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boss围剿大作战! 齐心协力,奏扁……
落月渊底荧光明灭, 如琉璃万顷,照得结界内水月魔尊那张姣好的面庞分外扭曲。
封应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竟是水月魔尊在这一行人里最先认出的那个。
他和水月相识已有千年, 彼此间的关系亦敌亦友, 利益相悖时他们恨不能拧下对方的头颅来盛酒,但利益一同时, 也不失为可以交付后背的好盟友。
总的来说,关系不算太差,但在溟州这样的大环境里,人和人之间想要亲近也亲近不到哪儿去。
至少没可能比自己的分身还亲密,让水月魔尊没能认出分身, 反倒先认出他这外人来了。
然而细想之下, 封应又琢磨明白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落月渊和九阳谷这天气都险山恶水到了姥姥家, 压根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自个在九阳谷就住的不太舒坦,身上的衣服在进了大阵后,很快就因没有灵力支撑变成凡衣, 被炎热的天气烧成了灰。
水月魔尊身上的衣服虽破,却好歹还能蔽体呢。
人啊, 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想来这几百年里, 水月是一刻也没歇过眼, 为了不赤身裸体地活着, 只能不停地在拔剑碎石, 哪儿还有闲心关心他那两分身长得什么样,用的什么剑,平日以什么形象示人呢?
再加上镇压大阵能够屏蔽神识的感知,水月魔尊又向来眼高于顶, 对旁人漠不关心的那劲儿和蔚椋差不了太多。
没能认出自己的分身,反倒先认出了下属,这事儿发生在水月身上,可太正常了。
自负可不是好事,水月啊水月,怎么被落月渊磋磨了快有三百年,你还是不懂这个道理呢?
封应在肚子里默默地腹诽着,心里却乐得老上峰被一时失察,被他们蒙在鼓里。
更别说他这百年里过得百般不痛快,却没想到还能见到个比他日子更不舒坦的人,那他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舒坦多了。
不落井下石,趁火打劫还算什么魔修?
嘿,他们溟州,就是这么民风淳朴,与人为善!
对于水月之前向他提出的“为何来此”“是否破解了漱玉阵法”的疑问,封应没有回答,反倒带过这个话题,假模假样地寒暄了起来。
他踱着一双纹身繁复的赤足,缓缓走到阵法边缘,嬉笑道:“啊呀,尊上,不愧是您,在阵法里都勤修不辍,强身健体!哪像我,成日就是在九阳谷里不是呼呼大睡,就是游手好闲地溜达,术法都生疏了啊……”
这也是魔修久别重逢时常见的氛围。
越是强大的魔修,脾性就越是怪异,谁手里还没个成千上万条人命呢?
在水月手下干活的下属,又有哪个不铆着他那至高之位,想取而代之呢?
他们不会刻意遮掩,水月也心知肚明,顶多不爽了就打一架,落败那方断个几十上百根骨头,伤养好了还是一切照旧。
封应要是一上来表现得太过热切和顺从,反倒会让对方心生警惕。
水月见他这模样,倒是也收起了之前的焦灼,表情沉肃下来,一对红眼冷冷地望向封应。
他在这三百年里,虽然也为破阵做了不少布局,但到底实力才是在修真界中唯一的仪仗。
如今这样没有法力,没有神识的状态,总是让他处于被动的局面之中,就连联络虞醉归那样的世家废物,也要千万小心,不能让自己暴露当下左支右绌的处境,以防遭到背叛。
因此见到封应破阵而出,水月自然是希望能被这老下属捎带出去的。
正如封应对他的评判,水月确实眼高于顶,因此也不喜弯绕,四周在坠月之下地动山摇,水月握着已成凡铁的本命宝剑,稳稳站在其中,哪怕无法使用术法,都气势十足,慑得人不敢小觑。
他开门见山道:“你既然来此,便是需要本尊的力量。
“那就解开阵法,本尊出来便与你一决胜负,之后我们再联手将这破烂云水界杀个天翻地覆,血祭我们这百年屈辱。”
他嗓音低哑,语调冰冷而嗜血:“把他们的人头垒成登天梯,为我们撬开天门!”
封应轻轻一笑,红唇弯起,笑容与水月如出一辙得邪恶。
杀穿云水界,拿曾经迫害过他们,又或者没有迫害他们却过于弱小的人来血祭他们这三百年的困苦,多诱人的条件啊?
