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心盲
谢垣言辞恳切，没法不叫听者为之动容，可顾承宇却犹豫了，美好的梦境终于成真，但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是因为什么？
脑海里的荒谬想法突然冒出头，顾承宇疯狂甩头。
这看在谢垣眼里，就是在拒绝他的意思，他伤心道：“承宇，你不喜欢我了吗？都是我的错，明知道你喜欢我，我却不敢和你表明我的心意，你是在怪我吗，怪我没有早一点跟你说。”
“不，不是你的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谢垣直勾勾看着顾承宇，幽幽开口：“难道，你喜欢的是林江白？”
顾承宇愣了一瞬，矢口否认：“不是，我不喜欢他。”他可以给谢垣很多个理由，但林江白绝不可能是其中之一。
“那是因为什么？”
顾承宇嘴张了半晌，还是说不出来。
谢垣急了，一把抱住顾承宇，伤心道：“承宇，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你想想我们美好的大学时光，那时候你总会去颜芳斋给我买喜欢的甜点，每天等我上课下课，我生病发烧都是你在陪着我，你要是不喜欢我，那为什么我回国之后你要处处帮我，连我喜欢什么款式的房子、喜欢吃什么菜都知道，承宇，你今天要是拒绝我，我后面还会天天缠着你，直到你同意为止。”
谢垣说的一点都没错，顾承宇确实是因为喜欢谢垣才处处关照他，才为了他和林江白保持距离，他不可能是因为林江白，也绝不会因为林江白拒绝谢垣。
既然梦想已经成真，那为什么不欣然接受，这难道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背上的温度是热的，顾承宇垂眸看向谢垣带着洗发水香味的长长发丝，瞳孔失焦。
“好。”
话落，守在门外面的张游程旭几人抱着礼花筒冲进来，砰砰几声，宽大的办公室顷刻间扑簌簌落了满地彩带。
“恭喜啊承宇，终于抱得美人归。”
“祝承宇和垣垣百年好合！”
“哇靠，顾总和谢先生真配，真情侣才好磕啊啊啊！”
张游也听见了，擡着相框，他指着顾承宇和谢垣，一脸兴奋道：“承宇，垣垣这么帅的大帅哥是你的了，你不表示一下吗？”
程旭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旁边跟着喊：“承宇，上啊，和谢垣亲一个！”
话落，周围人开始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顾承宇怔了怔，谢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承宇，愣着干什么？快亲啊！你不急我都急了！”
程旭话一出口，引得周围人哈哈笑起来。
谢垣擡眼看着顾承宇，眼里有期待和羞涩。
顾承宇低头看着谢垣，脑子犹豫，要亲吗？
顾承宇迟迟不动，谢垣不想场面太尴尬，便闭着眼凑上前啄了一口顾承宇的脸，随后就眼神亮亮地看着他。
“哇噢，还是垣垣给力！”
张游一边笑着打趣，一边手疾眼快地按下快门。
办公室里里外外围堵着员工和顾承宇的朋友，他们无一不在为这对新人贺喜，只有小笙，扯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指使着僵硬地鼓掌。
没了林江白的存在，整个场面好似都和谐非常，亲朋好友为他祝贺，公司员工为他开心，从里到外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派头。
顾承宇对上小笙失望愤懑的眼神，突然有些茫然了，他这样做，真的对吗？
汽车飞驰电掣来到福利院，一排排灰头土脸的小孩睁着大大的眼睛，不停地张望着大门外。
眼尖的小蝶一眼就看见远处的一抹白，手指指着外面，兴奋道：“是小白哥哥来了！小白哥哥！”
立马，周围的孩子就跟煮开的水一样沸腾地嚷嚷起来。
“小白哥哥！”
“真的是小白哥哥！”
白色的汽车稳稳当当停在大门口。
林江白从车里伸出长腿，关上车门后，摘下墨镜朝小孩们笑着打招呼。
“你们好呀，这么久不见，想哥哥了没？”
这帮小孩恨不得扒到林江白身上，对着他耳朵喊尽数月不见的思念，整齐划一地喊：“想！”
林江白一手抱一个，宠溺笑笑：“我也想你们。”
