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回响
一声“呲”最终打破了气氛。
牧新幽怨地转头望去,还没开口,来人表情瞬间比自己都震惊。
“我路过……”陈易抓着手机到处摸半天,最后同手同脚走了。
牧新觉得自己应该担心一下,但又好像该安慰安慰受刺激的陈易……
许知霖看了会儿,忽然把手贴在牧新脸上,“你在怕?”
“那你的词语表达能力肯定不过关。”
牧新呼出一口气,借着他的手给脸降温。
要怎么说呢,总不可能表示自己那叫害羞吧……他一个十七八岁大好男生暂时没法把这个表达出口。
许知霖点了头,只当认下这话,又说:“可是陈易不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吗?”
“哪个很早?”牧新下意识问完,掉进去开始回忆。
如果是那个“卖腐”的话……
许知霖在网络化这方面干净得可怕,牧新不想知道他在哪理解的“卖腐”的意思,现在看来肯定不是牧新自己理解的那种。
“他不知道。”牧新无力地站起,又被许知霖拉住手。
他回头扯了扯,“快回宿舍,一会儿我和陈易一块,要走了。”
许知霖歪着头沉默一会儿,“那我想吃醋。”
牧新:?
什么东西?
“你为什么要和其他人一起?”许知霖一板一眼道。
牧新头疼地阐述事实:“因为我俩不集训,而你们要被关一周。”
“……实在不行我一个人走吧。”
“还是别了。”许知霖依旧是点到即止。
[我希望我的牧新,不管在哪里都能被所有看到。]
对于许知霖寄予的厚,望牧新只能胡乱地摆摆手,说着“随便吧”,但没人不喜欢好话。
回到宿舍时,牧新首先注意到蹲在门后自闭的陈易。
项书淮以为他二次失恋,苦口婆心到一半看见了牧新,便转为嘲讽模式:“看吧,又这样了。”
牧新很肯定自己和他的脑回路并不同频,“嗯吧……”
项书淮没听见什么,刚才本来也是随口一句。
牧新环视了着不大的宿舍,已经开始想下学期哪里可以放什么了。
“那我走了,大家照顾好自己啊。”
牧新觉得自己如同端水大师很顾全大局,但依旧毫无疑问地被项书淮阴阳怪气:“知道了,会照顾好他,啊,谁敢抢我的奶妈位置。”
许知霖顺手在牧新兜里塞了把东西,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嘴角可能也就上扬两个像素点。
“周末离校,到时候想吃点什么?”
“嗯?”人多,牧新也知道不好直说,便悄悄问:“在你家?”
许知霖点头,“我想让你和奶奶正式见一面,然后再介绍你。”
“她……”牧新对许素洁的初印象是那个骂骂咧咧的老太。
如果真是“书”里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老太也就罢了,牧新最多担心会不会把她气得撅过去。
现在牧新要担心会把他和许知霖一起赶出去了,许素洁应该真有那个力气。
看出牧新在想什么,许知霖没忍住笑,又说:“这么多人在我生命里都跟一阵风似的,而她留了很久,是我很在意的人。奶奶的性格有时候和我很像,你也很讨她喜欢。”
牧新没纠结太久,答应了,“我一会儿就去看她。”
两步出去,牧新又转回来,说:“许知霖,吹过的风不是会带来蝴蝶效应吗,你得相信,所有的安排都是对的。”
他在衣兜里摸出许知霖顺带塞的酸味糖,又推回去,“借花献佛了,开心点。”
校外,牧新刚发完消息,一看刚才就说要走的陈易还埋头踌躇在原地。
……好像,是该解释一下。
牧新在他眼前晃两下手,“陈大少?”
陈易猛一擡头,看见牧新就跟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牧新?”
这样牧新有点为难起来——他要是没看到,自己这样直接说出来是不是有点奇怪了?
牧新毕竟不喜欢弯弯绕绕,直接问:“你看见了?”
陈易慌慌张张地四望,最后才长长“嘘”一声,“记住,我什么也不知道。”
“……”牧新试图按住他,奈何力气悬殊,陈易还是同手同脚地走了。
两秒钟后他又返回来,说:“我爸妈不在家。”
牧新:“所以?”
“我家司机今天一个放假一个负责接送他们,然后我想蹭一下车。”
“……哦,懂了。”
等来车,陈易老实地钻进后座,又说:“我绝对不是因为看见了什么所以想说话。”
牧新无言地跟着坐在旁边,点了点头,“没事,你看到的是真的。”
刚才还在试图给自己洗脑的陈易爆发了一声惊奇的“卧槽”。
他盯了会儿前面司机的后脑勺,压低声音鬼鬼祟祟道:“你不怕被你爸妈打断腿关禁闭然后一死一伤吗?”
牧新听得完全解不开眉头,“你在哪看了这些奇怪的东西?”