如果他不曾遇到闻千寻,此刻定然想也不想就会应下水月的邀约。
只可惜“变数”一词,从来最让修者断肠。
它可以轻而易举葬送一个人筹谋千万年的道途,也可以让修士的“道”不知不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至少封应早已无心大道,也对复仇、杀戮意兴阑珊了。
但戏还得再演下去。
百年未见面的上下属,彼此的实力一定各有增减,见了面先打一场,分出个高低上下来,再共谋大事,也算是溟州特有的职场文化。
封应道:“一决雌雄之事我们先放到一边,我来寻尊上之前,先去了磐獠那里……”
他露出气恼的表情,道:“那老娘们可太坏了,说是会和我一同对付您,结果转头就把我压在山底下,自个儿跑了,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出来,修为也掉了一截。”
封应的表情又是气愤又是讨好,还带着一丝丝的谄媚。
水月魔尊见了,心立时下明白了封应的言外之意。
当世四大魔尊分别为水月、九厄、磐獠、折衡,几人的修为相差不了一个大境界,但在硬实力上,区别还是很大的。
折衡是他们之间实力最差的那个,修为卡在大乘再难寸进,斗法不行,但处理庶务,谄媚奉承很有一套,早早得投靠了正道。
磐獠的修为比折衡稍强,次于封应,但头脑相对简单,打起架来勇猛无比。
封应与水月的实力基本不相上下,若真以死相搏,封应应当只差水月些许。
介于魔道同盟之间的关系向来穷图匕见,封应若是不想把水月魔尊放出来后,还点头哈腰做人小弟,自然会去先联合磐獠来制衡他。
可惜磐獠虽然是个直性子,却也不是没脑子,偶尔一回也把八百个心眼子的封应给骗了进去。
水月魔尊嘴角勾起幸灾乐祸的笑容,听闻封应吃亏,也十分善良地高兴了起来。
见到水月这副听信了模样,封应的心里也更高兴了,这可真是和乐融融,一团欢喜。
他演得更加卖力,谄媚道:“尊上,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如今是打不赢您了,可我还想着飞升呢,等我救您出来后,您得陪我去把磐獠杀了,让我解气!”
水月嗤笑道:“你的术法和头脑怕是都被关得生锈了,竟连磐獠也能算计你,蠢货。”
封应笑眯眯地,任由马上就会被自己弄死的人嘲讽。
谁会和将死之人动气呢,水月也就这会儿还能骂骂他了。
水月魔尊见他驯服,眉梢微松,道:“你帮本尊破阵,本尊自会为你做主,磐獠一人难敌我们四手,破阵吧,九厄。”
封应喜出望外:“还是尊上待属下好。”
如此一个虚假的前情已经设置完毕,真要让水月放松警惕,还是欠缺了一点点的火候。
封应虽然一惯性子诡谲,却也不是见人就爱演一段的戏精。
要不是等下他得入阵在禁魔地带里诛杀水月,他作为一个法修,身体还是那副鬼样胜算太低,他也不想演这死出的。
做作死了!
有这闲心还不如同闻千寻撒撒娇,卖卖痴呢,至少千寻骂人可比水月让他舒坦多了。
但为了提高胜率,他只能忍着不耐和水月虚与委蛇。
毕竟渡劫期老祖的身体已炼化到极致,他们就连指甲都比化神期修士的法器坚硬,蔚椋和闻千寻是指望不上这两人帮忙了,那个容子倾只是个元婴法修,就更弱了,他都担心水月打个喷嚏都能把这人震死。
搞死老上峰,还得靠他自己,否则死的就是他了。
因此多布些局,总是没错。
封应提出最后一个要求,作为收尾,道:“那……尊上立个道心誓言吧?我可不想又被骗了。”
水月“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但封应的要求合情合理,他也懒得扯皮,便立下道心誓言,发愿只要封应不伤害他,他也不会对封应不利。
当然,不伤害是不可能不伤害的,水月魔尊兴许在发愿时留了手,封应却压根无所谓这点。
他一笑两颗虎牙,在水月防备心最低的时候,擡起手抛出一物,道:“尊上,这玉牌已被我炼上印记,带着它就能出阵,接着!”
被抛出的是一枚黑色的四方小牌,通体乌黑油亮,泛着魔气沉沉的幽光。
两人此刻离得本就近,水月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擡起了手,去接那块玉牌。
月棱铺满的地面有一些缝隙,指节大的玉牌若是落到地上,顺着缝隙落进地底,怕是再难寻回。
水月魔尊的手也直接伸到了阵壁前,小小的玉牌穿过阵壁,在透明的结界上荡起一个涟漪。
惊变也在此刻发生。
那玉牌刚穿过阵法,便像是突然暴开一般倏然生长,竟是成了封应的骨鞭!
