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等以后
一夜好眠，厚重的窗帘遮住了阳光，卧室里不免有些昏沉。
起床，发了会儿呆，视线移到地面，昨晚睡过的痕迹早已被收拾干净。
林江白又一次惊讶，这傻子起这么早？
出去客厅，只见那五大三粗的人系着个淡蓝色的围裙，围着锅炉不知道干什么，还轻轻哼着歌，十分高兴的模样。
林江白的一点细微响动都被捕捉到，顾承宇快速回头，看见林江白，他粲然一笑，“醒啦，登登登登~看我给你做了什么！”
盘子里放了一圈捏着小羊头形状的花卷，QQ弹弹，闻起来就很香。
眸色顿了顿，林江白眼神直勾勾盯着盘里色香味俱全的小羊花卷，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终于开口了，嗓子有些沙哑，“你为什么，要做这个？”
挠挠头，顾承宇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知道啊，觉得你一定会喜欢，刚好家里有面，刚好你也属羊，就给你做了，嘿嘿。”
林江白嗯了声，眼眶有些湿润。
“刚做的，快趁热吃呀。”
指尖微抖，拿了个中间冒着热气的，林江白对着嘴巴咬下去。
里面还放了层厚厚的甜腻腻的果酱，别人吃了可能会以为这已经坏了，谁家好人做花卷是做成甜口的，狗都不吃。
可林江白却很喜欢这个味道，小时候在孤儿院，他是里面年纪最小的孩子，又瘦，就免不了要被一些大孩子欺负。
可是那个时候他不仅嘴笨，还老实，所以常常被他们欺负哭。
这个时候，带着果酱的花卷就常常会被院长妈妈做来哄他，每次一吃到甜甜的草莓味，林江白也就不哭不闹了，反而会乖乖窝在院长妈妈怀里，抱着没啃完的陷入梦乡。
所以之后在会所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那带着一口草莓果酱的香甜气味常常能救林江白于水火，在他几次都要熬不住的时候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
后来遇到顾承宇，他带他离开炼狱，人也胆大不少，在顾承宇最宠他的时候，他经常半夜把睡着的顾承宇叫起来，让他给他做。
“什么东西？”
顾承宇睡眼惺忪，一脸懵，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没听过花卷是何食物。
林江白费劲吧啦给他讲，顾承宇费劲的听着，还没听明白呢，倒给林江白说失望了，他背对着顾承宇躺回去，恹恹道：“算了，我突然又不想吃了，承宇，睡觉吧。”
身后人轻声叹息，窸窸窣窣一阵后便没了动静。
眼角无声滑过一滴泪，林江白闭上眼。
没过十几分钟，一阵熟悉甜香肆无忌惮钻入鼻孔。
眼睛倏地睁开，林江白弹坐起来，半米远的床头边，顾承宇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眼尾有些红，手里端着盘亮条盘顺的，中间染了两层果酱的面食站在他面前，无奈笑笑：“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眼泪毫无征兆的滑落，林江白仰身抱住他，声音已然哽咽，“承宇，谢谢你……”
宠溺捏捏林江白挺拔的鼻头，顾承宇温柔开口：“报酬可不是简单说谢谢就行，肉偿吧。”
林江白破涕为笑，红着耳根看他。
将人抱在怀里，顾承宇将花卷喂进人嘴里，“吃吧，原来你小时候就是吃这个长大的，难怪长这么瘦，以后要多吃肉知道吗，我抱着都硌手。”
林江白嘻嘻笑起来，在人唇上啄了一口。
为了哄林江白开心，顾承宇在空闲的时候隔三差五都会给他做，林江白那段时间就像泡在蜜罐里一样幸福，只不过，美好的梦总是很短暂。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承宇对他的和颜悦色却在一天天消失，为了增进俩人的关系，林江白有一次终于忍不住开口，想让他再做一次，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顾承宇的冰冷的几个字。
“你不配。”
所以，后来的后来，为了不惹顾承宇生气，林江白再也不敢提，这段美好的回忆，只被他一人珍藏在心底，从此不见天日。
这味道一如既往，林江白却不敢多尝，每咬一口，回忆里的美好回忆就会扑面而来，同如今破碎的现实拉扯着，无端让林江白生出几分恐慌。
“怎么不吃了，你不喜欢吗？”
“再喜欢的东西，也有腻味的一天。”
“那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吧，我好给你做。”顾承宇听不出来林江白话里有话，以为他真不喜欢吃了，忙拿个小本本记着，擡眼问林江白喜欢什么。
林江白：“……”
看来傻子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什么都听不懂。
林江白不说话，顾承宇就保持着记笔记的姿势，耐心的等着他。
