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情书
一封情书
龚姑娘,你好呀。
上次寄给你的明信片,你觉得上面的字,写得如何?
龚姑娘,想和你说一句话,真的好难、好难呀。
你可真是太坏了,说完了自己想说清楚的话之后,就删了我的好友,拒收我的消息,连走路也避着我。
我知道你怕我,但,也不要这么绝情嘛。
我也有一些需要说清楚的话,一些,需要对你,说清楚的话。
至少,听我讲完?
不请自来,多有打扰。
不知,你是否从我的眼中看到了这封信。
恕我冒昧。
我听母亲说,两个人的交流是建立在共同经历上的,可哪怕到现在,我们之间就连正常交流都十分地少。唯有武术课的时候,我敢与你说上几句话,也难怪先前你总喜欢提到武术课。
记得一次武术考试,你通过后,你同桌和另一个女生走向你,想让你帮忙指导一下。
那时,你看向我,睁了下眼,张了下嘴,手摊向她们。
我笑着点头,你满身欢喜,走向这样的你,我很开心。
那日晴暖,叶叶槐荫,金斑洒了一地。你静静地看着我,知道我能读懂你的心思。
但你不知道,你比阳光还明媚。
想来你会想,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呢,怎么就是这么不肯死心,怎么就是这么让人讨厌呢。
龚姑娘,我在《杀破狼》里读到过这么一句话:
“可原来缘分就像一寸长的破灯撚,才点火就烧到了头,只有他还沉浸在地久天长的梦里。”
竭尽全力压下的所有渴求,在晚自习与你相逢的那一眼,便通通决堤而出。这一次,我想自私一点。你对我意义重大,我舍不得让你轻易离开。
那年,我与你初识,不,你与我初识,在初中第一学期开学的第一周。
我帮一个朋友提垃圾袋,一同去倒垃圾。在小道与小卖部的拐角处,有几位同学在那里做卫生。我们经过之后,被一个女生叫住,我回头一看,不知怎么这么巧,那垃圾袋在经过她们的包干区时,裂了,垃圾洒了一地。
我没想那么多,走回去,从旁边人的手里拿过扫把与畚斗,开始扫地。我的身前站着一个没拿扫把的女生,应该是带着她们的劳动委员,那个女生盯着我,想来是在监督我。
我那个朋友似乎先去倒完剩下的垃圾然后回来扫地,走的时候,他和我说,“你看到她们的劳动委员了没有,很漂亮啊。”
我摇了摇头,当时只去看了垃圾,只想着扫地,谁也没看。
他似乎大为痛心疾首,“她就站在你面前啊!”
我不禁失了笑,明明犯了错的是我俩,那个家伙居然还挺悠闲,还打量起别人了。
第二天,初中第一次做操,他给我看了他觉得最好看的女生,我觉得挺好的。
然后我看到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女生,和他说了一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怜悯地看着我,“那就是我说的那个劳委。”
原来是她呀。
开学第二周,周五放学回家的时候,我在学校对面的公交站又遇见了那个女生。她独自一人在那里,眼神无波,不知在看哪里,看来往的车辆,看路上的落叶,看静默的清尘。
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一个人搭车回家呢,这样不安全。我的想法很简单,怎么也算彼此见过,上去搭个话,道个歉,聊一聊,送她上车。可不知为何,只要向着她,我便一步都迈不动。
此后,每次遇见她,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多看她几眼。
渐渐地,看见她笑,看见她闹,看见她意气风发,看见她大发雷霆。于是渐渐的,我的世界里,多出了一条生机盎然的路。
后来,我那个朋友与两个女生关系不错,自然而然,我也与她们关系不错。其中一个女生见我一直关注着一个人,就问我要不要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于是机缘巧合,我加上她好友。
我忘不掉那次晚饭,她走过来,坐在那个帮了我的忙的女生旁边,问我身边另一个朋友的名字。我与我那两个朋友坐在一起,我另一个朋友不知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太紧张了,开始锁我的喉。
原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我也就笑了笑,伸手去松,结果他真是太紧张了,真锁紧了。我知道我这时表情一定不好看。我那朋友看我们两个这样,扶着额头。
“我不认识他们两个......”
