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别作
刚出卧室，脚才踏出去一只，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破碎声就从厨房传来。
林江白吓一跳，生怕自己买来的为数不多的碗被摔碎，连忙快步走进厨房。
地上汤汤水水和着碎片撒了一地，顾承宇还穿着昨晚换下来的皱皱巴巴的病服，慌张蹲下去捡碎片。
“顾承宇？你来厨房干什么？”
指尖抖了抖，顾承宇被吓到了，手划到锋利的碎片上，留下一道小口子。
“江白，我的手划伤了。”
撇了眼伸到眼前的伤口，林江白随手抽了张纸丢到顾承宇身上，淡道：“一个小口子，又不会死，哭什么？”
柔软的纸巾包裹住出血的小口子，顾承宇低头，吸吸鼻子，又继续蹲下去捡碎片。
林江白怎么看怎么碍眼，忍不住用洁净的拖鞋尖踢了踢他的屁股，“问你呢，你大早上起来干什么，把我的碗都打碎了……真的是蠢死了，扫帚在门口，自己打扫干净。”
“哦。”顾承宇擦擦眼角，又站起来，小心地看了林江白一眼，然后跑去门口拿来了扫帚，认真收拾干净。
一想到自己还要跟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住好久，林江白又气又无可奈何，白了顾承宇一眼，拿着洗干净的苹果出去了。
沙发上的人穿着居家睡衣，眉眼是那么柔和，顾承宇深深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干自己的事。
林江白早上不喜欢吃早点，一般都吃点水果或者什么也不吃，站在窗台边晒了会儿太阳，给养的绿植浇了点水，他又悠哉悠哉回了客厅。
桌上放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勾芡鲜艳的汤汁上，窝着一个金黄的煎蛋。
擦擦手上的油渍，见林江白惊讶的神色，顾承宇笑笑，将其中一碗推向林江白，讨好道：“吃一个苹果不出半小时你又要饿了，江白，吃一点好下肚子的吧。”
桌上的面香气扑鼻，看起来十分好吃，偶尔做过的梦突然出现在现实，林江白有些没反应过来，顺着顾承宇给他拉开的椅子，愣愣坐下去。
拿了双筷子放在林江白手里，顾承宇笑着催促他，“江白？快吃啊，待会儿凉了对胃不好。”
挑了根放进嘴里，那味道一如从前，顾承宇没变心之前，也会给他做饭吃的。
林江白眼眶突然变得湿润，顾承宇紧张起来，“怎么了？是，是我做的太难吃了吗，要不我再给你重新做一碗，你等等，马上就好。”
“不用，就这样吧。”
说完，他自己就先吃了起来。
放下心来，顾承宇双手托腮，笑盈盈地看着林江白吃他给他做的面。
视线向旁边瞟了眼又收回来，林江白开口了，“你怎么不吃？”
“嗯，等一下吃，江白你别管我。”
顾承宇的病号服皱皱巴巴，老土至极，可配上他那张脸，廉价劣质的布料却变得高级起来。
喝了口汤，林江白轻声开口，“待会儿出一趟门。”
“好。”
今天不是周末，街上的行人有些少。
走在街上，顾承宇暗戳戳又想把手伸过去牵林江白，却不想被人一掌拍了回来。
顾承宇不免失望，低头牢牢黏在林江白后面。
“江白，我们要去哪里？”
对面走过来的行人一见到顾承宇就像触发什么关键剧情一样张大嘴巴瞪大眼，林江白笑道：“去买点东西。”
顾承宇乖乖点头，无视路人异样的眼光，亦步亦趋尾随着林江白。
走进一家服装店，顾承宇好奇的左右打量，“江白，你要买衣服吗？”
“嗯。”
甫一进门，漂亮的导购姐姐就笑着走过来，“二位先生好，想挑点儿什么类型的服装呢？”
指向旁边的顾承宇，林江白眉眼带笑，“你好，我不买，麻烦你给他搭两套衣服。”
看见顾承宇，导购脸红了红，连忙应下，“没问题，先生想挑哪一款的，我们这有成熟风，嘻哈风还有温柔风等等，您看您喜欢哪样？”
眉头皱得死紧，顾承宇转头看着林江白，挠挠头，小声道：“江白，她怎么知道我脑子坏了，可是我也没疯啊，我看着很不正常吗？”
林江白: “……”
半天没人回答，导购姐姐僵着笑脸站在那里，看向林江白的眼神满是求救。
不和傻子计较，不和傻子计较……
深吸口气，林江白复又堆起笑容，“他什么款都不要，给他拿两套适合他尺寸的卫衣和牛仔裤就行，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您在这边沙发上坐着休息一下，我给这位先生量一量尺寸，然后给他拿。”
