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应
牧新哑声,没忍住低低地“卧槽”了一句。
一天天“星星”“星星”的,牧新满脑子都是这个词,在店里看到这款就毫不犹豫地下单。
现在送出去了,总不好再收回来。
他胡乱地把围巾团巴团巴,只当听不见许知霖的心声,“你的被我用了,我的给你,互相的,不算白送。”
许知霖抓着围巾,笑得身体有些抖。
“……我现在就要去告诉别人,你一点也不高冷。”牧新现在就是想逃,非常想逃。
许知霖还点了两下头,“确实。”
他额头压在牧新肩膀上,笑声又落下去,问:“牧新,在你眼里,我算谁?”
“这个问题……有些熟悉。”
许知霖应声,“对,上次是朋友。”
“那朋友以上,我还可以是什么?”
牧新短暂犯了难,“你这么一说……”
牧新扭过头,明明只能看见许知霖发顶,却好像害怕他突然擡头一样,想提前回避视线。
“你这么说,我可能真的得考虑一下了。”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许知霖和其他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吧。
牧新又用余光去偷看许知霖,只希望现在能早点跳过这个话题,好在许知霖也确实没继续下去。
“不要了。”许知霖说完,好像轻松了些。。
[没有人想做一个罪人,即使那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并不算什么。]
[有什么心思,藏好就是了。]
“诶——”牧新拉住他,“你就走了?我说了我要思考,就肯定有答案,不许失望。”
随便什么都好,牧新看他压下去的嘴角自己也不舒服。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每天都在被学校荼毒,脑子早就不好转去想其他东西了。”牧新低声抱怨着。
这话也很好地缓和了气氛,许知霖确确实实地没再继续呈现出牧新眼里持续低落的丧气样。
“但我们确实该走了。”许知霖手上拿好围巾,说:“一会儿就全都是火锅味,礼物还是要好好珍惜。”
牧新赶紧跟出去,还不忘说:“这个不是礼物。”
“嗯。”
“那个盒子是商家非要送的,我花了钱,肯定不能吃亏吧。”
“嗯。”许知霖重复一遍,“我真的相信。”
“好吧……”牧新先泄气了,“是礼物,就当感谢你这么久的不杀之恩。”
许知霖自然听不懂他这话,“又在说什么?”
牧新随口道:“我们开玩笑都这样。”
许知霖若有所思地点头,看起来纠结一会儿后他同意了。
“那,也谢谢——”
牧新去捂他的嘴,对此表示有些不能直视,“你不能乱套别人的话啊。”
果然还是得让许知霖多去和别人玩,万一情商掉下来怎么办。
许知霖点头,拿开他的手。
刚离开暖气充足的地方,他手心干燥暖和,就这么握着,牧新也没抽回。
算了,拉手就拉手吧。
牧新一路给自己洗脑,许知霖是不一样的,所以偶尔有点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那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自己不反感,许知霖不抗拒,这不就是说明一切发展得非常好吗!
到公交车站的时候,牧新眼见着雨落下来,干脆直接跟着许知霖一起上车。
路过十字路口,他扯了两下许知霖的袖子,小声问:“你以前在这里经历过什么?”
许知霖瞥了眼,不语。
牧新知道他会说,有时候,或许只是差一点推力。
于是他又问了遍。
许知霖低头轻轻咳了下。
“应该算和你一样。”
[只是可能也没人信……]
“我之前说,有机会的话可以给你讲故事。”
车又走了好一会儿,许知霖才缓缓出声。
牧新记得这个,只是他一直觉得,许知霖大概不是想说,所以他也没真的指望能听到什么。
毕竟许知霖这个人,太奇怪了,一点也没有主角该有的特质。
也就背景勉强对上,能力勉强对上。
牧新拉着他手,擡头笑了笑,“但是我也说,你不要做你不喜欢的事。”
许知霖慢慢移走了视线。
[这个是愧疚带来的,坦白一点或许能减轻愧疚感。]
[所以这也算公平吗?]
“……你一天到底在‘愧疚’什么?”
刹车,牧新慌张地扭过头,却还是撞到了许知霖身上。
许知霖的呼吸声一下好像变得很清晰,牧新完全不敢看他要干什么。
发现自己被监听了?并且终于看透原本的身份,所以现在要提前解决阻碍了?
牧新一手伸过去,想来个不明显的求饶,许知霖却一语不发地拉着他下了车。
朝华巷子口站,再往前就是许知霖住的地方。
现在周围的人很少,牧新发现自己如果求饶也不会有人理他的。
“许知霖,我认识你后,就一直对你很好的。”走了两步后,牧新不想再自己吓自己。
许知霖莫名其妙地说:“那怎么了?”
那怎么了!那你现在怎么了!
牧新还在为自己会读心的事可能已经泄露而恐慌,这会儿更是急得想炸。
“那你就不能——”
比如威胁啊,武力解决问题什么的。
但许知霖只是停在一棵遮天的树下,平淡道:“你很了解我。”
“呃……”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啊?”迷茫过后又是窃喜,牧新情绪大起大落转变得特别快,“你早说嘛,我还以为你觉得没隐私呢。”
许知霖凝眉纠结了一会儿,“但是我很好奇。”
“好奇好啊,好奇说明你是个很正常的人。”
牧新眨眨眼,笑着,“好奇什么?有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是想问项书淮陈易还是明宇,他们都干了什么我全说。”
“……”
牧新就这么一手搭在他肩膀上,朝着回去的方向边走边说。
许知霖腾出手在他手背上点了两下,好像是在问一个普通的课上问题:“你能猜到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牧新瞬间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主角真就这么敏感?