第一次正常会面,第一次本能正常说话,结果狼狈不堪,鸡飞狗跳成这样,我想,完了,这样傻乎乎的,以后再也在她面前擡不起头了。
再后来,她的生日到了。她的礼,我是一定要送的。那日我一直在等她,班里人都走了,我在等她。等到了她,追上了她,吓到了她。
于是机缘巧合,于是弄巧成拙。
于是再不敢与她正常说话。
我与她交际不多,一次生辰礼夜惊魂,一次佳节至诗辞赠,一次运动会共收球,一次,我要去数学的培优班,走过六班旁边的小廊的时候,我看着小廊那边锁起的大门,想着会有人从这里走,便要去开门。将近门时,她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我伸手解门,她与她的一个朋友站在门后,看样子,是刚从食堂上来。她似是没想到会有人开门,呆住了一下,我转身就走,一方面是吓的,一方面,她会道谢,但我不想仅仅是道谢。
除此之外,我与她交际不多,但每次遇见她,我总会多看她几眼。
于是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我的世界里多了一个人,会纵情大笑,会冷颜寒语,会享受美食,会累到萎靡,好看,又不好看,不好看,又好看。我的世界里多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日子这样平平淡淡,这样自然而然,这样美好,这样心芳。
于是某天回过神来,不知道哪根心弦乱摆,怦然一动,就一发不可收拾。
无端一梦,我发现我已落入你网。
《杀破狼》的一篇番外里,长庚写到,“我的将军,是有些人之间的缘分命中注定,一眼见了,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你是那道割破乱魅的剑光,命中铭定的缘分,逃不开,挣不脱。
龚姑娘,我逃不掉了,也不会逃。
我懵懂不经世,而你如迷蒙中的清光、幽林中的寺火,我追随着你,越过了山与水的无涯。
可待我如梦初醒,你却杳无音信。好不容易再一次来到了你的眼前,这一次,就这一次,我只自私这一次。你对我意义重大,我不愿让你轻易离开。
高二的那个晚自习,上课铃响了,我见你趴在桌子上小憩,而班里还闹哄的。我想让你能好好休息,就吼了一声,没想过了一会,你起来了,回头望着我。
每次你向我回头,我都十分高兴,万分心喜,自然是不愿躲的。但,是我考虑不周了,想来之后我会管理晚自习,也是因为那次,你误以为我觉得你办事不力吧。
我试着向你靠近,可我太笨拙了,傻乎乎的,总是给你添麻烦,总是让你失望,对不起。
这一年,我做了很多事。修习武术、锤炼体魄、导演与组织读书节的课本剧演绎、参加四月的击剑比赛、参加“用英语讲中国故事”、在七月外国友校来访的活动上表演武术、给新入学的住宿的学弟学妹开新生培训和管委大会、督辅最美宿舍评比、推进学校五星工作室复兴、在班会上布置惊喜、策划与主持元旦班级联欢会。我做了很多事,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觉得你或许能看到,或许能觉得其实我还挺不错的。
可偏偏,向你而行,步步不见你;鲜衣怒马,却每每与你擦肩而过。
在那个七月,蝉鸣撕开盛夏,我在那棵樟树下练剑。热浪里摇曳着金阳,我的眼里摇曳着微风,摇曳起武术课提醒你衣领没折好,摇曳起我在你身后带你挽起剑花,摇曳起你小心翼翼侧向我的眼眸,摇曳起你心有希冀的回首。我以剑锋挑起滚烫的风,斑驳剑影里,挽起一道道剑花,光与影生根纠缠,一纹相逢,一纹摧魂,缠成不解的缘,剑锋悬停处,浮着你转身的背影
我的武艺一年年纯熟,对你的目光却一年年笨拙,原来有些事,练得越多,越怕错。
那天表演,远海而来的朋友们在台上穿汉服,开开心心地唱着温婉的《茉莉花》,我在台下开开心心地随着节拍摇手。我曾在你的照片里见过你穿旗袍的模样,那时,清风摇晃,我不禁想象着你在台上......拈着茉莉花......唱着《茉莉花》......胜过茉莉花。
我倚在夏的槐序里,恍惚着,你迈着莲步款款……槐荫碎金,你回眸时风止了;樟影摇绿,我提笔时字乱了。
《flipped》里,理查德先生对朱莉说,“youhavetolookatthewholendscape.Apatgisorethanthesuofitsparts.Awbyitselfisjtaw.Aadowbyitselfisjtgrass,flowers.Andsuhroughthetreesisjtabeaoflight.Butyouputthealltogether,anditbeagic.”
这一年,我一直有在练字。我觉得练字从本质上来说,其实,就是一个塑造审美的过程。一个字,笔顺不同,重心不同,笔画长短不同,是一个字,也不是一个字。龚姑娘,什么是艺术呢?艺术,就是一个人对自己的世界的表达,而字迹,是一个人由心而动的最朴素的艺术,一笔一画,都代表着一个人对世界最由衷的描绘。
而我觉得,你的字写得很好。请不要误会,我没有在青红不分的吹嘘。你的字方正而不失灵动,似肃穆的桂殿瑶宫,如游灵可爱的狡兔;你的字惊逸而不失根骨,板木而不失豪情。
我一直觉得,字如其人,字同其魂,章法、脉络、笔意,处处可见人心。
我练的字需要藏锋,可笔锋能藏,情意难平。这字能静,此心难静。
我是慢慢了解你的。一个人若是心魂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自然会慢慢变得心心相印。
临摹你的字时,我总悬着碗不敢轻易落笔,横是千里绵延的执念,竖是落地生根的克制,而那惊鸿的回钩,恰似你惊散时光的回眸。
我在你的字里看到你娇俏可爱的活泼与开朗,看到你坚韧不拔的勇毅,看到你矢志恒一的自我,看到你清远芳世的独立,看到你快意情仇的豪情,看到你风华绝代、静水流深的坚忍与克制。
我对你写过,“心中的想法,不好好说出来,是没办法传达给对方的,我会亲口告诉你,我想了解你。”。
我要了解你,对你,我不轻诺。
不过,到如今,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总爱给一个简单的想法找一堆理由。这次也是。
我喜欢你的字,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单纯的喜欢。
请不要误会,我是说,不论汉字还是字母,无论数字还是符号,你写的字,我都喜欢。
这一年,我也将priest的书,从2012年至今出版的实体书,买得差不多了。我发现,她的笔触与众不同。
你看这一段。
“周围有鱼群好奇地围拢过来,观众似的等着看她表演,不知为什么,木偶女被那些鱼“围观”得有些紧张。
她勉强忽略鱼群的目光,定了定神,说:“咳······我们要进入高山王子墓,墓道入口是个五行阵法。想要活着入阵,就一步都不能错,婆婆说,这是古时候的大能加的封印,错一寸都有生命危险,所以一会你们要跟紧我。”
盛灵渊失笑——入口能有什么危险?有危险也不会往图纸上画。
木偶女余光瞥见那鱼群整齐地朝一个方向摇摆,摇头似的,惨白的鱼眼里散着波光,都斜着看她,仿佛在鄙视她!
这些记忆只有几秒的低等脊椎动物有什么毛病?”
