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他真的是要疯了
“那可惜了,这家酒店你不能投资。”白迹耸了耸肩,“因为我是这家酒店的老板。”
池雨拧着眉头,震惊地看了眼他。
白迹接着说:“我是挺欣赏像你这种财大气粗的顾客的,很可惜,我是个护短的老板,员工可比某些没礼貌的顾客好很多了。”
许厉压着眉梢,这才正眼看向白迹,心中早涌起了把面前这人按在地上摩擦几遍的冲动。
白迹轻蔑地扫了眼许厉,“哥们,这世界并不是有钱就能办成一切事的。”
许厉盯着白迹,火烧在眼里。何奕宁毕竟和许厉认识了十多年,察觉苗头不对,立刻拉住许厉的袖子,“许厉,走了。”
许厉被拉着出了酒吧,甩开何奕宁的手,扯了下嘴角,“何奕宁,我怎么有你这么不争气的亲戚。”
何奕宁心猿意马地嗯了声。
许厉怒其不争,“他都这么对你了,你不会还想着以德报怨用爱打动他那一套吧?我要是你,他早成我的囊中餐了。”
“我不是你。”何奕宁说,“……再等等。”
“等什么?”许厉轻蔑地说,看着何奕宁平淡的表情,想到那与自己父母截然相反的舅母舅父,他心中的刺隐隐作痛,语气不是很好,“所以,你报考x大就是为了他?”
何奕宁默不作声,视线瞟向进出酒吧的门口。
敞开的酒吧门让里边的吧台一览无余。
站在吧台前的池雨与白迹面对面交谈着什么,他搭在桌边的手被光圈中,与肤色相近的创可贴显眼至极。他说着说着话低下了头,顿了下,视线缓缓地从创可贴上移开,冷漠地取下它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何奕宁睫毛微颤,逼着自己转过头。
许厉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目睹了一切,戏谑地擡手搭在何奕宁肩上,说着风凉话:“何奕宁,你可真痴情啊。你爸妈会不会为自己儿子的痴情而感动呢?”
何奕宁擡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视线里带着警告。
许厉无辜地耸了耸肩。
池雨被白迹再次救场,就算他再怎么不知恩图报,碍于许多因素,还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了句谢谢。
白迹颇有兴味地看着他,“知道我是老板后,就懂得感恩了?你还挺趋炎附势的。”
池雨:“……”
白迹摸了摸下巴,“我的确是因为你的长相对你产生兴趣的。”他顿了顿,“但我改变主意了。我挺喜欢你的性格的。”
池雨沉默,“我不喜欢男的。”
白迹大笑,周围音乐嘈杂,没有太多人看过来,“刚才那两人真不是你老相好?”
“不是。”池雨平静地说,“是相互讨厌的人。”
“是么?但其中一人看你眼神不太单纯哦。”白迹一手撑在吧台台面,托腮看着池雨。
池雨蹙眉,不想再讨论何奕宁的事,擡起眼皮,生硬又无礼地转移话题,“你十八岁?没考上大学吗?”
白迹嘴角噙着笑,直勾勾地看着池雨,同样无礼地回复道:“考不考上大学有那么重要吗?有钱不就行了。你看,你考上了大学不也得来这里为我打工吗?”
池雨看了他一眼,拿起托盘转身就走。
白迹喊道:“你去哪?”
池雨:“为你打工。”
白迹赶到他身后,拽住他的手腕,“你很缺钱吗?”
池雨不耐烦地压着眉头,抽出自己的手,“我不缺钱,别碰我。”
白迹说:“你放心,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情我愿的那种关系。”他擡手指着自己的耳垂,“你打耳洞吧,我给你钱。”
你当我是什么商品吗?
池雨捏紧了拳头,奶奶饱经风霜的脸闪现在脑海,他瞥了眼白迹那张纨绔的脸,“给多少?”
。
池雨抽空去附近的店穿了耳洞,银色的耳钉在光线透下来时微微发亮。他拍了耳尖的照片发给白迹,刚经历过穿刺的白皙皮肤泛着红。
【白迹:全脸。】
【池雨:?】
【白迹:想看你的自拍。】
池雨没回消息,白迹也没耍赖,按约发了钱,池雨果断领了钱。
看着已收款的消息,白迹被气笑:【嗜财如命。发张照片又要不了你的命。】
【池雨:我不喜欢男的。】
每天固定的家教因为学生学校举办活动的原因取消了,晚上酒吧也难得歇业,池雨上完下午的课后回了宿舍,与刚好拉开宿舍门的何奕宁碰了面。
自上次酒吧分开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奇怪的氛围像融化了的胶水弥漫在空中,胶着的空气让两人呼吸都不自在。何奕宁的目光扫过池雨的眼,略过他的鼻尖,看向耳朵时,他顿了一下。
“你打耳洞了?”
