承宇听得云里雾里，皱眉，低头在林江白耳边问，“江白，他们在唱什么歌啊，我怎么听不懂。”
热气扑洒在耳侧，林江白躲了躲，摇头。
顾承宇不灰心，又继续跟林江白说话，“不过他们表演的真好看，江白你说是不是？”
这下林江白倒是没再摇头，“嗯”了声，因为他刚来这里的那一天，也恰好是祭祀的日子，他就是在看表演的时候被浑水摸鱼的小偷偷走行李的。
突然，一声高喝，表演戛然而止，周围顿时安静下来，须臾，人群中间让开一条道，仔细看，每个人的神情庄重又恭敬，一个年长的老者拄着拐杖走出来，他顶着一头雪白的头发，身上穿着长度裁剪不齐的棕褐色布料的古老衣裙，头上还戴着个深褐色的高帽，一路走向祭坛中心。
他的眼神沉重肃穆，神情威严，俨然是这里资历最老的老族长。
祭坛两边竖着的架杆上是烧得噼里啪啦的旺柴火，老族长缓步踏上阶梯，俯视子开始痉挛地抖起来，猛地扭回头，看着祭坛上摆满的三牲六礼，开始依样品尝。
所谓三牲六礼，通俗点来说就是祭品，三牲是整只猪，整只鱼和整只鸡，六礼就是盐、米、酒、茶、红糖、丝绸六样，寓意敬神、来年丰收和给海神龙王献礼。
尝完最后一件，老族长将桌上的酒尽数抛向海里，随后跪在祭坛前，叽里呱啦说着外地人听不懂的本地话。
海面上传来薄雾，将远处的山峰遮挡得欲隐欲现，透出朦胧又神秘的美感。
一阵风吹过，顾承宇突然冷得一哆嗦，周围安静极了，他便小声和林江白说话，“江白，你冷不冷，我再抱紧一点行吗？”
说完，也不等林江白同意，顾承宇把林江白拉得又近了些，背贴胸膛的地步。
腰勒得紧，再加上周围人的拥挤，林江白快喘不过气来，小声哼唧了一下，气得扭头看着顾承宇，眼里满是责备，“你他妈松一点，我都要被你勒得呼吸不上来了。”
林江白面色绯红，唇瓣水润，就像含苞待放的玫瑰一样，充满着无言的诱惑，顾承宇愣住了，呆呆看着他。
半晌没听到声音，林江白更晕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人群太拥挤的缘故，于是又推了推，小声催促，“说话！”
下一秒，手腕被捉住，林江白惊讶看着顾承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顾承宇也不说话，唇齿微张，脑袋慢慢凑到林江白跟前，停在他嘴巴一指宽的距离。
如此近的距离，顾承宇连林江白脸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当然，他眼里的惊慌也是一丝不落。
林江白的呼吸停了，顾承宇想。
此刻的林江白对顾承宇来说宛如毒药，不过，他不在乎会不会被毒死，他只想解决眼下的干涸。
唇瓣相接的瞬间，一道清亮的小孩叫声突然扯破这安静的幕布。
“呀，快看，海神真的来啦！”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人群骚动，林江白突然回神，推了顾承宇一把，擦擦还没碰上的唇，瞪了顾承宇一眼，扭头跟着人群四处找寻小孩说的海神。
其实他从不相信海神之说，有些传言不过是人们为了寻求心里安慰而编造出来的虚拟支柱罢了。
可是，在他看清海面上的庞然大物时，他有些懵了，这个东西，莫不是真的存在？
海面上的雾越来越浓，却遮不住离人群越来越近的黑乎乎的东西，长得很高，约莫有二十多米高，三十多米长，正一大坨缓慢沉稳地向前方驶来。
“真的！海神真的显灵了！快！迎接海神！”
老族长刚说完话，便直挺挺跪下去，沧桑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铿锵有力，“海神开眼，万潮归顺！”
周围的村民愣了一会儿便很快反应过来，齐刷刷跪下，高喊，“海神开眼，万潮归顺！”
宽宏响亮的声音一直传到海面，过了几分钟才传来回音。
林江白和顾承宇还没反应过来，周围就只有他俩突兀地站着了，看着跪在沙滩上的人，顾承宇觉得新奇极了，忍不住拍起手来，林江白却有些无所适从，正要拉着顾承宇一起入乡随俗跪下，不料，海面上的庞然大物却在下一刻靠上沙滩，周围的雾也随之一点点散开。
神秘的面纱揭开，那庞大古怪的海神，竟是一艘巨大无比的——游艇。
从上面拔腿跑出来的张游看见顾承宇，瞳仁一竖，激动地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他，像个许久找不到亲爹的儿子般痛哭流涕，“爸，哦不是，顾承宇！我他妈终于找到你了，你真的没死！”