《烈火浇愁》里,宣玑游历了三千年,华贵的皇琼玉宇也好,纷繁的霓彩都市也好,一切都是冷寂的,始终伏着夺命的杀机,但细细深思,原来跨越了三千年的温柔,其实一直萦绕在他心间,于是春暖又花开,东川、赤渊,胖鸟依旧追蝴蝶。《杀破狼》里,乱世,烽烟,血仇,阴谋,那个世界是残酷的,是无情的,但因为有了顾昀,于是生死有了执念,于是花开,有人惜香,于是不论怎样的命运,长庚都可以抛之脑后,只向他的将军而行。《六爻》里,一切都平平淡淡的,不论是幼时被父母卖给师傅,不论是在青龙岛身死神灭,不论是天劫灭顶,不论是残命战魔魂,在陈潜的眼里,一切都是淡淡的、平素的,对于小铜钱而言,只要与大师兄在一起,就算是再狼狈不堪的时光,有他,就斑斓万彩。
这些形形色色的人有着形形色色的魂,有着不可撼动的执念。这些念想跨越千古,于是他们的魂有了笔,她的笔有了魂。
后来,有听闻你喜欢《天官赐福》,我便也去了解了一下。我买了新修版,我买了港版,因为着实好奇,我也买了盗版。
我很开心我读了《天官赐福》。
即使是盗版,也在书页、鎏金、周边,还有各处细节上与正版几无差异,甚至是尽心尽力地还原。这样很好。你还记得吗?这是一个童话故事,关于温柔、梦想、永不放弃的事,和永不忘记的人。
这样真好。
有人曾跟我开玩笑说:“天天看这种书,到时候可真变成断袖喽。”
我笑了笑,断袖又有什么不好的?就和长庚、宣玑他们灵魂深处的不会改变的执念一样,我爱上那个人,是因为那个人值得我爱。这世间总要有人义无反顾地犯傻,永矢弗谖。
我喜欢你,不论你是男是女,是神是魔,出现在我生活里的人是你,照耀了我生命的人是你,我喜欢你,所以过去是你,未来是你,不论你曾是什么样,会是什么样,我喜欢你,一直是你。
他们都是这样想的。
priest也已写下最好的阐述。
“许是幼时太坎坷,他其实很少会动情,但他的情如细水,看着不太热烈,一旦动了,就能绵延个地久天长。
灵渊执着、专注,钟爱的东西从来都是旧物,最微末的旧情,他也都会妥善保管,多少年以后拿出来,仍明净如新。
如果他有心上人······
如果他有心上人,应该会是那种从一而终,从此心无旁骛的人吧。”
不只是盛灵渊,长庚、宣玑、程潜、严争鸣、花城、谢怜,那些执着了九年、八百年、三千年的人们,都是这样的。
我在《天官赐福》的后记里,看到墨香铜臭这样写:
你跌落尘埃过,狼狈不堪过,我看过你最糟糕的样子,可那又怎样呢。
你就是我的梦想呀。
变成断袖,又有什么不好呢?
况且,不会的。
我这一路走来,只走向一个人,路上的风景很好,我很开心,这些美好的风光,我会记下来,期待有朝一日能和那个人分享,但我自始至终,只向那人而行。我是因为那个人而走这一路的,会因为路上的风光忘了那个人吗?
不会的。
深海不会因一滴温水而沸腾,你也不会因我的一时兴起而心悦,写这些,不是为了夸耀我有多么厉害,亦不是卖弄我为了你做了多少改变。
我想说的是,我是认真的。
这不是少年懵懂的情窦初开,不是乐善好施的喜结善缘,这是我思服了无数寤寐,铭心刻骨的唯一渴望。
花开花落又一梦,执柳抚云只念卿。
其实,用文字将心里的想法传达出来,确实是有些狡猾了,执笔的那端只管金刀铁马,在这白池方寸上杀个意气风发,而对拆蜡那端的兵荒马乱、鸡犬不宁,却是一概死活不论,混蛋地拂衣而去了。
不过,就像《kateap;Leopold》里黎奥波德说的那样,“一位真正的绅士,会将自身的情感通过文字借以书信正式地表达”,你是我此世最珍重之人,故我不愿怠慢一丝。
好吧,我就是不敢面对你。
没办法,你知道的。
不论我翻涌起怎样的少年意气,张牙舞爪,真见了你,便通通偃旗息鼓,泄了个底掉。
你似乎天克我一样。
不过,幸好,还有你克着我,让我在这滚滚红尘中摸爬滚打,不曾言弃,不会言弃。
《古剑奇谭·梦付千秋星垂野》里,有一句话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书信有什么不好呢,如果你收下了这封信,如果你读到了这,那此刻,你的心里又在想谁呢?这信里种着我的四季,那我希望,至少此刻在你心里喋喋不休的,是我的声音。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总喜欢靠在阳台,听静婉的金熙说起远方的风,听安然的岁月唱起遥远的梦,听幼稚的我,回忆所有与你的同眸。
记得高三上的一个周一,我从五楼下来,还未完全擡起眼,就见了你脸上的局促与紧张。你也真的是,每次体育课都去得那么晚,迟到了可怎么办呢?我只用放慢脚步,每次都能碰见你。
那日我低着头,假装没看见你飞快地躲回班中,假装着看风景,假装着没看见躲在门旁、等着我走开的你。
其实啊,我怎么会看不到你呢?凡我能视,你在,我一定会看到你,只要我看到你,我一定认得出你,哪怕是一抹衣袂,哪怕余光一眼,哪怕反光里的身形,哪怕一缕微声细语,我心里就那么点大,怎么可能寻不到你,我瞎子聋子当惯了,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那时我看着风里摇动的阳光,看着余光里的你,觉得这有点好笑,觉得这有点可笑。
真是荣幸,你居然会躲我。
真是悲哀,你居然得躲我。
其实,你不必忧烦如何让我对你敬而远之,光是看见你因我而起的不安,足以让我心绞万次了。
请不要再退了,摔了就不好了,我不靠近你就是了。