锋锐的鞭尖在猝不及防之下,洞穿水月的手掌,由细到粗的鞭身快速在他手心划开巨大的一个洞口。
疼痛对水月而言不值一提,哪怕手掌上的骨节都在利器的挤压下破肉而出,他都不皱一下眉头。
倒是这个意料之外的变故,让他愣了一愣,在骨鞭又一次突进,几乎将整个手掌撕开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遭逢暗算。
那对血眸当即露出凶光,手中长剑也毫不犹豫地挥出,砍上那截曾经千年时光里,与他数次交手的骨鞭。
然而剑锋却没落到实处,而是像打击在了什么柔韧的东西上,又被迅速地缠、包裹住,同时一块遮天蔽日的薄毯劈头盖脸罩来,让他的视野也随之一黑。
禁魔法阵同样隔绝神识,在这里能够动用的感官,只有凡人的五感。
一片漆黑之下,水月只能从身后传来破风声响,以及手心处的疼痛和牵引来感知骨鞭的动向。
万年来以杀戮练就的战斗意识,让他无需看见也猜测出骨鞭的尾端即将从他身后突进,刺入他的胸膛。
躲避!
回击!
水月的身体快过意识,喉咙间发出一声低吼,手中灵剑也悍然向前方刺出!
“噗呲”!
两道肉.体被兵刃穿透的声音同时响起!
水月的剑锋捅破了罩在身前的黄皮黑纹人皮,剑刃晃亮,扯开一片血肉,带出稀薄的血液。
而水月魔尊的胸膛也被连在薄毯上的骨鞭整个洞穿,手掌更是被粗壮的骨鞭撑断,前掌软软地耷拉下来!
两人的伤势看似半斤对八两,封应身上被开了口,水月被戳了两个洞。
实则封应的五脏六腑都隐在骨鞭之中,肉.体不论被怎么切开剁碎,都无法伤到他的根本。
而水月少了一手,胸口也被戳了个大洞,只差毫厘就能伤到心脏!
不枉他前面扯皮这么多,还在幻术的遮掩下把自己伪装成一块玉牌,抛进水月手里。
这可不就取得了个大优势嘛!
封应藏在皮底的嘴唇勾起个扭曲的笑容,水月却是气得满嘴牙都快咬碎。
他堂堂魔尊,当世最强之人,竟虎落平阳被犬欺,被曾经的下属暗算!
水月握剑的手指把剑柄握得吱嘎作响,毫不留情地一剑彻底劈开兜在身前的怪皮,利刃如裁纸一般将那柔软又坚韧的薄毯破成两瓣。
重新透入亮光的视野里凶相毕露,仇恨地望向阵外。
“九!厄!”他咆哮。
然而视线落到外面,左右上下一扫,却始终只见外头那仿佛奴仆般的几人,遍寻不到封应的踪迹。
他又微微一愣。
只这不到一瞬的走神,在斗法中也足以致命,封应又一次找到机会乘虚而入,将骨鞭再次大力一扯,刚好鞭侧是一排凸起的利齿,细密而锋利地将水月魔尊胸膛的裂口撕得更大,就连心脏都被割破大半!
哪怕渡劫修士失去任何一个器官,哪怕头颅都不至于致命,但心脏破损,也能略微削弱对方的实力!
黏腻浓稠心头血顺着鞭身流出,让封应尝到了腥甜刺激的味道。鞭柄上的红眸被激得眯了一眯,鞭身更加用力拉扯,牙齿干脆如同电锯一般高速旋转起来,切断了那颗饱满活跃的心脏后,试图一鼓作气把水月直接锯成两半!
然而两人近在咫尺间纠缠,到底鞭不如剑,剑不如拳。
水月魔尊剑尖一挑,便将身上的骨鞭撕扯下来,断开的手掌虽不再灵活,却不像凡人会失去控制,依然可以抓握。
血肉模糊的手掌如荆棘一般扣住骨鞭末尾,将鳐鱼一般奇形怪状的生物整个举起。
水月魔尊从未见过封应的原始形态,如今两人过了几招,他也有了猜测,耻笑道:“九厄,你就这副鬼样,也敢来暗算本尊?”
