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寻常[番外]

烟火寻常

今天是邓黎明先回的家。

他一到家就利落换身居家服,捡起一块挂在沙发椅背上的围裙,一边将围裙围在腰上,一边转身进了厨房。

他打算看看冰箱,看还有什么可供自己操作的空间。

意外地,双开门冰箱一拉开,一颗红艳艳的苹果就轱辘转动着滚了出来,滚到了邓黎明的脚边。

冰箱被各色蔬菜、五颜六色的水果塞得满满当当,每日只增不减。

因为他和沈琰两口子都不喜欢吃水果,但更准确的说法是,每次都会忘记冰箱还有水果,所以越塞越多。

长长叹了口气后,邓黎明弯腰捡起苹果,将苹果塞回了超载的冰箱。

自从回到玫庄同居以来,两人过的都是有长辈管饭的神仙日子。只是几天前,德叔突然说要回南城看孙子,这才让两人又回到了自生自灭、自由发挥的生活状态。

但凡是沈琰先到的家,那晚餐必定是外送无疑了。

邓黎明查看完冰箱的果蔬,为了嘴挑的某只兔子每个菜都能尝上两筷,他回忆着先前和沈琰吃过的饭,而后在脑海里思索起了菜单。

检索完毕,他从冰箱拿出了胡萝卜、虾仁、小白菜……

土豆和胡萝卜去皮、切成小块,将配菜准备妥当,开火翻炒咖喱块,等咖喱酱翻炒得粘稠,发出香味,再将配菜一股脑全加进去……

在熬制咖喱的时候,他又将小白菜清洗干净,煮了一个裙带虾仁汤,清炒了一盘小白菜……见时间绰绰有余,邓黎明又鲜榨了一盅胡萝卜汁和一盅西芹汁。

当然,胡萝卜汁给沈琰,西芹汁给自己。

静音的抽油烟机运作声微不可察,闪着蓝光的灶台火苗壮硕明亮,厨房里的人忙得热火朝天。

小小一方天地诉说着烟火寻常。

沈琰看得迷了眼。

他回到家就小声地来到厨房外,双手环臂地监工邓黎明。

担心被邓黎明看见,他还特意将身子往墙角藏了藏。

只是,看着看着,他就突然看得入了迷。

说是要保持做沈琰伴侣的竞争力,邓黎明不管下班多晚,都要在玫庄的健身房撸几个铁。有时候兴致大发,还要热情邀请沈琰前去观看,以及展示的时候还要臭屁地光着膀子。

以至于,早已对邓黎明的肉//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沈琰,今日看到邓黎明规整的“厨娘”装束时,竟然会浮想联翩邓黎明光着膀子给自己举铁的样子。

宽厚结实的背部,可能会印着前几晚沈琰留下的抓痕和咬痕。双手发力举起铁块时,晶莹的汗珠顺着巧克力块状的胸肌和腹肌流淌而下,隐入黑色的裤衩边缘。

计着数举完铁后,他啷当一声扔掉铁块,而后转身,对着门口冷漠抱臂站着的沈琰,擡起手臂挤出坨状的肱二头肌,笑问:是不是又大了点?

“嘟嘟”几声手机震动。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煞了眼前的岁月静好,背对沈琰的邓黎明手里搅拌着鸡蛋液,转头问站着的沈琰:“多久回来的?站那干嘛?”

“你别说你又在监我工哈。”

沈琰掏出兜里的手机,低头看了看来电备注【土狗儿子】,在心里狠狠给陆昭记上一笔后,他滑动屏幕挂断了电话,然后他擡头看着邓黎明回:“哪有,刚到。”

他将手机揣回兜里,将手上捏着的公务包随意扔在沙发上,随后提着一塑料口袋进了厨房。

邓黎明将蛋液打散过滤,放进了蒸炉。

转头看着沈琰提着一口袋蓝黑色的东西在往冰箱靠近,邓黎明立刻警惕地喊:“等等!”

只是稍慢了些许,沈琰已经拉开了冰箱门。

梅开二度,那颗不羁的苹果又咕噜咕噜地滚了出来,滚到了沈琰的脚边,只是这次苹果摔得更惨,四分五裂,冤死得不明不白。

沈琰垂眼看了阵破碎的苹果,又擡头看了看面前的邓黎明,诚恳道:“嘶,对不起啊,苹果君。”

邓黎明一手搅拌着锅里的虾仁,半转过了身,他看看地上苹果又看看蹲下去的沈琰,宠溺地笑笑:“我替他回了哈,没关系的,沈琰君。”

沈琰用清洁工具扫起那颗伤痕累累的苹果,将之倒进了玫庄后院的花园。

随后他洗干净手,踩着毛绒绒的拖鞋,愉快地回到厨房,快步走近邓黎明身后,他将头搁在了邓黎明的肩上。

他问:“饿了,还有多久开饭?”