龚姑娘,讨厌一个人,就要讨厌得彻底,不要因他的经过而露出异色,不要因他的目光而紧张容形,不要因他可能的出现而顾虑,不要因与他的不期而遇而呆愣,不要再探查他的注意力,不要再为他回头,不要怜悯他一眼。
龚姑娘,世间最无情,无过于形同陌路。
谢谢你在跑操时的回眸,谢谢你听到我书包上的铃铛时的慢步,谢谢高三上最后一个晚自习,在那条通道里,你犹豫数次后,仍选择的回首。
你其实做得很好,每次只差一点,就让我了无念想。
在“见字如面”明信片发放的那一天,我微微擡头,眼角的教室门口处出现了一袂淡黄,很小,很淡,与温暖了晴冬的阳光融为一体。一瞬,我就知道是你。
谢谢你愿意来看我一眼。
高三上期末考的第一天,中午时,我在风云炸鸡店铺的玻璃栏的倒影里看到云朱,阳光洒在她脸上,温暖了她的雀跃。当一个人离我比较近的时候,我会不知道那双瞳孔在看哪里,但我知道她在看我,所以我还挺想和她打招呼的,可我看到倒影里根本不想转头的你,你低着头,阳光没有洒在你身上,我看不清楚,也昭知你心。听着你越来越弱的声音,我知道我又得假装了。
那天晚上我在阳台,心绪难平,听风慢语。而风忽然停了,原来你倚在阳台,所有的繁嚣也珍爱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巧,我觉得我听错了,但我好像没听错。我好像听见你和晏如的声音,好像听见你们说“有一天晚上”,好像听见你们说“我每次回家就知道”,好像听见“打一棒子再给一颗枣”,好像听见“我很认真在说这件事”,好像听见“很装啊”“是啊真的很装啊”。
我觉得我听错了,因为楼上住着一位朋友,与冰晏声音很像。第二天中午,我在附中后车库旁的兰州拉面过午,怎么这么巧,那位朋友也来了,一听见她的声音,我就知道原来我记错了,原来我好像真的没听错。
这确实怪我,之前,就有读过我文学作品的朋友说我的文字有些卖弄才学、辞赋虚华的嫌疑。那时我说,我只是用了我觉得最合适的文字,对我而言,能传达出一个人想传达的,便是好文字。
但是,那些不是文学作品。其实,我真的没有故弄玄虚,真的没有高深莫测,真的没有整天跟着你,我只是珍惜每次看见你,我只是真诚地表达我心中所想,给你写的诗,都是我最真挚、最朴素的想法。
你知道,我喜欢看着你。我看到读书时,你下意识喜欢用手背撑着头;走路时,你下意识会微微偏着头,双脚走着一条中线;开心时,你会轻擡起膝弯,小踏步地走,手臂轻甩,低着头,微微又开心地笑;很开心时,你会张大嘴巴,睁大眼睛,笑着向那个让你开心的人微微偏头。
不过,现在你可能不一样了,因为如今,我看你不多,有时,一眼也看不到。但,我每天都会看你一眼。从好久以前开始,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一眼又一眼,汇成了我的世界,绘成世界里的你。
其实,哪怕你只要愿意多了解我一点,只要一点,也会发现,我其实没那么讨厌,我其实,没有在装。
早知会让你如此,我就不写了。
我一直谨记你的那句话,“没事,我就直说了,你的一些言行举止会让我感到不适,我觉得没有做朋友的必要,之前一直不想明说,是怕你和我都尴尬,但我觉得还是说清楚一点比较好。”。
龚姑娘,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所以我尽量不再看你,尽量避开你,尽量不待在你周围,我知道对你而言,我就是那个麻烦。
但,我没想到那些申请与点赞你都看得到。我原以为除了第一次,你不会再收到申请的消息了。我只有自己一个人,跌在这混沌中,只有不断告诉自己坚持的是什么,才能走过这鬼蜮乱象、茫然迷措。早知你看得见,我就不这样做了。
我真的错了,真的对不起。
我很讨厌被讨厌,更讨厌给别人带来麻烦。我想,对你来说也一样。
我从未讨厌你。
因旧时眼疾,我难忍强光,现在好些,尚可眯着眼,但直面阳光,却仍什么也看不清。有时眯着眼看你,不是对你心有诽怨,是阳光太盛,但我想看清你。
有时候看你,我会突然皱眉,因为看着你,我连神魂也丢了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看着你,我的身体唯有皱眉才能遮住我的目光,才能换回我的神思。你是那穿瞳的剑光——想看清,又怕灼伤。让你心烦了,对不起。
其实,此番言辞大胆,因为我料想你早已知道我的意思。你说的确实是对的,对你而言,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必要的,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只是如果,我能考上和你同一所大学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个许可,一个进入你生活的许可。
请不用担心,你不用回复我。这封信,你扔了也行,丢到我的柜子里也行。此番一表心迹,只希望你能觉得我也有一点点没那么讨厌。如果你能看到这里。
不过,你知道我的性子的,想摆脱我的话,就努力学习吧,学到一个我无法染指的高度,学到一个没有我的高度。
还记得你班里的那句话吗?
“don’tevesobodytellyouyou’tdosothg,noteven.”
