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关你什么事
池雨的大脑里电闪雷鸣。
何奕宁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愣了一会儿,理智回归时他扯了下嘴角,将摘下来的外套递到白景殷手中。
白景殷疑惑地看了看两人,“你们认识?”
何奕宁看了眼白景殷手中的衣服,“高中同学。”
白景殷喔了一声,“那真有缘分。”
池雨沉默。
比起不可思议,他现在感受到了一种未知的恐惧。
就好像身处黑暗中,四周布满了对他虎视眈眈的野兽,只要他一个不小心,就冲过来把他碎尸万段。
白景殷指了他身上的衬衫,“要不脱了吧,我去洗。”
池雨摇头,“没事,我自己洗就行。”
何奕宁冷不丁插话道:“学长和池雨认识很久了?”
“没有,今天刚见到。”白景殷哈哈一笑,“我今天在食堂把他衣服弄脏了,也算一种变相的不打不相识。”
何奕宁笑了笑,坐回座位上。
池雨背脊紧绷,他下意识攥紧手中独有的东西,大脑空白。
只要何奕宁不主动提,那他就装作无事发生。
白景殷道:“要不拉个宿舍群,以后做什么都方便一些。”
池雨木然地接受了邀请,在群成员中一眼认出了何奕宁——一年了,何奕宁还没换过微信头像。
“你们有女朋友了吗?”白景殷又问,瞥了眼池雨。
他当学生会长当惯了,特别喜欢热场子,尤其是这种尴尬的宿舍初见。当然,问这个也出于一些私心。
“没有。”何奕宁先答,又问一声不吭的池雨,“你呢?”
池雨:“……没。”
何奕宁通过许厉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此时对他应当早已改观,怎么可能还会主动关心他?何奕宁是想报仇吗?还是想延续他高中时以德报怨的君子风范,既往不咎。不可能。
过段时间他得找辅导员把宿舍换了。
就算很久没见,他和何奕宁相处时,心里总是不舒服,横在两人中透明的隔阂,一直都在。
钱业惊讶,打游戏也堵不住他八卦的嘴:“何……何奕宁是吧?你没女朋友?我不信。”
白景殷为钱业的鲁莽解释:“他的意思是何奕宁你长得好看,不像没有女朋友的人。”
何奕宁温温笑着,丝毫没觉得被冒犯,“我有喜欢的人。”
“哇——”钱业敲着键盘,“还挺痴情。”
白景殷瞪了眼钱业,问何奕宁:“你喜欢的人考上哪个学校了?”
“x大。”
“所以你是因为喜欢的人考上这里才报x大的吗?”
何奕宁看了眼池雨,“算也不算吧。”
何奕宁高中时候喜欢的那个人?现在依然还喜欢?还是又重新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池雨恍惚了会儿,此时才意识到手中紧攥的东西是手机,黑了的屏幕倒映出他皱着眉的脸。
何奕宁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等别人问,白景殷主动说:“我也没女朋友。我事情多,暂时不考虑这个事,等我以后工作稳定了再说吧。”
“老白,你不是有个青梅竹马等待联姻的对象吗?她知道你这么说么?”钱业站起身,滚轮椅子随着他的动作往后一滑,他掏了烟和打火机走向阳台,“哦,我也没女朋友。”
白景殷耸耸肩,“钱业心直口快,但他这人处起来挺有趣的。”
听了钱业的话,何奕宁思考着,问:“你的父亲是xx公司的白xx吗?”
白景殷擡眉,“你……”
“我爸是何津。”何奕宁余光看着池雨,“我——”
这个圈子里的人总是知根知底的,何奕宁知道白景殷是个怎样的人。
白景殷打断了何奕宁,道:“我知道了,你妈妈是孙唐娟,我小时候她还教过我弹钢琴。”
池雨抿直唇线,脱了脏衣服,套上件衬衫后,从两人中间走去阳台。
何奕宁紧紧盯着池雨的背,白景殷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嘴角噙着笑,“你和池雨关系不好?”
何奕宁收回目光,“看他。”
白景殷懵住,笑了笑,“我记得你参加过国家青少年钢琴比赛,还获过奖。现在还弹吗?”
何奕宁说:“还在弹。”
阳台上,池雨接了盆水,弓着腰洗衣服。
一门之隔挡不住屋里的交谈声。
钱业靠在卫生间门口抽着烟,吐出烟雾,盯着镜子里的池雨,“介意闻烟味吗?”
池雨:“不介意。”
钱业:“你家是哪的?”池雨:“宁希。后来搬家了。”
钱业一手夹着烟,擡着下巴怼了怼屋内,“叫何奕宁的那位也是宁希的?”