自己一天心脏提上又揪下,全让许知霖套上了。
牧新僵硬地崩着嘴角,强行无事发生,“你要不,再说详细一点?”
他又默默准备放下自己的手,现在又有点想逃。
滑下来的一瞬间,许知霖又直接按住。
或许是思考过这个动作对于牧新来说并不算舒服,他放下,转而不习惯地用刚才的方式去贴着牧新。
“看你怎么说吧。”
[如果连我……那身边有和我一样……也不奇怪,毕竟我也不是他说的什么主角。]
只是这一串话下来牧新更慌了。
许知霖猜到了,许知霖一定知道他的事。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牧新小心翼翼地,“有没有比较胸闷,或者看谁不顺眼?”
就差一句,你是不是想打我。
许知霖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最终他扶额,觉得自己疯了。
[我到底在想什么……]
对啊你这都第几次了,到底在想什么?
许知霖低头看着他,牧新不知道干什么,就万能微笑。
“没有。”许知霖好像一下又正常不少,刚才的话也没再继续下去。
不知不觉到了巷子里面,一入冬,外面就冷冷清清的,基本都在家里待着没人出来。
许知霖推开门,回头问:“我到了,你要进来坐一会儿吗?”
牧新下意识说:“不——”
好像没什么,他经常去其他人家里,怎么这会儿换做是许知霖就不愿意了呢?
明明算起来,他最近和许知霖才是相处时间最多的。
牧新又默默咽了回去,给自己找理由说:“消完食好累,我要去躺尸一会儿……”
说着,他拉起许知霖一块。
许素洁在房间里看电视,声音大得隔老远就能听到,应该是什么家庭伦理婆媳战争大剧。
然而她听力又选择性很好,听见开门声便从房间支出个头来,就这么盯着牧新。
“我说呢,还有谁能让他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她撇撇嘴,关上门换了个台,这回是新闻。
许知霖出现了名为尴尬的情绪。
他擦了把虚汗,拉过牧新进房间扣上了门。
“她说的话……你别在意,奶奶年纪大了,糊涂。”
“嗯?”牧新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管如何,因为许素洁的话,他也一点不紧张了。
“我知道,因为你真的拿我当很亲近的人嘛。”
“不过你的高冷人设怎么办?感觉你在奶奶那是个不省心的闷葫芦——我可以坐这吗?”
饭间很小,床,桌子,一个衣柜,之外没有更多,牧新只能拉开靠桌的那把椅子。
许知霖愣了一下,赶紧过去收拾起桌子,“昨晚太晚了就没收拾,今早没来得及。”
牧新忍不住笑了下,“桌子而已,解释这个干嘛,别人又看不到。”
牧新打量起桌子,很挤,基本都是书,好多都翻得起毛刺了。
不愧是主角,私下也是要疯狂卷的。
许知霖刚才收走的书被放在一边,牧新注意到其中的书页里面还夹着张有些卷的便利贴。
他认得这个,是之前写过名字的那张。
不止这点,桌上所有能看到的东西里,牧新都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便签字,钢笔,花,速写画,明明他只是随手给过去的。
“许知霖……”有话呼之欲出,牧新抓住他,问:“你以前认识我吗?”
上次在办公室外,他不像听岔了。
如果真的只是分班后见面,这关系进度未免发展太快了点。
“还是说,你在那边的路上也——”
“别说了。”许知霖弯腰凑近,食指就竖在他嘴边。
[再问下去,我真的会想说的……]
[好久之前就想过,会不会有和我一样的人呢……现在看来不是,那就更不可能说出去,打扰他的生活了。]
牧新挠了两下头。
许知霖这是真的要觉醒了?
一阵恍惚,一只蓝色蝴蝶飘忽着飞过去。
许知霖看不到,忽然问:“牧新,你觉得,蝴蝶效应是可以控制的吗”
蝴蝶?牧新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牧新大脑运转了一会儿,靠着最近的事,勉强推着说:“看你怎么想,一直有人为干扰的话,当然就是可控的,不过这个叫决定,不叫‘蝴蝶效应’。”
许知霖就像他说的,很相信他,这次也是点了头。
然后又说:“如果我重新做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选择,后面的所有事情都因为这个选择发生了改变,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样,还是可控的吗?”
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开始探讨哲学的牧新卡了会儿壳。
“你不知道事情起因,但你想知道的话,我就给你说。说了,你再帮我参谋参谋?星星?”
【你找我,我不需要报答。】
牧新一下回想起来这句话……以前怎么没觉得有点尴尬……
“那,那你说。”
不知不觉间,许知霖靠得很近,牧新想跑,却只能靠向另一边。
他手扶着桌子,身子一倒便带着桌边的本子落了地。
看见是什么之后,牧新呼吸一滞。
日记,真的日记,不是上学交作业敷衍的那种。
以及,几张属于自己的草稿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