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只有想不到要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
你是这样的人,我一直知道的,也一直相信着。
不过,我希望你知道,学习从不是一个人的事。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矛盾,一个人的话,人是找不到自己的,但追寻世界的美好,又只有一个人才行。
不知道你有没有独自在宿舍的阳台跟时光慵懒过一个午后。一月的风光正好,小寒未至,严冬未始,江风徐徐走过古院,掸起素朴的岁月。你宿舍那的位置更好,可以看到粉墙深瓦上挂着的长明灯殷喣暖意,哄着飞鸟小憩。那株金枝槐轻摇,踮着脚,在暖暖日光里与檐瓦比高。那棵樟树的目光在远处的江上,白鸥不时会从那低飞而过,中州岛在那落泥成沙,不久后,那会落成一弯寻江道。人间的烟火氤氲,会遥遥与这里的岁月问好。
你若静心去看,会发现其实大多数时候,那棵樟树其实一直在悄悄关心着后辈们。天真烂漫的金枝槐会在金华里撒欢,那小径上的剑葵正是春华初茂的年纪,这少年稚气尚存,却已抽条出了顶天立地的风骨,总能揣好自己的雀跃。小将军端着渐渐出锋的威严,镇护着天安教堂的风光,执守着安眠的岁月。
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去慵懒一段午后,三月的芬芳更幽,金华更盛,你的身边,更好。
二月十六,惊蛰已过,龙已擡头,春分将至,微雨海棠羞。如果你带着这些文字,更好。念一言,远一眼。
龚姑娘,文是有了情的字,一切回环往复的曲折,皆是步步为营的不可言明,波涛汹涌,触目惊心。
你若带着这些文字,祂们会在你心中荡漾开去。
樟树会为你温起一炉人间的清平茶,钟阁塔楼会为你吟起云海里、江岸边、远屋中记下人间温好的风。你看到了吗?江那边的树荫走过的、停下的人,比一切更诉说着生活的静好。
这世界很美好,只要你用心感受。
如果你要寻一段岁月静好,你要选一处光阴,不一定要出尘,但要有旷远,不一定要安寂,但要是轻声的家常,不一定要温暖,但阳光洒下来,要有大片的金煦。清风会调皮地拨动你的发丝,你可以对她笑一笑。
你不一定要一个人,你不一定要束着头发,但你的眼中要装下叶与土之间懒懒晒清光的小虫,你的鼻间要闻见散在世界里,安平怡然的种种生芳,你的耳里要听见风里的、无风的、万般的生活。
你可以选一个晴朗的天气,去外面走走,去路边的长凳坐着,什么也不干,看看来来往往的每个人,你会了解他们,会成为他们陌生又熟悉的朋友,会心暖于被抱在怀里的孩子所欢笑的温暖;会心舒于走走停停,倚杖春水,静赏木荫的老人家的优哉游哉;会心宁于湖边上,那抹柳绿看过的一岁又一岁的安然晴光。
龚姑娘,岁月静好,全系在万缕的心心相印。
我独来独往惯了,一意孤行惯了,说为你练字,为你读书,为你寻一份世间最朴素的美好,结果到现在,一个也没做好,尽是给你添麻烦了。
我还没有成为一个很好的人,对不起啊。
好了,我们该回到正题了。
过生日,还是要好好地呼呼大睡,抛却一切烦恼。二月十六,月色正好。
不好也没关系,心有好风景,便不怕煞风景。
我已同红尘说好,许你一枕春华。
春暖欲嗜人,花嬉芳,燕逐忙,衾悠扬,米香乱闲云,远山情岚,梧桐白水,姽婳丽婷笑
岁纸落莺光,青瀑汪,柳珠摇,溪流长,赤晨钟不晚,莫扰佳人,素梦瑾然,与露碎愁欢
龚姑娘,你如此美好,亦要将美好护在心里,心中有了清风淡雅,那便不会孤单。
有整个世界与你为伴,没有能拦你的关。
这次我选了一个栀子花的书签。
花名gardenia,花意永恒。
愿栀子花馥郁您永恒的芬芳,亲爱的eternity
生日快乐。
我很喜欢体育课,因为能看到你开怀活泼的笑;我很喜欢晚自习,因为能看到你懒懒散散地闹;我很喜欢体锻课,因为榕树旁、跑道上、主席台上、力礼堂旁的空地上、排球场上,你英姿飒爽,赤霞拂面,一眼凝风花三千。
有人曾问我,我喜不喜欢学校。
废话,我怎么会不喜欢学校。
我记得我和别人提起你时的一段话。
那人说,“所以,你觉得她美如天仙?”
我说,“屁话,‘天仙’不配形容她的美。”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个改变自己一生的人,龚姑娘,所以我遇到你。
你遇到我,可能,是老天爷想让你知道,你温暖了一个人的梦,如太阳经过山谷。你不要甘于平凡,不要变成笔墨里那平平淡淡的三个字。你值得最好,只应最好。
对了,这次可别回信了,这信,太长,实在太长了,不要回信,不要来找我,不要再被我缠上了。我确实无法放下你,腐成断井颓垣里枯死的藤,仍缠绕着野草般的妄念,只需你的一次回眸,便迸出腐土疯长,真是凌霄阁上无情光,徒惹痴狂。
真可笑,尊严碎成齑粉,我铺散了一路,不过,管祂呢,跪成你神殿前的残碑,我也心甘惟愿。
我很喜欢找理由,于是周围总有与你有关的点点滴滴。
你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吗?
每次在我迷失的时候,我翻开书,是23页;我看向时钟,是23分;值日的座号,是23号;街上的路牌,是23路;老师布置的作业,是23;快递的编号,是23.