林江白点点头，顺着导购的指引坐在沙发上，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茶，幽幽品尝着。
林江白不在身边，顾承宇宛若没了母鸡妈妈的小鸡仔，缩着脖子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看着林江白。
“先生，别紧张，我帮您量一下尺寸。”
林江白不在视线掌控里，顾承宇就开始止不住的心慌，频繁侧头看向沙发边，一遍遍确认林江白还好端端坐在那里，没有弃他而去。
顾承宇很不安分，导购姐姐费了好大劲才量好。
软尺刚松开，顾承宇就迅速跑到林江白身边，紧紧挨着人坐下，仿佛被人调戏了一般，委屈的看着他。
林江白权当没看见，茶水的热气掩盖了他眼里的情绪。
拿了两套还算时髦的卫衣牛仔，林江白随手拿了一套丢在顾承宇身上，让他滚去试衣间换衣服。
担心人跑掉，顾承宇低头凑到林江白眼前和人打商量，“江白，我能回家再换吗？”
不动声色往后挪了挪，林江白盯着顾承宇的眼睛，“不换你就别回去了，还想穿着这套衣服让我跟你丢人现眼吗？”
“那你跟我一起进去，我要看着你才换。”
平平无奇的话炸弹一般说出来，周围买衣服和卖衣服的人耳朵倏地都竖了起来，身子微微向前倾，帮顾承宇量尺寸的小姐姐已经两眼放光地看着他们。
面皮发紧，林江白眼神闪避，“想得美，你自己进去。”
林江白拒绝他，顾承宇又要哭了，抓着人的手臂轻轻摇晃，“不行，你要和我一起，你不跟我一起我就不换了，我就要这样穿出去丢你的脸。”
开阔的空间渐渐被围得越来越小，看着围得越来越近的人，林江白的脸皮也要承受不住，无奈妥协，顾承宇这个**就是看准这么多人，他不好意思跟他翻脸！
听不到林江白心里的谩骂，顾承宇高高兴兴拉着林江白，在众人惊讶又兴奋的目光中，把人推进小小的试衣间。
背上的手炽热无比，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连骨带皮肉都熔化。
不自然抖了抖肩膀，林江白站到角落里，把最大空间让给他。
“快点。”
瞧了眼背对他站着的林江白，顾承宇不满的撇撇嘴，却也不好说什么，将自己手里的衣服裤子搭在手腕上，便开始脱自己身上的病号服。
空间太过狭小，尽管林江白站得已经够远，属于顾承宇身上的熟悉气味依然一丝不落地疯狂钻入林江白鼻间。
脑子里突然涌出不合时宜的画面，耳根泛热，忽略体内的燥热，林江白身子用力贴上墙面。
“江白，你能帮我拿一下衣服吗，我手忙不过来。”
“墙上有衣钩，自己挂。”
“哦。”
傻子点头，四处找寻林江白说的衣钩。
换个衣服都这么磨磨蹭蹭，林江白不耐烦想着。
挂好换下来的衣服，顾承宇开始套上衣，穿裤子的时候又犯了难。
无奈，他只能哭着向林江白求助。
“江白……”
咬牙，林江白不耐道：“又怎么了？”
“裤子拉链……拉链夹到我的手了，好疼……”
“……你用力拉上去不就好了，又不会扯掉你一块肉！”
吸吸鼻子，顾承宇看着林江白，哑声道：“我不会，它越扯越疼，早上的伤口好像撕开了，好疼啊，江白，你能帮帮我吗？”
暗骂一声，林江白没回头，脚往后面挪了一步，手试探往前伸。
指尖不知碰到什么东西，顾承宇哼唧一声。
“江白……你别乱动。”
脏话已经挂到嘴边，林江白最后还是没说出口，闭眼帮傻子扯他的拉链。
顾承宇的皮肉已经卡在小小的拉链齿轮里，林江白指尖还感受到一阵温热潮意。
他的手真的被拉链夹出血来了。
眉头微蹙，顾不上嫌弃，林江白一手扯住顾承宇的手，一手往下用力拉。
倔强的锁链终于乖乖拉到头，顾承宇额头都憋出汗水。
林江白也是大松一口气，将口袋里的纸巾扔到顾承宇身上，“自己擦伤口，回去找创口贴贴上。”
包好手指头，顾承宇对林江白笑笑，“江白，谢谢你。”
朝人竖了个中指，林江白什么话也没说，推开门自己先出去了。
指腹还停留着温热触感，撚了撚，顾承宇看向远处清瘦的背影，眼里都是说不出的柔情，还有痴迷。
真可爱，顾承宇想，好想把他抱走藏起来，让谁都看不见他，他只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