邓黎明忙里偷闲,转头亲了一口沈琰的额头:“快了。”

“你先去盛饭。”

说完他又问:“刚刚谁给你打的电话?”

沈琰从消毒柜端出饭碗的手一顿,谎话张口就来:“诈骗的吧,100+标记诈骗电话呢。”

邓黎明看了眼沈琰,最后一句话没说,忍了良久才将那句“那你犹豫什么”勉强咽了下去。

简单的四菜一汤端上桌,幸福得沈琰消灭了两碗白米饭。

吃完将碗一放,双手拍拍肚子,沈琰满足地给邓黎明竖了个大拇哥:“邓大厨未来可期。”

邓黎明举起自己的大拇哥靠近沈琰的大拇哥,随后两只大拇指蜻蜓点水一样地亲了一瞬。

邓黎明收回手后回:“夸这些没用。”

听到邓黎明这么说了,沈琰也知道,世界难题将要来临。

谁收拾残局?

邓黎明坚定己方观点:“我煮的饭。”

沈琰坚定己方观点:“有洗碗机。”

邓黎明补充:“不是洗碗。是谁擦桌子,将碗拾过去。”

小小的家务活被谈判成了国际大事,沈琰身体前倾,一只手支在下巴下,胸有成竹:“大还是小?”

秒懂的邓黎明摩挲着下巴,一脸睿智:“这次我要大。”

沈琰从兜里掏出手机,正上下划拉表情包,寻找骰子。

突然,邓黎明变戏法一样,凭空变出了2个筒子以及10颗方正的骰子。

沈琰收好手机,惊喜地接过1个筒子和5颗骰子:“可以啊,哪来的。”

邓黎明用筒子将另外5颗骰子装好,接着就开始上下左右毫无章法地乱晃手里的家伙什,而后他看着沈琰回:“今天去端了一个赌场,偷拿了两个。”

“明天还回去。”

邓黎明将骰子放在筒子一阵摇晃,显摆地问:“大话骰会不会?我教你。”

沈琰撇了撇嘴:“切,谁要你教,我会。”

邓黎明摇着筒子花里胡哨地乱晃,像巫师神叨叨地做法一样。沈琰则是擡手按在筒子顶含蓄地摇了摇。

随着一阵珠玉似清脆地碰撞声结束,邓黎明悄悄掀开筒子的一个小口,小心看了眼后试探问:“你先做庄?”

大话骰的规则是:叫的骰子个数应比参玩人数多一。

于是沈琰绕有兴趣地点点头表示可以,而后他掀起筒子的一个小缝,看了眼自己5颗骰子的布局,保守叫:“3个6。”

意外地,他看到对面邓黎明翘起了嘴角,他像是阴谋得逞一样,清了清嗓子认真说:“4个6。”

大话骰子就是谁(可能)说了大话就开对方,检验成功则胜,检验失败则输。

沈琰向来不信邓黎明的话,于是他一把掀开筒子,胸有成竹地说:“不信,开你。”

对面邓黎明也故作玄虚地全部掀开。他5颗骰子的点数布局分别是2个6,2个1,1个3。

见状,沈琰翘着的嘴角立刻就撇了下去。

因为在大话骰的比赛规则里,点数1是“赖子牌”,它可以充当任何数。邓黎明的筒里不仅有赖子牌,还有两个。

沈琰眯着眼警惕地看向邓黎明的虚握成拳的双手,疑心道:“手气这么好?”

邓黎明手心握紧一瞬,他只觉得手心捏着的1个骰子惊人的烫手,但脸上仍是波澜不惊地回:“天意嘛。”

甚至还不忘贱兮兮地挑衅沈琰:“沈会长不会玩不起吧~”

沈琰看着邓黎明笑了一声,语气带点遗憾回:“行吧,今天我收拾。”

邓黎明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就见着对面站起来的沈琰突然锁禁了眉,一手撑在大理石桌面上,一手捂紧了心口。

邓黎明一个健步冲上去环上沈琰的肩,他心急如焚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是不是站得太急了?”