右手边的小女孩乖巧缩在林江白怀里，脸红扑扑的，糯糯道：“小白哥哥，你再等等我好不好？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林江白噗嗤一声笑了，拿高挺的鼻梁戳小孩的脸，“等你长大了，你还会遇到比哥哥更好、更能照顾你的人，哥哥只是哥哥，可不能代替伴侣哦。”
闻言，小女孩难过地瘪瘪嘴。
左边的小蝶也不甘示弱，用她亮堂的嗓门，对右边的小孩吼：“小白哥哥是我的，是我以后要嫁的，你要嫁就找小虎！”
右边的小孩跟听见了鬼故事一样喊起来，“那个娇气鬼，我才不会嫁给他！小白哥哥是我的！”
“是我的！”
“我的！”
“我、的！”
俩小孩快要掐起来，林江白一个头两个大，连忙请求欣姨支援。
俩护工一手抱走一个，耳边终于清静，林江白对欣姨感激笑笑。
“你啊，真是长得帅害死人。”
林江白摸摸鼻子，转移话题，“小雪恢复得怎么样了，我去看看她。”
“做完手术已经接回来休息了一个月，前阵子出现了排斥反应，但还好小雪挺过去了，现在气色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小蝶也经常陪她玩，等她慢慢恢复吧。”
林江白点头，“欣姨，我去看看她。”
“我带你过去。”
“好。”
穿过一方水泥制成的小操场，欣姨带林江白绕过去，拐进了后面的宿舍。
宿舍有三层，一楼是孩子们睡的，二楼是职员工宿舍，三楼是院长的休息宿舍和办公会议室。
小雪需要静养，所以欣姨把她宿舍隔壁间收拾出来，让小雪住进去，也方便她晚上随时去照看她。
干净整洁的房间设了一张小床，旁边整齐垒了一摞塑料凳子。
小雪光滑的脑袋已经长了一小圈青茬，小小一个，正缩在被子里睡觉。
如欣姨所说，小雪的气色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再过两三年，她就会和小蝶一样，变成一个活泼开朗，健健康康的孩子。
林江白怜爱地摸摸小雪的脑袋。
欣姨看着小雪的目光异常温柔，她用气音和林江白说：“我把小雪当亲生女儿看待，现在她在慢慢变好，我心里的大石可算踏实落下了。”
林江白笑笑，也用气音回她，“辛苦了，小雪会一辈子都把您当成她母亲的。”
欣姨面上是笑着的，眼里却满是泪花。
有了之前顾承宇近两个月没回家的预防针，林江白对一个周没在家里出现的顾承宇见怪不怪，尽管他心里万般不愿，可该来的总是要来。
还有最后一个周，三个月的期限就到了，彼时，顾承宇肯定会冷漠地让他收拾铺盖走人，可林江白真的不想走，他不想离开顾承宇，那是他灰暗人生里，从黑暗角落透出来的唯一光亮，就像鱼儿离不开水，没了阳光的野草，又能活到几时？
察觉到人情绪不对劲，欣姨侧头看着林江白，小声问：“怎么了小江？”
吸吸鼻子，林江白摇头，哑声道：“没事，沙子吹到眼睛里了。”
闻言，饭桌上的小蝶快速扭过头，放下手里的小碗，吭哧吭哧爬到林江白身上，胖胖的小手扒拉着林江白的眼睛，认真的说：“哥哥别动，我帮你吹吹，把眼睛刮伤就不好啦。”
身前的小孩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江白的眼眶看，宛若手术台上聚精会神做手术的医生，不过小蝶是小医生。
被人关心的感觉一点都不赖，心里暖融融的，林江白抱着小蝶，揉揉她的脑袋，轻声道：“已经没事啦，快吃饭，待会儿菜都凉了。”
“哦。”
见林江白没事，小蝶便笑嘻嘻地缠着林江白，要人喂她。
欣姨沉声警告：“小蝶，自己吃，哥哥也要吃饭。”
“不要嘛，我就要哥哥喂。”
说着，小蝶就抱着林江白的脖子撒泼打滚，要是这次林江白不喂她，下次他也逃不掉，因为五六岁的小孩子撒起娇来，根本不是一个成年人能抵抗得了的。
林江白遂欣然接受，抱着小姑娘边吃边哄。
欣姨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们。
饭还没吃几口，裤兜里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
“哥哥，有人给你打电话。”
“没事，是手机的消息通知，来，吃饭。”
小孩的腿就搭在林江白腿上，那一下一下的震动声终于勾起小蝶的好奇，在林江白吃饭的间隙，小蝶低头摸上林江白的口袋，双手捧着把他的手机抓了出来递给他。
“哥哥，电话。”
林江白哭笑不得，揉了把小蝶的头，他接过来看。
确实没人给他打电话，有的只是聊天软件里三条让人的血液瞬间停止流动的短信。
看到里面的两张照片，林江白心脏停了一瞬。
点开相片，映入眼帘的就是顾承宇那张淡漠的脸，他光滑流畅的脸颊上，赫然贴了一张柔软的嘴唇，那是满脸笑意的谢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