摇摇头，林江白站起来，冷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能做，不用麻烦你。”
顾承宇急了，林江白急于和他撇清关系的态度让他无端恐慌，“不麻烦的，一点都不麻烦，我就是喜欢给你做饭，江白，你用用我吧。”
这堪称下位者的卑微姿态与四年前那个颐指气使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林江白轻笑出声，微微弯腰，指尖掐着顾承宇的下巴强迫人擡头，“看不出来，你这么愿意给我做饭，以前我给你做你都不吃还让我滚远点呢。”
眼眸微颤，顾承宇知道自己以前可能对林江白没干过人事，便也没反驳，“我之前……对不起你，但是以后我都会改，你说的我都改好不好？”
眸色变冷，林江白甩开顾承宇的下巴，嫌弃擦擦手，“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昔日温情不复存在，顾承宇看着林江白离开的背影，热泪盈眶。
一整天，屋内的气氛压抑又沉重，顾承宇几次想同林江白说话，再领教了他的沉默后，乖乖闭了嘴，躲在暗处时刻关注他。
去酒吧的路上也没人说话，彼时刚过傍晚，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打扮得像个洋娃娃一样被父亲抱着，两只小手捧着一串比她小脸还要长的糖葫芦，安静吃着。
心里不自觉软成一团，顾承宇忍不住碰碰林江白的胳膊，笑道：“江白你看，那小女孩好可爱啊。”
顺着人的目光看去，林江白见到了夕阳下温馨的父女，思绪怅然。
他都离开一年了，也不知道小雪的身子恢复了没有。
林江白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顾承宇心里突然一咯噔，站在人面前，认真道：“江白你别伤心，两个男的虽然不能生小孩，但是我们可以领养一个，领养一个眼睛嘴巴像你，鼻子像我的，肯定很漂亮。”
林江白气笑了，看着顾承宇，神色丝毫不在意，“想得挺远啊，这种事你以后还是留着和你的丈夫一起谈吧，别他妈扯上我。”
“你就是我的丈夫，我就要跟你谈。”
心脏突然软了一下，林江白在顾承宇坚定的眼神中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慌乱撤回视线，林江白小声骂了句，“有病。”
顾承宇挠头，不懂林江白为什么要骂他，不过骂就骂吧，感觉他心情好了点，被骂也值了，想到此，顾承宇嘿嘿笑起来。
啪！
“你他妈说什么屁话！老子都说了从来没跟你谈过，你扯个屁的感情，你也配跟老子谈？滚吧你，以后都别再见面！”
酒吧地面满是混着酒液的碎瓷片，顾承宇牵着林江白从一旁绕过去。
看着处于暴怒中的林序，林江白擡擡眼，“怎么了这是，谁又惹我们老板生气了？”
匆忙挂了电话，林序擦擦眼，摇头，“没，没事，就是一个**，骂两句痛快多了。”
林序的表情不像骂爽了，英挺的眉宇间反而添了点阴郁。
林江白没多问，吩咐顾承宇把碎玻璃扫干净，给老板倒了杯水，换上自己的工作服去上班了。
顾承宇原本想和林江白站在一起，可脚步还没动，人冷冽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扫过来，“去门口迎宾。”
耷拉脑袋，顾承宇恹恹哦了声，没精打采的走了。
过了会儿，林序眼神迷离，蹒跚着步子朝林江白走过来。
闻到酒味，再看林序连路都走不直的模样，林江白眉头直皱，“你喝酒了？”
点点头，林序红着眼一把勾住林江白胳膊，哥俩好的搂着，大着舌头道：“你，你说，那些小情侣是不是都是**，恋爱有什么好谈的，妈的，又酸又苦，狗都不……不谈。”
眉毛微扬，林江白试探问，“你，跟那个人吵架了？”
“那个人？什么人！”林序应激一样叫起来，身子歪得厉害，差点把林江白都带翻，“哪里来的人，他就是狗！他才是傻|逼，我不是，我不跟他谈恋爱，我不是傻|逼……”
一段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不过林江白隐约能猜出来俩人应该是发生矛盾了，于是便好言好语劝，“行了行了大老板，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室睡一觉。”
“不去！我没……没醉！我就要在这里，呜……妈的商欲霄，他就是个大傻|逼……”
林序不肯动，双手死死箍住林江白的脖颈，头窝在人肩颈，边哭边骂，伤心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林江白哭笑不得，只能好脾气站着让他抱，还时不时附和两声，“是是，他傻|逼，他最傻|逼，你不是。”
有人跟他一起骂，林序宽慰不少，整个人都要挂在林江白身上。
门口的顾承宇站也站不住，也不管宾客，拔腿就往里跑，看着如此亲密的俩人，他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开玩笑，他都没这么抱过林江白，怎么能让别人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