池雨下意识摸向耳尖,好不容易平息的疼痛再复燃烧,宿舍其他两人也在,随着何奕宁话音落下,一同看向了他。
他回应:“是啊。”
你没长眼吗?想说的话随着他的友好伪装下被咽进了喉咙里。
白景殷停下手中的工作,打量池雨后,夸赞道:“戴耳钉的样子还挺好看。”
“这么乖的一张脸,戴了耳钉,有种奇怪的叛逆感。”钱业说,“还挺吸睛的。”
池雨礼貌性地对他们的夸赞道了谢,走向阳台。
何奕宁改变出门的计划,折头而返,随着池雨走向阳台,反手关了阳台门,“为什么打耳洞?”
池雨不悦地蹙眉,“我想打就打了。”
“那天在酒吧的人和你什么关系?”
池雨打开水龙头,接了些水扑向脸上,把身后的何奕宁当成了空气。
何奕宁说:“池雨,是那个人逼你的吗?”
“没人逼我。”池雨拿过帕子慢吞吞地擦着脸,“打个耳洞而已,你管我做什么呢?你又不是我的父母。”
何奕宁站在他身后,高大的身子几乎可以将池雨的身影挡住,他盯着镜子里的池雨,这个让他困扰了一年多的人,现在说的话也让他很困扰。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对同性恋深恶痛绝的人,怎么会去gay吧打工,除非迫不得已。
他又接着问:“你不是很讨厌同性恋吗?”
池雨动作停住,僵住了身子,凌厉的带着抗拒的目光在镜子的反射中分毫不差地落入何奕宁眼中,“我只是去那打工。可你是去那里消遣。何奕宁,高中的事根本不是我造谣的吧,你根本就是喜欢男的吧。”
“池雨。”何奕宁轻轻喊了声,温柔的语气听不出一点怒火。
“……”池雨转身,被何奕宁挡住了路的他只能微微擡着头,嗔怨地咬紧牙,“让开。”
何奕宁抿唇,“如果有困难,你可以向我求助。”
池雨呼出口气,“何奕宁,都过去那么久了,你难道没发现,我讨厌你吗?”
何奕宁看着他,心不在焉地站在原地,听着他说出后面的话,“你也应该讨厌我,这样才对。”
他早就知道池雨讨厌自己,尽管百思不得其解,如何都想不通,但他还是认了这个事实。
池雨讨厌自己的事,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大概是确定要转学的第二天早上,何奕宁拿着他为池雨准备了很久的成年礼物到池雨家,看见了池雨奶奶手机里,黑名单中属于自己的手机号。
有很多两人相处时被他忽略的细节翻江倒海而来。他后知后觉,那晚池雨梦话中的“我讨厌你”,“你”是他。
他苦思冥想,不知道池雨为什么讨厌自己。
明明能听出十三四岁时他所创造的曲子的意境,陪着他聊了许多他感兴趣的事,记得他喜欢看书打游戏摸猫,会在收了他东西后及时地礼尚往来,会将自己的悲伤袒露给他,记得他的生日还送了礼物……
他以为他和池雨关系很好。
可是池雨讨厌他。
何奕宁遭受过不少人的恶意,同龄人的,大人的,路人的,陌生人的,同班同学的……
成长得强大的心灵足够让他不在意这些刮皮伤骨的目光。
在爱中成长的他很会爱人。
许厉说得对,他太正直了,正直得太过单纯,单纯地以为爱是一味付出不求回报。
他在知道了池雨对自己的恶意后多次辗转难眠,他应该愤怒,应该为被背叛的自己感到难受。但他没有。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对池雨的那份模糊的喜欢忽然具象化了,扭曲的爱意在日夜颠倒中悄然茂盛。他根本舍弃不了这份爱。
为了不出国留学,他答应了孙唐娟好好治疗手腕,重新拾起钢琴。他的手腕是初中时为了无声地反抗孙唐娟变相的独裁时故意摔断的。而他又再次为了自由,重新接触了钢琴。
或许,按照池雨的计划,他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池雨的面前,两人应当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再也没有交流。
但他根本不能放弃。内心里的火烧得极旺,烧得他这十几年养成的道德风范只剩下骨架,他快失去控制了。可他不想成为许厉那样站在高台用钱购买欢喜的人。
他打算等一等,再等一等。
机缘巧合下,他知道了池雨在x大,报考后,他第一次仗着家里的权势托了私人关系将两人调在了同一个宿舍。
他做过许多次心里预设,见到池雨时一定要问池雨为什么会这么做。可阔别已久,当看到池雨带着惊恐和疏离的眼神时,他害怕了。他什么都没问。
他害怕他听见的答案是,池雨讨厌自己。
可现在,他不知道关押野兽的牢笼会在何时破裂,看着池雨眼里明晃晃的讨厌,他真的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