龚姑娘……不,你的生日在二月十六,那我应该叫你,龚姐姐。
龚姐姐,这次我自己会给自己浇水,你每次差的那一点,这次一并补上,莫再粗心了。
如果可以,可以在闲聊的时候提一嘴,我一直很感谢子冉和冰晏她们,谢谢她们教会了我与别人打招呼,没有再与她们打招呼,我很抱歉,很可惜。
还有,如果你看到这里的话,谢谢你,我这一路走来是为了你,没有你,就没有我。还记得那句话吗?“素知你心最是坚毅,但若真遇失意之时,不要强撑,会有人温柔以待。”
龚姑娘,你知道吗,在你与她们说这句话的那天晚上,我也在阳台。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在失意的时候,在怀疑自己的时候,我希望你会记得,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老师,你的世界,都在你的身边。不过,反正你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那我希望你会记得,不论你做了什么,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我相信你,在对你一无所知的时候开始;我支持你,不需要任何理由。
不要忘了,你可是自招来的这所学校。
请不要误会,我知道你其实没有这么好,但我......觉得你很好。
龚姑娘,你还记得谢怜怎么说的吗。
“我......很欣赏你,所以,想了解你的一切。所以,我觉得很羡慕,有人在那么早就看到过那样的你。”
每次看见你的时候,很好,我很开心。
每次看见你的时候,这样就好,我很开心。
你不需要做一个很好的人,可以哭,可以闹,可以尥蹶子,可以撂挑子。对我来说,是你就好。
你要一直好下去。
我很喜欢怡林姐叫你的时候。
小丽婷。
丽婷,丽婷。
兰心丽质,温婉柔婷。
真是没有比这再好的名字了。
小丽婷,生日快乐。
都说物与主是相通的,你的柜子,我帮你修了,虽然没有修得焕然一新,但至少,不会再卡壳了。请千万不要误会,我真的没有再往你柜子里放东西的想法,我连一丝企图也绝对不敢。只是每每,我总能看出那柜子有些问题。如今,我帮你修好了,你今后的人生,也当如意顺遂。
你性情坚忍,极为执着,虽遭遇坎坷,但贵在永远坚守本心,往往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此数福泽绵长,你的未来必然繁花似锦,圆满光明。
谢怜是这样胡说八道的,于是对于花城而言,殿下的胡说八道,恰恰好,是他的一生;他此生,恰恰好,跟着殿下的胡说八道而活。
命运使他们相聚,于是过去、未来,都是他们。
恰恰好......恰恰好。
你好。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龚姑娘,龚姑娘?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这封信,本来在二月十六那天,就该送达的。
可惜,你果然拒收了。
反正我想你也不会听到这里,那我就直说吧,
山有扶苏,岸有荷莲,心有扶光,莫道沉陷,我已沦陷于你,故不再沉沦,我的灵魂因你而震颤,因你而安平。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在见到一个人的一眼,心脏炸毁了身体。你体验过那种感受吗,与一个人相见,从此无所畏惧。
龚姑娘,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回信,不要来找我,不要再被我缠上了,你知道吗,在走过你的时候,绝望会吞噬掉我,在听到你的声音的时候,我的心脏会绞痛欲死,还挺痛的。
龚姑娘,你,就是我最大的痛苦。
哈哈,开玩笑的。我总喜欢对我的特殊特殊,比如,我有一只笛,我管祂叫挽阳;比如,我有一柄剑,我管祂叫吾念;比如,你,不晚,龚不晚。
人们说,长大,是一场温柔的凌迟。人们说,成人的世界,会有太多无力改变的时刻,人会不断摔打,会渐渐失去身上所有如倒刺般的棱角,一切的年少轻狂,都会褪成溪水里一颗普通的石头,在溪水未曾留神的时候,泯然成一样不会留神的流水。
但,真的是这样的吗?不晚,你说,这些溪水是哪来的呢?你说,这些长大的人,难道不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吗?你说,这些长大的人,难道不是人吗?
不晚,我的意思是说,不要把这个世界想得那么难,生活,是你自己的事情,走怎样的路,待在怎样的世界,爱清风还是明月,晒太阳还是鸟鸣,要见怎样的人,要牵起怎样的执念,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是你,才能做到的事情。人活一世,活的是自己,不是一世。
可能,是我太年少轻狂了吧,但你看看,每次武术课上,走向你的,是我。在读书节,把课本剧改编成戏曲的,一展歌喉、拔剑自刎的,是我。在用英语讲中国活动中,现场编词,入围省市决赛的,是我。在晚自习走上讲台,安定四方的,是我。在外国友校来访时上台表演的,是我。在班会课说肉麻话,发糖果的,是我。在音乐课拿起话筒的,是我。在运动会赛场上扶起对手的,是我。写了142张明信片的,是我。考了五次考进团的,是我。走进你心里的,是我。抱歉,这一句是开玩笑的。
总之,你看,我不都做到了吗。
而我是为了谁做到的,你,知道了吗。
不晚,你知道你能选择你的生活,就像高三上开学后的那次做操,你选择回头,一直盯着我,直到发现我心神失守中流露出的蛛丝马迹。
你做到了,不是吗?