莫名其妙当了爹，顾承宇一脸茫然，摸摸张游的狗头，迷茫道：“你谁？我不是你父亲，你认错爹了。”
张游整个儿子石化当场。
看见张游，林江白开始生理性反胃，抱臂站得离他们远远的，冷眼旁观这场大型狗血认亲闹剧。
紧随其后的程旭第一眼就看见林江白，愣了愣，赶忙上前去抓顾承宇，看小鸡仔似的，确认他没有断胳膊断腿，全身上下完完整整，才放松一口气，面上也是一脸后怕，“我靠，吓死老子了，我还以为我害死了自己的好兄弟。”
“好兄弟？”顾承宇眯眼，疑惑问，“我们很熟吗？”
俩兄弟对视一眼，眼里迷雾重重，这不会是，撞到脑子了吧？
以为是海神显灵谁知是两个外地人捣鬼，老族长很生气，站起来，拄着拐杖缓步走下阶梯，给张游和程旭一人来了一棍，“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来祀园会捣乱，弄跑了海神，来年没有好丰收，你们两个都难逃其咎！”
“对！你们都是罪人！”没见到海神显灵的村民也十分愤怒，带着老族长将张游和程旭团团包围，他们的满腔怒火马上要将两人熔化。
被团团围在人群中央的几人惊慌又茫然地看着他们，不知所措。
见到人群外的林江白，顾承宇喊了声，推开他的两个好兄弟就像狗一样跑过去了。
“江白你怎么隔我那么远，他们好害怕啊，不知道要干什么，那两个人也好奇怪，说什么兄弟，我又不认识他们。”
被抛弃在原地的俩人懵了，张游唇瓣微张，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兄弟你……这就抛下我们自己跑了？
再次见到熟人，林江白又想起以前不愉快的事情，连带着看顾承宇也不顺眼，将靠在自己身上的脑袋推到一旁，林江白不耐道：“离我远点。”
顾承宇皱眉，更紧地靠着林江白，“我不要，万一你等下跑了怎么办？”
张游和程旭还来不及震惊，数不尽的臭鸡蛋、沙子和扫帚便尽数招呼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数声谩骂。
“让你们捣乱！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对，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犯！”
“打死你们！让你们再装神弄鬼！”
“对！打死他们！”
……
雨点般的拳头巴掌一个不落全招呼在张游和程旭身上，拳拳到肉的啪啪声听得林江白大快人心。
活该。
里面的两个陌生儿子叫声有点凄凉，顾承宇同情地看着他们，“江白，他们被打得好惨啊，要不要救救他们。”
退后一步，林江白对顾承宇做了个“请”的手势。
群殴的人太多，只能听到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叫声，顾承宇低头看了自己一圈，摇摇头，决定还是不冒这个险。
林江白有些满意，笑了笑，奖赏般摸摸顾承宇的头，看这两个人渣被揍，他表示很开心。
眼前一亮，顾承宇嘿嘿笑起来，将头伸到林江白面前，方便他摸。
镇上的村民不是真想要人的性命，最多算是个警告，将两个外地人打得鼻青脸肿之后也就罢手，乌拉作鸟兽散。
不过被这么多人围殴也是挺吓人的了，张游表示，因为他身上都是伤，衣服也全是臭鸡蛋味！
但他们还是拖着残破不堪，臭气熏天的身体，互相搀扶着走到顾承宇面前，缠声开口，“承宇，走，跟我们回去。”
捂着鼻子，顾承宇手掌在面前扇了扇，英挺的眉蹙起，转头以为很小声实则很大声道：“江白，他们好臭……”
张游程旭：“……”
轻笑一声，林江白抱臂站在懵|逼的俩人面前，“想带他走？成啊，带回去以后就别再来这了，我成天看见一帮臭虫在我眼前晃，真的很烦。”
张游和程旭均是一怔，从前谨小慎微、说话大方得体的林江白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番尖酸刻薄模样，不过他们却也来不及思考他发生了什么，只想带顾承宇离开这里。
“你们干什么！我要和江白在一起，你们不会是人贩子吧！？”
昔日好友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很难不让人往那方面想，张游犹豫半晌，抖着嗓子问，“承宇，你，脑子没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