“不是我非要看。”陈易啧啧两声,“前段时间我不是说我在了解她们女孩喜欢的东西吗,然后手机就跟中毒了一样。”
牧新:“那个叫——”
“而且我怀疑是你手机传染的。”陈易笃定道。
他搓了搓手,又叹一声,“就元旦那天,我不是用你手机拍照了吗……”
“……这两件事的联系是?”
陈易深呼吸一下,先说:“首先,我绝对不是故意的,而且之后我谁也没告诉。”
?
牧新自己都开始好奇自己干什么了。
“……谁知道你用浏览器还截图啊。”陈易越说声音越低。
牧新短暂思考了一会儿。
他隔一段时间才会清理相册,距离上次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现在手机里有什么完全不清楚。
正翻着,陈易直接说:“你搜的东西。”
牧新停下手指僵着。
他之前就搜了一条:同性朋友之间好像不是朋友了怎么办?
答案没得到,一堆推文倒是挤在了前排。
……至于截图,牧新打算关掉那个默认的三指滑动截图功能了,祸害人。
“叔叔。”牧新当机立断,“停一下车,陈易在附近突然有点事,我和他一块,你直接回去吧。”
司机不懂年轻男生的乐趣,只说让注意安全,愉快地开车走了。
陈易将近一米九的块头在马路边缩了缩,委屈道:“你专门来揍我吗……”
“但是我真的守口如瓶,我保证就连项书淮都不知道。”
“哈哈。”
项书淮那叫比牧新自己都提前知道。
牧新在一边翻手机相册,不住抱怨自己怎么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截图。
终于找到那天的照片,再往后滑就是截图。
如果只是这个,牧新倒不至于有太大反应,他本来就不打算藏着。
……但是,浏览器这种玩意儿总会给你推荐各种猎奇信息。
牧新一点也不想看懂那一堆心形符号和日文里的内容是什么。
他心硬如铁地删掉图片,想着至少表面没事了。
“陈易。”牧新严肃道,“你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说的是图片。
陈易狠狠点头,“我保证谁也不说。”
说的是楼梯间的事。
牧新很累,心理和身体双重的累,他现在根本不想看见陈易,一看到就会想起那张截图。
想问陈易有没有看见全部内容,但这是不可能开口的。
牧新最后是拖着步子回去,还被文思沂调侃了句“舍不得”。
对此牧新应下,转头他又问:“妈,您给奶奶送过礼物吗?”
文思沂半天没听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算了。”牧新想着这俩完全不是一回事,没有参考价值。
牧新出门前对着镜子练习了个僵硬的微笑,只希望这种笑长辈看了能“伸手不打笑脸人”。
奇怪的一举一动终于让文思沂懂了,“你们速度这么快?”
“嗯?”
文思沂想了想,说:“这才没多久,就急着见家长了?”
牧新忙解释道:“我见过许奶奶,但是,也不是……总之现在,我得负责照顾她一下。”
“啊,也是,小许好像是和他奶奶一起生活吧,老人家年纪大了,关心一下应该的。”文思沂轻巧地带过去,又自然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牧新一愣。
他第一时间竟然想到的是陈易那无厘头的话。
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妈,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他爱我”,接着文思沂牧琛大怒,一张支票甩给许知霖,转头再把自己送出国,然后告诉许知霖,自己要和别人结婚了,让他死心吧。
……牧新摇了摇头,在心里狠狠谴责自己思维过于跳跃,竟然能把许知霖和陈易的话再整合成一个新故事。
“我,去问问许奶奶。”
牧新踩着风打开门,临走又回头对着文思沂挥了挥手。
文思沂淡定地喝着手中的热咖啡,对着一脸颓靡从书房钻出来的牧琛就是劈头盖脸一句:“你当年拖了多久才带我见家长来着?”
牧琛迷茫一阵,说:“……不是因为妈看不上我吗?”
文思沂回头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那我还是不要做恶婆婆了吧。”
牧琛还是迷茫,“是新新刚才回来了吗?”
文思沂敷衍过去进房间摸鱼了。
牧新今天跑得快,临到时才停下,借着路边的橱窗玻璃整理了吹乱的头发。
正要走,他忽然注意到,这是一家新开的乐器行,里面的老板正擦着架钢琴。
冬日的黄昏不够热烈,但也足以看见一层浅金。
牧新鬼使神差地走到门口,又被那和整个古典乐器行画风不符合的一句“欢迎老板大驾光临”迎宾门铃炸得后退。
老板立刻擡起头,微微笑着,“欢迎,可以随便看看。”
“啊……有八音盒吗?”牧新随便望了下,没找到梦里那个演奏曲子的八音盒。
看到老板胸口的铭牌,他又喊:“沈老板?”
“我不姓沈。”老板虽然这样说着,但他明显比刚才高兴,“这是我爱人的名字。”
“八音盒暂时没有,需要的话我过两天去看看。”
牧新点头,“好,对了,echoestwilight,推荐这首。”
“好巧,我爱人也喜欢这首。”
牧新由衷地笑了笑,“那就好。对了,有没有什么可以作为礼物送出去的,不过收礼物的人不太懂乐器。”
“八音盒不是刚好吗。”店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