沈琰扭着脸窝进邓黎明的颈窝,感到邓黎明在扳自己下巴,估计是要看自己的表情。沈琰憋住笑音,转过点身,头又往邓黎明的颈侧埋了埋。

而后半个身体都藏进来邓黎明怀里,他擡手顺着邓黎明放在自己肩上的右手摸去。

如果没记错,他记得是这只手。

邓黎明怀疑安静不出声的沈琰已经昏迷了,于是他弯下腰,放在沈琰腰上的手下移,打算抄起膝盖弯,抱上沈琰就去看医生。

沈琰往旁边走一步躲开邓黎明的手,而后他的手挤进邓黎明的手心,掏出了一颗已经被握得热乎的骰子。

沈琰双手挂上邓黎明的脖子,他一边在邓黎明背后查看刚收缴的骰子,一边凑近邓黎明耳畔虚弱说:“疼。”

沈琰将指尖的骰子6个面都翻转了个遍,发现上面的数字一片模糊,像是被汗水打湿晕染了开。

用手指去擦那团污渍,沈琰嘴上还在柔弱地说:“好疼。”

擦干净沈琰就发现,一个骰子6个面都是数字1,妥妥地,怎么骰,都有面。

居然还是个万能作弊神器!

沈琰还在惊讶邓黎明哪来的作弊骰子,突然就感到有一只大手放在了自后的脑勺上。

邓黎明的手顺着沈琰的头发滑到沈琰的后腰,接着又像顺毛一样,周而复始,手心一下又下一下地略过兔子的爱抚区。

搁在邓黎明的肩上的沈琰,双眼兴奋地眯起,连带着一双被他收了快半年的兔耳朵也一下子冒了出来。

他将骰子捏进手心,双手交叠着放在了邓黎明的后颈,他偏头问邓黎明:“怎么办,疼得要死掉了。”

下一秒,他就感觉邓黎明抚摸爱抚区的手一顿,而后双手将自己锢得结实,他的头也埋进了自己的颈窝。

紧密的说话声响起,他感到一长串的气流声喷在皮肤上,像羽毛在轻撩心弦。

他听见邓黎明说:

“对不起。”

“我向组织检讨,我一看你恢复得还不错就忘了医嘱,就应该像医生说的,家务活这类会增加心脏负荷、让你过度劳累的剧烈运动,都不应该让你碰。怪我得意忘形了。”

“我本来是想用这个骰子逗逗你,让你心服口服做一次家务。但错是我造成的,家里的家务也应该我全包,也不应该有一丝的怨言。怪我醒悟得太晚。”

“我也没想到这会让你心脏又痛了。怪我考虑不周。”

“还有,你以后别把什么死掉不死掉挂在嘴边了。我不爱听,听了难受得很。”

“你不能死在我前面,也不能死在我面前,我们都要长长久久,活到九十九。”

最后一句说得闷闷的,邓黎明拥抱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沈琰愣了好久,想哪位医生开过这样的医嘱,思索未果。他张了张嘴想反驳,过度劳累的剧烈运动,应该不是家务活……

于是回过神来的人,只记住了邓黎明最后两句话。接着,他顶着毛茸茸的兔耳朵,偏头拱了拱邓黎明的头,用哄骗3岁楚珵时期的语气说:“好,不说了,我以后都不说了。”

“乖,先放开。”

“你勒得我有点不舒服。”

感受到一触即发地毛茸茸,邓黎明双眼像灯泡一样亮了一下,听到沈琰语气如常的回复,他又双手握上沈琰的肩,一把将沈琰从自己身上撕开。

他垂眼仔细看着沈琰红润光泽的脸,问:“你没事?”

见沈琰眼皮半阂,眼睛带笑,眼珠轻微左右移动一下就是回答,邓黎明也被自己气笑了:“那你刚在演我?”

“什么时候演技这么炉火纯青了?”

沈琰从邓黎明肩上抽回手,捂了捂自己不知道是憋笑得泛红的脸,还是因为听了那些动听的情话羞红的脸,他摊开手心的骰子,顾左右而言他:“这是什么意思。”

“出老千也要赢我?”

邓黎明拍拍衣兜找了找、又在地上找了一圈不见踪影,他这才反应过来,作弊的骰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沈琰手里。

邓黎明捏起那颗骰子放在旁边的桌上,他双手上沈琰的手,手指捏捏沈琰手心,说:“那个赌//场就是因为近期有人举报他们出老千搞诈骗,所以今天才能把这个黑赌//场一锅端了。”

他笑着看着沈琰说,说完头也凑得沈琰极近,他看着沈琰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问:“刚刚耳朵是不是出来了?”