人皮毯软软地从水月手中垂落,像是被羞辱到了,又像是被捏住命门元气大伤,在空中如同是等待晾晒的湿抹布般不再动弹。
当然,这般装死的模样只是假象,水月魔尊话没说完,封应就解除了自己无害颓废的模样,展开之后足有半人长的毯身悄然而动。
他的身体没有丝毫骨骼支撑,只依赖肌肉与筋腱活动,但这并非弱点,反倒让他的肉.体每一寸都如同舌头一般灵活。
被劈成两半后,更是变得比从前还要便利,一左一右蛇行靠近水月,等到那人警觉便为时已晚,两片身体已如蝙蝠翅膀一般张开,缠上水月的头颈,试图将其绞杀!
“你找死!”水月再一次咆哮,提剑插上自己的颈侧,剑身削开了自己的些许皮肉,也把封应的身体又切断一截!
世人都说魔修手段狠辣,那魔尊便是狠中之狠,封应与水月这二人无一例外。
这溟州这环境里,对自己不够狠的人,永远登不上高位。
因此两人打起来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封应的身体被越切越碎,水月魔尊的身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与血洞。
缠斗半晌,却始终谁也拿不下谁。
但显而易见,在只能肉搏的情况下,封应早晚要不敌对方。
大阵外的三人也没有干看热闹,蔚椋与闻千寻本就要进入阵中,才能在水月魔尊死时瓜分到本体的魂力,此刻两人对视一眼,闻千寻便率先冲入了阵中援助封应。
蔚椋拖家带口,自然也没闻千寻无所顾忌,他先给容子倾落了个剑阵,这才放心下来,招出寒渊紧随其后就要入阵。
容子倾叫了他一声:“蔚椋,等下……”
蔚椋回眸而望,眼眸眨了眨:“?”
容子倾实力低微,还不善体术,就算进入阵中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也想尽量出一份力,提高他们队伍的胜算。
他严肃地皱着眉头,快速运转起辨心无相法,道:“现在,我把它修复成了一把真正的完好无损的灵剑,它不是幻术凝结成的,也不受到禁魔法阵的影响,记住了吗,两两?”
蔚椋点头,将这几句话记在心里,特意又催生了一朵冰莲,存放在识海内的核心区域。
容子倾正在修改蔚椋对寒渊认知,就发现恋人识海中的冰莲又多了一朵,让他心里止不住得柔软、熨帖。
他改完文本,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蔚椋,道:“现在,寒渊还是一把可以伤到渡劫修士肉.体的利剑,你相信我吗?”
蔚椋自然是相信的,甚至看着容子倾认真的模样,喉结还不合时宜地滚了两下,红眸明亮而深沉,道:“我信。”
容子倾展颜一笑,眼眸弯起,熠熠生辉:“好,那你去吧,冲冲冲,蔚剑君!”
蔚椋又是点头,嘴角也勾起浅浅笑意,一个闪身冲入阵中。
身后又传来容子倾远远的叫声:“加油!”又似响在他的心间。
让他觉得自己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而此刻阵内的战况又发生了些许变化。
闻千寻入阵中的时候,水月魔尊总算是感知到神魂上的牵绊,瞥了闻千寻一眼,道:“本尊的分身?”
他并没有把闻千寻放在眼里,一眼之后就收回了目光,却把愤怒全发泄到封应身上,狠狠地一剑刺出,道:“九厄,你带着这个东西过来作甚?你也要来羞辱本尊?”
若是不做腌臜事,又何必怕被人羞辱?何必恼羞成怒?
封应腹诽着,回了水月一鞭,没直接回答,毕竟他本尊的嘴里没有舌头,就是想说话,也说不了话。
两人又沉默打了起来,只是这回月水的剑式更加凌厉,三两下就把封应削得缩水一大圈,但落在地上的皮肉依然可以活动,像是一个个小刀片般跃上水月的身体,或是蚂蟥一般贴上去割开皮肉,或是被剑锋刮走,变成更细小的碎片。
闻千寻提着溯鳞,也从水月的身后进攻上来。
他的漱玉剑法不比蔚椋差太多,并且蔚椋剑式直白,而他更加灵活,几次声东击西,都击中了水月的要害。
甚至剑身还有一回刺进了封应之前洞开的内腔,在水月体内戳刺更加柔软的内脏。
然而他不论怎么打怎么杀,成效都不大,水月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
不论多么精妙绝伦的剑术,面对绝对强悍的肉身时,都不过是蜉蝣撼树,小猫挠痒。
闻千寻除了让水月的衣服变得破破烂烂外,只留下了几道小猫般的“爪印”。
他眼神一暗,用腰侧摸出一个小瓶,敲碎在溯鳞的剑身,将锋刃送入水月的伤口。
本该毫无杀伤力的攻击,却让水月脑中思绪一顿,竟是一股无名之火从下腹窜起,入道早年他也颇受过炉鼎之苦,怎会不知闻千寻此时做了什么!