池雨恍然,“……不知道。”
放着清水漂洗衬衫,他问钱业:“感觉你挺爱干净的,为什么会抽烟?为了帅?”
似乎是觉得钱业身上透露着与自己相似的气质,池雨对他防备心很低。
“也不是……吸烟可以麻痹脑子。”钱业食指搭在太阳xue上,“我家境不好,去年考上x大后没来报到,辍学去打工赚钱,我妈知道后打了我一顿,又逼着我复读。”
“所以你就开始抽烟了?”
“不是,是因为……我妈没撑到我拿录取通知书就去世了。”钱业笑了声,“尼古丁能让我脑子静一静。有时候想想我也是真该死。”
“……”池雨:“抱歉。”
钱业很大方地向他袒露了一切,他惊讶,甚至欣赏钱业敢于向外人揭露伤疤的举措。
只有不在意,才能无坚不摧。
钱业掐灭烟,扔进垃圾桶,“不用抱歉,人生就这样,死亡的来临非常突然,得学会珍惜。以后可得多孝敬父母,不然他们死了就来不及了。你爸爸妈妈做什么工作?”
池雨:“他们都死了。”
钱业:“……”
“抱歉。”
阳台上诡异地沉默了。
钱业进了屋子,池雨拧着水,擡头时在镜子里与何奕宁对上了视,他刷地低下头。
何奕宁站在他身旁,“你好像又瘦了。”
池雨拿起晾衣杆晾晒衣服,无论如何都觉得别扭,回应道:“关你什么事。”
迅速挂在头顶的衣服借着衣架勾子的支撑摇晃了几下,他在背侧衣服上擦干了手,逃般走进屋内。
避之不及。
何奕宁瞟了眼池雨的背,走到洗手台前用冷水泼了泼脸。
他进了屋子,白景殷对他道:“集市上有人捞你,要你的联系方式。”
钱业说:“我能不能卖你的联系方式?五十Qq,一百微信。”
白景殷扯了下嘴角,为了友好的宿舍氛围,笑着帮忙解围,“他开玩笑的。”
何奕宁说:“帮我拒绝一下吧,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白景殷调侃地竖起大拇指。
他们三人东扯西拉地聊了很多,池雨安静地待在座位上查着课表和二手课本的交易。比起起初见到何奕宁的烦躁,他现在冷静了不少。
反正他也不常待在宿舍里,不怎么见得到何奕宁。而且之后他也要换宿舍。
“你是宁希一中的啊?我有个同学也是宁希一中的,这所高中有很多厉害的学霸。”白景殷道。
何奕宁说:“只有高二在宁希一中。”
白景殷:“转了三次学?那得多累啊。能考上x大的王牌专业都能去首都学府了,说明你本来就是学霸吧。”
“老白,x大哪个不是学霸?”钱业凉飕飕地说,“学习好有啥用,还是有钱来得实在些。”
白景殷轻笑,“路可别走偏了。”
他见池雨太安静,又将友好的魔爪伸了过来,友爱地关注到每一个人的心理感受,“池雨,你们课多吗?”
池雨说:“还好。”
“那我们下周末一起去吃饭?聚个餐。”白景殷道。
钱业举手:“我不去,我要打工。”
池雨看了眼钱业,钱业的坦荡好似能感染人,他以前总是遮遮掩掩的事情在此刻大方地表述了出来,“我也要打工,不去了。”
白景殷耸耸肩,“好吧,那就不约了。”
何奕宁与池雨的桌子挨在一起,偏头便能将身旁人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余光中,池雨的脖颈纤细,伸出领口的那截弧度优美。
何奕宁阖了阖眼,扭开脑袋不去看。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翌日清晨,一整个宿舍的人都有早课。
池雨晚上失了眠,调成振动的闹铃振了几次都没有把他闹醒,反而是其他人动作的声音将他从梦里拖了出来。他从床上爬下,揉了揉眼,戴上眼镜往阳台走,拥挤的门口,他撞进了何奕宁的怀里。
何奕宁怕他跌倒,虚揽了下他的腰,在他往后退的动作中松开了手,何奕宁的视线主动去寻他清澈的眼睛。池雨避开了,往旁边一让,紧抿着唇,避之如蝎。
何奕宁轻轻呼了口气,藏在心底的情绪作祟,怂恿着他用一些闲碎的话语关心地问:“一年多了,眼睛度数没变吗?”
他的声音在岁月的洗刷中脱离了青涩,成熟的嗓音温柔得像水一样。
池雨脸上戴着的还是那副黑框眼镜,挡住了那双透亮的眼睛。
他擡起头,掀开眸子,眼神冷得像冬天的风,刮得何奕宁心疼。
“关你什么事。”
做坏事的明明是池雨,但池雨反而才像那个被欺负的人,对何奕宁充满了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