从被邓黎明掀起的那刻,沈琰就从善如流地将兔耳朵收了起来。

他眼神闪躲着不看邓黎明,语气硬邦邦地:“没有,你是不是有什么臆想症啊,疯了吧你。”

见沈琰这炸毛嫌弃的样子,什么收拾残局,什么自我检讨,都被邓黎明通通忘得一干二净,他偏头去亲沈琰。

还没洗澡,也担心亲得过火,沈琰头后仰着不给亲。

邓黎明手上去挠沈琰侧腰上的软腰,嘴上声音也低沉了几个度,想要装霸总霸王硬上弓:“真的没有吗。”

腰上的敏感区刚被碰上,沈琰就立刻应激得向后跳了一步,脚后跟抵上了墙角。

沈琰忍着笑,伸手去抓邓黎明作乱的手:“别挠,痒。”

他成功抓住了邓黎明的一只手,却不幸让自己的胳肢窝遇了袭。

沈琰笑得泪花直冒,他一边躲着邓黎明作乱的手,一边笑骂邓黎明无耻,身子止不住地往下滑。

担心地上太凉,邓黎明及时拖住笑得水一样化开的沈琰,将人一把擡起。

他拖着沈琰的腋下,将人在空中半旋转90度,放在了旁边的沙发靠背上。

短暂的空中速飞,沈琰的魂慢了身体半步。他抓紧邓黎明的双肩,轻声倒吸了一口凉气,魂魄归位。

回过神的沈琰,坐在沙发靠背上,垂眼看向比自己矮了整个头的alpha,他擡起一只手抚上了对方的脸。

坚硬的青茬,有点硌手,但反复摩挲之下,有点好玩,毕竟像是这种极具荷尔蒙气概的元素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玩够了之后,沈琰手指捏了捏邓黎明的下巴。

“邓警官,是最近工作又不顺心了吗?怎么一个不小心就变这么邋遢了?”

邓黎明双手拆开沈琰的双腿,引导他的腿盘上自己健壮的腰,而后他双手扶稳沈琰的腰,向前走近了一步。

他用下巴的胡茬去蹭沈琰白皙的颈窝,嗓音喑哑地回:“是有点,那你怜爱我一会。”

沈琰被胡茬刮得小声笑了几声,缠在邓黎明腰上的腿也被笑音波连,轻微抖动了下。

在邓黎明仰头要亲上自己的唇肉时,他绯唇轻启:“准你亲了吗就亲?”

邓黎明不顾一切地啄了下沈琰叭叭不停的嘴,见沈琰不反抗,他又含着吮了半晌。

还想有下一步流氓动作的时候,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隐隐刹不住车的绚丽气氛。

裤兜里像放了个炸弹,震动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似有邓黎明不接就要打到手机爆炸的决心和毅力。

邓黎明放开沈琰,双手握上沈琰的侧脸,喘着粗气用额头抵上沈琰低下的头,隐含怒气:“等等等,先不急,让我先把这个王八蛋臭骂一顿。”

像是在安慰沈琰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听完,沈琰好笑地抽出一只脚,踩上邓黎明裤子的拉链位置:“哈,你这话说得,难道我很急?”

说完,脚上也略微用了点力。

邓黎明掏出手机上滑着挂断了电话,空着的手也及时握住了沈琰的脚踝。

他将关机的手机随手抛在沈琰身后的沙发上,扬着灿烂的笑容环上沈琰的腰:“说错了说错了,我急,我急,我特别急。”

沈琰淡淡地睨了眼邓黎明,问:“谁?”

邓黎明讽刺连电者:“吞金兽。”

听到不明不白的答案,沈琰不爽地转过身,踩着柔软的沙发下了地。

白色的长发立刻瀑布似地散在肩膀上。他边走边扯开腰带、解开纽扣,脱掉了ipp的黑色制服扔在了地上。

他留下一句“我要洗澡,不准偷看 ,记得刷碗”,就“嘭”的一声将门甩上,像是防火防盗一样,他又将门上了锁。

于是看呆的邓黎明,只来得及拎着沈琰的翻毛拖鞋追到门外,吃了个响亮的闭门羹。

邓黎明在门外反思良久沈琰生气的原因,才和沈琰脑电波同频上。

已知吞金兽等于诈骗犯,等于便宜儿子也等于土狗儿子。

他在屋内屋外转了几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了备用钥匙。他悄声打开被上锁的门,在哗哗的水声里,在氲氤的雾气里,钻了进去。

——

接连被挂了两次电话,而后都默契地双双陷入关机状态,陆昭疑惑地收好手机,回拨给了唐景明:“小景叔,奇怪,他们也没接我的电话。”

“如果急的话,你明天直接去玫庄找他们,等他们下班吧。”

“放心,德叔会给你开门的。”

第二天一早,唐景明在玫庄门口敲了半晌,无人应答,于是他在门口放下一篮子的土鸡蛋、一提篮红色的浆果、一口袋色泽诱人的苹果后,默默回了农场。

冰箱.惊恐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