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漫上心底,水月魔尊顾不得身上空门,反身一脚踹上闻千寻的胸膛,道:“贱货!”
“嘭”得一声,闻千寻毫无悬念地被击飞数十丈,激起一地飞棱,甚至有好些插进了他的肉里。
闻千寻被这一下打得浑身剧痛,当即呕出一大口鲜血。
他握着溯鳞撑住地面想要翻身再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腰椎和肋骨竟在那一脚下断了好些,让他站不起来了!
渡劫老祖,当真是怪物!
他这伤势在阵外一个治疗术就能接上,轮到禁魔阵里,他只能艰难地调动四肢,强撑着在地上蠕动。
水月厌恶炉鼎,不论是自己的,还是自己分身的,他被憎恶冲破头脑,红着一双眼眸,提剑就要对闻千寻赶尽杀绝。
封应自然不能如他的意,一鞭刺入水月的腰腹,拽着人试图向一旁拖行。
水月反手一剑将人皮钉在地上,恰逢此刻蔚椋又提剑进入阵中,水月怒极反笑,道:“好啊,你这是把本尊的两个分身都弄来了!”
带来一个分身,也许是封应的羞辱,带来两个分身,只有可能是他筹谋百年的破阵计划出了变故。
且这变故是封应一手造成的。
这人要置他于死地!
水月魔尊能在落月渊碎月百年,能在极端困苦的情况下依然制造分身,妄图破局,他就不是个会甘愿认命受死的人!
他狠厉道:“九厄,你该死!”手中也瞬间发力,仇恨的怒火让剑气更加暴戾,力量也成倍增强。
他一脚如磐石般踩住地上的皮毯,灵剑狠狠刺入骨鞭的关节,剑花翻转,竟是生生撬开了骨鞭的关窍!
几节魔骨立时飞了出去,当啷落地!
两枚细小的指骨顺着月棱缝隙漏进了地底。
人皮哪怕被撕烂也浑然不怕的封应,这下终于吃痛地蜷了下尾鞭。
曾经扒皮抽筋的痛苦像是又来了一回,还有那两节骨头,只要禁魔法阵还在,他大抵是找不回来了
他的修为都下滑了一些!
他已多少年没受过这么大的损失了!三百年!
上次让他吃了个大瘪的,还是漱玉那正道妖怪!
水月这老不死的!他和这人没完!
无舌的口腔发出愤怒的“嘶嘶”声,鞭柄上的红眼珠露出心痛的凶光。
他也发了狠,不再管被插住的骨节,直接竖起后半段尾骨。
长达一丈的骨鞭哪怕中段被制住,后段依然灵活。那鞭尾卷上水月的脖颈,利齿锯上皮肤,瞬间拉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水月魔尊绷紧颈部肌肉,并未挥剑回击,而是一手扯住鞭尾聊做阻拦,另一手握着剑尖再次重重刺下!
一捧浓郁的鲜血当即从骨鞭之中漫出,只消再被砍下寸许,这段骨鞭就将彻底断裂!
封应发出尖利的咆哮,打算拼着身受重伤的可能,也要重创对方,把水月魔尊枭首。
两人角斗成一团,几乎已一个诡异的姿势融为一体,像是被血液浸透的雕像。
就是这时,水月魔尊感到身后有一道剑锋气势汹汹地袭来。
他知道是他的另一具分身又来以卵击石了,他压根懒得应对。
他眼里只有封应这么一个敌人。
然而冰凉的剑风过后,他的脖颈却感到一股奇异的凉意。
像是有什么极快、极利、极寒地掠过。
他手中灵剑还在随着惯性落下,“嘎啦”一声,于封应的尖啸中彻底截断骨鞭。
而他的视线……却是骤然颠倒!
——先是被无端地高高抛起,让他看到天穹上的落月,随机又是旋转着面相困顿他百年的淡蓝阵壁……
最后,他看到一名白衣剑修长发飘飞,一手握着柄像是凡铁般的兵刃,单腿微曲,手臂绷直,摆着利落的出剑式。
剑锋正晃过一个无头身躯的脖颈。
——而那无头之人,正是水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