不晚,不要害怕做出选择,不要忘了,你身边始终有一群温柔的人。你的父母、你的兄长、你的亲戚、你的老师、你的朋友。对于那些未经选择就出现在生命中的人,我们总是不愿了解且后知后觉,谁都一样的。你不需要一定要去了解他们,但要记得相信,相信他们,相信你自己。龚姑娘,相信你的身边,总有温柔的人。
算算日子,这个五一过完,剑葵小将军身旁的那株海棠花,正是青春美好之时,只是海棠向来先开花再长叶,如今,花儿都去歇息了,不知,你看过她的美好没有。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金枝槐,是不是樟树,是不是剑葵,是不是海棠,但,对于我有意义的,不是别人,是他们;对于我有意义的,是独属于我们的我们,所以,不管他们是不是,说起金枝槐,说起樟树,说起剑葵,说起海棠,我第一个想的,只会是他们。
我的意思是说,知道,与相信,并不冲突;明白,与信仰,并不矛盾。我知道你没有很好,但我相信你。你要相信你自己,相信你值得被相信,相信你被相信着。
龚姑娘,这距离高考的最后一个月,你不必紧张,只需做好自己,你一定能到达你的理想,你没有做不到的事,你只有想不到要做的事。况且,考不好,也没关系,高考不是人生的全部,大学不是生活的终点,这世界很大,能容得下你所有的喜怒哀乐;这世界很大,你能在任何地方寻到鸟语花香,过怎样的生活,重点在于你,只在于你,况且,你知道的,你并非孤立无援。
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请你相信自己。
龚姑娘,说这些,并不是想假装一副深沉的样子来和你说教,我只是,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我想和你说话好久了。如果说,如果说,这封信能承载我的一个愿望的话,那我要,很多年很多年以后的你,明明饱尝风霜雨雪,却依然是很美好很栀子的模样。
不晚,你永远不晚。
龚姑娘,我曾写过一篇小说,写到一个老头子。夕照如金,温婉的溪风吟起醉人的梦,流纹缱绻,赤金的余阳悠荡,撞上岁月琢成青玉的石,激起一片泛滥的夕光。春风拈来青草在我的怀里打滚,溪水的那一畔,那老头子横过竹笛,夕金碎了一水,牵住悠悠笛声,泊向淡成墨色的远山。
那老头子平生最是凌冽,在人间吟赏云水的日子长了,一身骨的傲气敛去了七七八八,但一股子锐意却锋芒依旧,在我练武的时候,总喜欢下死手。
老头子有烧窑的爱好,他说,这做人就如同烧窑,先要以文火熬出肮滓杂秽,再以武火淬炼玉骨润纹。
他总在鹤势螂形将成时震我气海,说侠骨不是摆出来的架式,是断筋重塑时仍能守住的那口丹田火。
但这和他总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偷袭我有什么关系?!
那老头子说,人要有一口气,当身体极限与精神超越达到共振时,生命本源的真谛就会得以揭示。唉,真是给他惯的,说话都不能好好说。我不懂他指的是哪口气,但我知道,泥坯上的纹路要一口气刻完,哪怕繁杂的令人眼花缭乱,手掌疼的撕心裂肺,这一笔也不能断。剑招里的繁光掠影,不管身子骨颤的多么厉害,翻的跟斗离地面多低,这股意都不能散。这一笔断了,就再接不上了,这一股意散了,就要摔得狗啃泥了。
就像《六爻》里写的那样,“枯木逢春,只要一线,就有生机。”有了这样一把潇潇而立的君子骨,跌落得再深,也无所谓。
终会走上来的。
晚风暖人,尤其是赤阳送暮。那石头在溪水的流蚀下显得越发青润,松柳掩映,似瑾在云中。老头子喜欢下死手,我懂得的,向往远方的风最易碎成路边的尘,琢磨得最用心的坯,往往最易裂成土。锲而不舍,要有不舍而锲的筋骨,静水流深,要有深流水静的汩汩。
晚风哼起醉人的霞,笛声悠懒,静了山河,溪流恒久地流,流成了恒久,石头坚忍地雕琢,雕琢成了坚忍。
老头子骨子里的桀骜是褪不去的,但他仍当起了这与岁月共寂的送晚人。
老头子执的笛,叫挽阳。
他说,赤阳并未落下,而是去灿明下一方土地,挽阳,挽阳,在光芒温暖无边时,有人温暖光芒。
我说,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热量不会平白无故地转移,一个人感到寒冷,其实是在温暖他人。老头子太凛冽了,其实,是太温柔了。有这样一颗不晚的心,永远不晚。
龚姑娘,一个人是找不到自己的,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人,不在于那人想的是什么,在于那人做的是什么。所以啊,不晚,有时候我挺累的,恕我自私,把你的回眸当作心里有我,所以,我还是选择把这些话告诉你,我没什么过多的奢望,只是,或许几年之后,或许在柳意袭人、莺光满玉的校园里,或许在赤阳如金、朱叶唱晚的小桥上,有一个人愿意接近你,你也愿意接近那个人,我希望,那时候,你能先看看,看看那个人,有没有似我这般执着。
对不起啊,我终究还是不愿任凭你再次从我生命中消失。
龚姑娘,其实你早就发现了,我喜欢看着你的眼睛。其实,我的眼睛,对你来说,就只是一张脸上的两个小球,是另一个人的莫不关己,但对我来说,我的眼睛便是我所有的世界。
我看过一篇文章,叫《泉上涟漪》,里面写着,“一生的涟漪,为你目光投来的小石子而旖旎。爱是一个眼神就能荡起的涟漪,似月色揉在水面,映上枝柳的温柔。”。
龚姑娘,我总喜欢看你的眼睛,因为,我想看见,看见,你眼中的世界,看见,你的世界。
你难道还没发现吗?
我的眼中,只有你。
我的晚自习班上,有一个和你很像的女生,很像、很像,看见她的那一瞬,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总说,“后来有人似你三分,我便慌了神。”。
我根本不在意旁人与你有多像,我在意的,从来就只是你,所以我怕,怕那双似曾相识的瞳孔后,藏着戏谑的你。
你的眼神明明那么轻,怎么就要了我的命。
其实,我都明白的,二月十六那天,芷泠和我说,“钟哥,我就这么和你说吧,她拒收的很爽快。”
爽快,哈哈,爽快。
我实在太熟悉你了,她一说这两个字,我的脑中就出现了你的样子。
我真的是......我也真是。
那天,他们都在问我我的信送了没有。我说,“我放过她了。”,我的舍友说,“那信呢?信怎么办?你写了那么久。”,我的朋友说,“真的吗?你真的放过她了吗?”
