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该是到清算旧账的时候了
严丞僵在那里思考了好几秒，才幡然醒悟过来——
贺邵华已经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的全貌的，对他的计划也了解得一清二楚。
包括他用自己的命去换王茂昌落网这件事。
贺邵华曾经说过，绝对不允许他再伤害自己，不允许他再涉足危险之中，可他没有听，他还是做了，甚至做得相当出格，差点把自己活活整死。
贺邵华不找他算账是不可能的。
而在他住院期间，贺邵华并没有过多跟他提过这些事，想必是看他身体还虚着，不好发作，强忍了下来。
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以来，严丞都忘了还有这茬，下意识觉得贺邵华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了。
可其实贺邵华还记得，记得相当清楚。
而现在，该是到清算旧账的时候了。
严丞对贺邵华太了解了，仅仅通过对方的语气和神态，就能判断他此时此刻的情绪状态和心里所想，而现在严丞百分百确定他正在怒火中烧。
于是像往常无数次那样，他往贺邵华面前凑近了些，伸手碰了碰对方垂落在身侧的小指，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轻声说道：
“贺叔......对不起......我错了......”
这招屡试不爽，反正他每次做错了事，只要在贺邵华面前撒撒娇，卖卖萌，软声软气道个歉示个弱服个软就什么都好了，贺邵华的心这么软，这么纵容他溺爱他，一定很快就会原谅他的，这件事也很快就能翻篇了。
只可惜他这次失策了。
贺邵华扬起右手，重重扇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绝对不是平时两个人打打闹闹调个情的那种力度，是十足的成年男性的手劲，一掌就把他脸抽得歪向一边，脑瓜子嗡嗡作响。
“贺叔......我......”
啪！
话音未落，贺邵华毫不犹豫擡手又是一耳光。
“贺叔！......”
啪！
第三个巴掌甩在他脸上的时候，严丞彻底噤声了，歪着头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敢看贺邵华的眼睛。
“我在跟你说正事，不要嘻嘻哈哈的。”
贺邵华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严肃而清晰地说道。
严丞这才明白，贺邵华这次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地动怒这么简单，在他们相处的这么长时间里，他虽然看过贺邵华生气的样子，但除开那次正当防卫的烟灰缸以外，这还是贺邵华第一次动手打他。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我说了你不要再去管八年前的案子，不要去接触王茂昌，不要伤害自己，结果你做了什么？来，严丞，你亲口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严丞脸上火辣辣的痛，但是不敢对此有所抱怨，在他二十多年的生涯里，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包括他的父母和其他所有长辈，哪怕上次被严建宇暴怒之下扇了两个耳光，他依然敢直起腰杆迎着他爸针锋相对到底。
但此时此刻他居然打心底生出了一股恐惧的感觉，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威压和震慑。
“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擡起头对上了贺邵华的视线：
“贺叔，我没有在乱来，我是真心想要帮你翻案，这是我能想出来的唯一一种方法......”
贺邵华上前一步，抓起他的衣领就将他抵在了墙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事！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
“你是真做得出来啊严丞，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你能做得出来让一辆大卡车撞自己这种事了，你知不知道你差那么一点就死了！”
“你要是死了......我......我......”贺邵华眼底发红，最后几个字越说越轻，最后一咬牙，话锋一转：
“我早就说过了，你要是死了，我绝对不会趴在你的棺材前给你哭坟！我会恨你一辈子！”
“你就那么想让我恨你吗？！”
严丞伸手握住了贺邵华抓着他衣领的手腕：
“我这不是没死吗？贺叔，我活下来了，这就是事实。”
贺邵华掀开他衬衫的衣角，指着他腹部的刀口：
“事实就是你他妈活活少了两个脏器！你真就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负责，这么无所谓吗？！”
严丞语气也冷了下来：“贺叔，以前是我不对，我混蛋，我踹得你胃出血，害得你去医院动手术，现在只是我的报应罢了，这半个胃，算我还你的。”
贺邵华脸色阴沉：“谁要你还了？严丞，你什么意思？你把欠我的连本带息还了，咱们就两清了，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了是吗？”
严丞的脸色霎时就变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邵华拿出手机，指了指碎裂的屏幕上严丞在车祸前留给他的话：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你在给我留遗言是吗？还有在上救护车之前，你说你怕我把你忘了，这又是什么意思？你分明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
严丞一言不发，像是被戳中了要害，只是倔强地别过视线。
贺邵华冷笑一声：
“严丞，我告诉你，你如果死了，我才不会真的记你一辈子，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然后重新找个人搭伙过日子，没有你我也一样过得很好，以前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就当是被狗咬了！”
严丞听到这话瞳孔骤缩，发狠一把甩开贺邵华的手：
“我还没死呢！！......”
“你......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明明......我明明都是为了你好！我又不怕死！只要是为了你去死我就不怕！但是......但是你怎么能说......”
贺邵华太懂得说什么话最能刺激他，这下果真是把这油盐不进的臭小子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哆嗦了。
“你还是不觉得自己错了是吗？”
“我错哪了？！我费尽心思帮你翻案，帮你斗翻王茂昌给你报仇！为了你我把命都搭进去了！你还说我错了！我到底错在哪了你告诉我！”
贺邵华定定地看着严丞，他这时候突然觉得，这孩子虽然渐渐摆脱了情感淡漠症的这一生理障碍，但对情感的认知领会得太晚太晚了，他还是像一个小孩那样心智不够成熟。
他只会自顾自地想当然，认为这么做是为对方好，而完全不顾及伤害到对方的可能。
他不会知道那个晚上贺邵华因为他心痛到差点想一死了之。
贺邵华轻轻叹了口气：
“严丞，我对你很失望。”
严丞朝他吼道：“你对我失望什么？！你是不是失望我没有死，失望我居然活着回来了，又要赖着你缠着你耽误你的下半辈子了？！不然你刚刚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讨厌我！你就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我！”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那你去找你真正喜欢的人搭伙过日子啊！去啊！我放你走，可以了吧？！”
贺邵华抓住他的手臂把他一把拽过来，擡手又要给他一耳光：
“你他妈个混账东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严丞一把甩开他的手，在那一巴掌落下来之前转身跑进了卧室，“砰”的一声重重甩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