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来，叫贺叔
十二年前的初春，阳历二月九日，农历正月初三。禾水市青川县南溪村。
作为一处江南水乡的村落，这里已经得到了相当突出的发展和建设，村里有不少人已经开始着手建起了楼房，村里和村口通向外界的道路修得宽阔平坦。
对于南方地区来说，今年是一个相当罕见的冬天，皑皑白雪难得一遇地垂怜了这座温暖的城市，连同城市边缘这偏僻精致的村落一同拥抱在晶莹剔透的雪花绒毯之中。
村子里格外热闹，因为今年和大雪一同造访这座村子的，还有一位建设家乡的大功臣。村支书连同一群父老乡亲，快要踏破了那座显眼小院的门槛。
严氏集团的老总严建宇今年破天荒地回老家过年，这位为家乡的建设进资了近八位数的超级总裁，车还没开到进村的那条路上，村书记就恨不得带上一大群村干部和村民，想要放上十八串巨型挂炮，敲锣打鼓地把人请进来。
严家的宅子在南溪村逐渐冒出头的楼房里也算得上是格外“嚣张跋扈”了，严家的老头老太不肯跟着有出息的独生子去大城市生活，非要待在这土生土长的村子里，严建宇只好遂了二老的心愿，极尽所能在村里给他们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
在各种拜年套话和阿谀奉承的废话说完了以后，前来拜访的父老乡亲们不甘心就这么词穷冷场下去，目光很快就瞥向了屋子角落里独自一人坐着发呆的少年。
“哟，严总，这是您儿子啊？我都还没见过呢......哎哟您看这小模样，长得可真俊呐，这一表人才的，将来肯定继承严总您的衣钵，不知道得多有出息！”
严建宇哈哈笑着说道：“唉！瞧您说的，我家这小破孩子能有什么出息，别给我添乱就成......”他朝角落里的少年一招手：“严丞，过来，和叔叔阿姨们打个招呼......”
......
到了正午，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趋之若鹜的访客，严家总算清净了下来。一家人坐在大餐桌上吃午饭，严家二老对好不容易回一趟家的儿子儿媳和大孙子嘘寒问暖，严丞的母亲——于丽琼看了一眼手机，直接对丈夫说：
“今天晚上我还有点事，吃完午饭我就先回去了。”
严建宇连忙说：“行，那我也......”
于丽琼瞪了他一眼：“不是说让你带儿子回老家多陪陪他吗？你现在过年期间又没什么急事，急着回去干嘛？你看你都把儿子带成啥样了！”
严建宇心里委屈得要命，打量了一阵坐在饭桌下首的漂亮儿子，心想，又不是我把他变成这样的！我和你一天到晚都忙得要命，这小子又是个可以一个人坐一整天一句话也不说的性子，谁有空去花时间费心思和他沟通？连家里保姆都暗地里嚼舌根说小少爷成天阴森森的吓人得很。
但是这耙耳朵终究不敢在老婆面前提出一句抗议，只能默默承接下陪儿子在“农家乐”度假的苦差事。
下午于丽琼果然毫不留情地走了，留下这爷儿俩在偌大的屋子里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好家伙，自己驰骋商场，征战了十几年的各种社交场所，什么场面什么人没见过，结果今儿个在自己最熟悉的老家，面对这个身体里流着自己血的亲生儿子，愣是半天想不到该说什么好。
严丞好像发现了自己亲爹的窘迫，非常善解人意地主动开口：“爸，下午应该没什么人过来，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房间了。”“啊？......哦。”
严丞起身正准备进里屋，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句爽朗的招呼声：
“嗳！老严！新年好啊！”
严建宇回头往门口望去，看见来人眼前顿时一亮：“哟！这不是贺老弟吗？新年好新年好啊！”
这做父亲的看见有人来了好像如蒙大赦一般，终于有事做了，不用继续维持尴尬的无话可说的场面了。
那做儿子的也停住了进屋的脚步，虽然他天生对各种人情世故都比较迟钝甚至是冷漠，但还是机械地知道有客人来了还直接头也不回进屋是不礼貌的，是给家里长辈丢分的行为。
他也循着声音看了一眼这位叫“贺老弟”的客人，这一看就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这位年轻的男人实在是太惹眼了，不管是俊朗立体的五官还是结实挺拔的身材，都可以在男人中称得上极品中的极品。
他不像那些来来往往的村民一样穿着五颜六色臃肿的羽绒服，即便是寒风凛冽的初春，也依旧是一身笔挺的深黑色西装外套配同色的西装裤和皮鞋，内里是一件卡其色的高领羊毛衫，脖子上系着一条咖啡色的围巾。
那时候的贺邵华还很年轻，风华正茂，脸上没有皱纹也没有胡茬，双眼皮之下的一双瞳孔亮得像夜里闪耀的星光，两鬓削得很薄。少了那种岁月风霜留下的成熟韵味，却多了几分明媚靓丽。
这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年轻男人，身形气质同样没的说，走路带着风，几步就穿过院子迈进了严家的厅堂，迎面和严建宇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贺老弟啊，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回来啦？外头不忙啦？”
“再忙还能忙过严哥您啊？您怎么不说说看自己怎么也有空回来看看我这个被你忘得一干二净的便宜兄弟呢？”
两位久别重逢的好友一见面就开始没头没尾地打趣寒暄起来，过了几分钟，贺邵华才注意到严建宇身后还站着一个和他颇有几分相像的少年。
这少年好像还在眼错不眨地盯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有多久了。
贺邵华朝严丞一扬下巴：“老严，这是你儿子啊？”
严建宇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很容易忘掉的事物一样，这才把被他遗忘的儿子拉到身前：
“对对，这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我家那混小子，你还没见过吧？......来，小丞，叫贺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