我怎么可能放得过你。
那天之后,我的舍友问起璐瑶,那时候我刚好回班,刚好经过,尽管他们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只要跟你有关,我总能听清。
璐瑶说,“三秒。”。哪怕只有两个字,我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三秒,只有三秒。
那段时候,我并不伤心,就和当时在阳台听见你的声音时一样,毕竟我也活了十七年多,总归......还是有一些心高气傲的,我愿意做香灰,但我......不会刻舟求剑。那段时候,我并没有很伤心,就只是有时候,再也不想看见你。
可是不晚啊,讨厌一个人,要讨厌的彻底一点呀,在食堂,你又何必要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呢。你既然愿意拒收我的信,愿意把我当作笑谈,又何必在见到我的时候傻傻地愣在原地呢。我真的是......我真的不懂啊,我到底要怎样做,才好呢。
龚姑娘,不要再看我了,我真的受不住。
不晚,我睡午觉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出问题,有一次睡醒,我一如既往地下意识想你,但那一次,我的大脑问我,她是真的吗?
我的脑中只有她的身影,但,她是真的吗?
我坐在床上,我害怕得不敢动。
还好,很快就过去了。
那是在4月质检的时候,可能,是我太久没看到你了吧。
四月还真实发生好多事啊。
今年四月的第一次质检考完后,分拣答题卡的时候,你替你同桌来了。
每次和你在同一个房间内分答题卡,我都感觉,终于离你不那么远了。
当我走过去,要把你班的答题卡给你时,你手中的答题卡忽然掉了一地,我想帮你捡,但你立马就蹲下了,一瞬间,我不想过去了。
对不起,我怕了。对不起,我本该帮你捡的。对不起,请放心,我不会离你太近的。
可当我把答题卡给你,你低头笑着对我说,“等一下。”。
那一瞬间,看着你的笑容,我忽然意识到,原来你并非遥不可及,是我瞧不起自己。
原来这么多年,是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龚姑娘,其实我都明白的,那些思虑再三后的回首,那些措不及防相遇时的呆滞,所有的心软,皆是你一脉相承的温柔。龚姑娘啊,你真是太温柔了,可对我这种人,就是要下死手才行的。
那个中午,从我的眼睛不由自主转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在我身边。还有谁会因为见到我而站在原地不敢动呢,只有你呀,龚姑娘。
其实,细细回忆每一次的相遇,你应该也没有在看我,想来,我只是刚好在你在意的方向,想来,我只是恰好,看到了你每一次的回眸。
龚姑娘,对不起,将你卷进了我的作茧自缚这么久。
《六爻》教我心无旁骛,《烈火浇愁》教我爱而不见,《杀破狼》教我执迷不悟,《天官赐福》教我奋不顾身,可我学会了执着,却学不会改变,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成为一个很好的人。
龚姑娘,你在听吗?
龚姑娘,你在听吗?
哈,我真的是疯了才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已经能看到了,在听到我声音的那一瞬间,你就会关掉这个录音,唯恐不及。
龚姑娘,请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越界了,不管你听没听到这里,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看你一眼,我不会再向你走近一步,你可以安心了。
你不是想看我伤心吗?你成功了。
你不是想看我后悔吗?你成功了。
我,后悔了。
龚姑娘,我,放过你了。
哈,好了不逗你了。不晚,我在你的作文中看到你写道,“钱锺书与其妻子蒋英的“钱归你,奖归我”的佳话流传至今。”,哈哈,不晚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钱锺书先生的妻子,是杨绛先生吧,蒋英女士的丈夫,是钱学森院士吧。
不晚,你如此粗枝大叶,哪里管得了钱,也就管管我这种古董钟,寻了一处亭,便扎根不走。
不晚,我不喜欢说拜拜,我的舍友说,拜拜,显得更亲近,再见,显得疏远。可我不喜欢拜拜,因为拜拜,不会再见。
但,可能我们之间,就和高二那年的那个傍晚一样,这六年间我与你唯一一次的告别,你嘴唇翕合却无声,说的是拜拜。
你应该不记得了,没事,不用去回忆。
不晚,在半夏小说,我认识一个作者,他写了一本书,他从十二岁就开始写这本书。书里面,刚好也有一位龚姑娘。不晚,你今年十八了吧,书里的那位龚姑娘,今年,也刚好十八。
那个作者说,这书快要完结了,得空的话,你可以去看一看。
书的名字叫,《你好,我的不晚》。
龚姑娘,我还有一些东西要给你。这些东西,是你这六年所遗失的一些东西,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后,保藏了好久,如今物归原主。
解锁的密码是,61572030403.
算了,密码我就不设了,反正你也不一定会听到这里。
不晚,人们都说,戛然而止,是最好的收尾。
对不起,我说了这么多废话。
对了,我和你说过了吗?
龚不晚,我爱你,爱了很久,很久,很久。
我就不说了拜拜,毕竟,你总能找到我的,不是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相信你吗?
你是我的生命跃动的证明,是我的命运所追随的轨迹,你,是我的信仰,你,是我的灵魂。
龚姑娘,晚上,不要太晚睡,对身体不好。早上,也不要随便就把早餐糊弄了,不一定要吃得多好,但要让你的身体知道,你很在意她。
我很在意你。
龚姑娘,我知道你讨厌我,其实,你的柜子,我没有修,也没有碰,你可以不用顾虑地使用它。
龚姑娘,对不起,我说的,都是骗你的,一切的执著,一切的关怀,一切的追随,骗你的,你,可以心安理得的讨厌我了。
不,对不起,我是骗你的,你不要那么快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