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新婚道侣大杀四方! 颜以则,KO!……
容子倾捏蔚椋的手臂, 纯属下意识的动作,他全然没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只急着要把全局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一刻不敢停下言语。
他继续滔滔不绝:“在下并非在责怪谁,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追究到底谁是谁非毫无意义!”
“我们当下要做的, 难道不是弄清楚这事为何发生,又如何避免吗?”
他义正言辞:“若只追求结果,这样的摩擦定会再度发生,届时难道还要让蔚椋与闻师兄又一次两败俱伤,共跌一阶吗!”
颜以则微微愣怔, 一时竟有些认同容子倾的话语。
蔚椋向来是个倔脾气, 若是只做处罚, 不加教导,难保伤势恢复之后,还要继续发难。
只怪今日变故太多, 不仅闻师弟突然受了重伤,他的洞府也接二连三遭到污染, 才让他晃了心神,没拿捏好处事的分寸。
颜以则垂下眼眸, 指尖缓缓地搓揉新戴上的手套。
容子倾大松一口气, 在场这么多人里, 他最怕唬不住的, 就是颜以则这个长袖善舞的掌门。
哪怕他的脑子现在有了灵识加持,转溜得贼快,但颜以则和闻千寻的脑子多半转的比他还快。
他不敢给那两个人深思熟虑的机会,马不停蹄转移攻讦对象。
“在下斗胆再问一句, 闻师兄,您作为蔚椋的亲师兄,可曾自省过对他的行为和态度?我一个外人都听出来了……”
“你根本无意引导教育于他!”
说出这句话时,容子倾有些咬牙切齿。
哪怕蔚椋在闻千寻这里遭遇过的冷待,全是他在《你们五个》里亲笔写下的……
可那时只想吃肉的他,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喜欢蔚椋。
喜欢到《你们五个》坑了之后,他又重新塑造了另一个惊才绝艳,百年飞升,还被师兄们深深关爱的天才剑修。
容子倾为眼前孤立无援的蔚椋感到悲伤,也为闻千寻的与颜以则的养而不教满心怒火。
他狠狠握紧拳头,道:“在师长陨落的情况下,您年长他百岁,本该给他关怀、指导,当初你若做得真就无愧于心,今日之事根本不会发生!”
“他可是蔚椋!”容子倾道,“他是……”
是凡心难动的冰灵根。
是心无外物的剑修。
是三无属性的角色……
容子倾给蔚椋设定过的一切,都注定蔚椋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
可这些都是只有他才知道的,无法公之于众的证言。
容子倾突然之间噤了声,但凡他沿着这个观点继续说下去,就是无理取闹的偏帮,只会授人以柄,落人口舌!
可思绪打断之后,想要再度聚起,就需要时间从头理清线索。
闻千寻立马抓住容子倾愣怔的空档,呛声回去。
“笑话!他一个十八岁的金丹修士,换在凡间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我们还能如何教导?!道友莫非是希望我顺从他,做你们二人之间的第三者吗?”
他寻常时候就不是个和善的性子,否则也不会不甘自己的炉鼎体质,非要走剑修这条千难万难之路。
此刻与人争执,他更是寸步不让,半点不想输人输阵。
闻千寻扯开个嘲讽的笑容,道:“容悦,你可真不要脸。”
容子倾微微一愣,倒是对闻千寻的反唇相讥并不是生气。
他平日里挨骂也不少,对此早有一颗大心脏,但既然争执已经开始,现在的他就和闻千寻一样,绝不想输人一阵!
容子倾飞快转动脑筋,神识内千章万句,字海连成一片星火,几乎就要化作音声溢出唇齿。
忽然一股浓烈的杀气侵入了他的识海!
——极凉,极利,连他脑海里的文字都被凝上了一层霜雪,浓浓的白雾弥漫在独属于他的灵台之中。
容子倾心头一跳,垂首看去,蔚椋的手指尖儿竟已经开始冒出隐隐剑光了。
容子倾:!!!
崽!!!你要做什么?!
他一把握住蔚椋的手,牢牢抓在胸前,心里疯狂呐喊:被骂几句怎么了!!
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啊!
容子倾是真的服了这个杀神,恨不得当场用个什么捆仙索把蔚椋的手彻底封印起来。
他好不容易掌握的这丁点儿优势,可别让蠢儿子全给败没了!
恰好此刻屋内传来了一些动静,把其他的人注意力都吸引走了,一时倒也没人发现蔚椋突然冒出的杀机。
寝殿之内,闻千寻的灵台竟因为容子倾的歪理邪说,被搅得一团散乱!
他明面上虽以牙还牙,绝不低头,神魂却因内心剧烈的动荡而变飘忽不定,几乎要浮出体外。
——他确实始终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觉得蔚椋亏欠他、伤害他,但同时……
他也隐约意识到了,他似乎真的亏欠蔚椋许多。
这样的念头一旦冒出,就像洪水猛兽一般迅速在他的道心中撬出裂隙。
修士的道向来要求纯一清明,心无挂碍。
而人一旦自我怀疑,道心便难以稳固。
更何况是如今肉身未成、神魂未稳的闻千寻。
愤怒、争强、冤屈、自恶,种种负面情绪,不仅难以克制,更是几乎要让他堕入恶鬼之道。
封应见闻千寻状态极差,连忙道:“千寻,保持灵台清明,别胡思乱想,不然你这一双脚长成了两条年糕,就得和我一样成残疾了。”
闻千寻自然知道自己当下心绪已出了极大的问题,可人若能自省,又如何会有那么多修士一念成魔。
他此刻大半神魂都离了肉身,成了一滩烂泥般的水体。
而没了神魂依附的新躯壳,也恢复成了原形——草木缠绕,花叶交织。
根本不是血肉之躯!
他也再不可能拥有血肉之躯了!
“生歪了,便砍了再塑!”他的音色不成人样,像是翻滚的岩浆,带着滔天的怒火。
可就算的草木做的身体,砍了再塑,也是会疼的。
封应心头飘过这个想法,又马上被其他恶念所替代。
若是闻千寻真变成了残疾,又或者是成了一个恶鬼,一个魔修,岂不是更好?
——不论是现在绝望暴怒的闻千寻,还是再也不是个“人”的闻千寻,又或者是闻千寻神魂里始终摆脱不了的炉鼎。
都那么美丽。
封应是真的被此刻的闻千寻给惊艳到了,舌尖都忍不住用力地顶了顶嘴里的虎牙。
尖锐的刺痛让他更是兴奋。
就在方才他还有些可惜自己是个魔修,用不出清心咒,无法帮闻千寻涤清灵台,稳固魂魄。
但现在的话,哪怕闻千寻就这么魔化下去也不错。
等闻千寻入魔之后,他就把自己残余的势力都拿来给闻千寻铺路。
让闻千寻在追杀、背叛、逃亡的过程中一次次濒死、毁灭、重生甚至受辱,最后成为另一个魔尊,被他杀死,或是彻底杀了他。
封应越想越激动,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压在体内最深处,缩成了几个小点的魔气。
他血眸一亮,探出一段灵力,“啪叽”亲在闻千寻失了形态的神魂上,笑道:“好的,相公公,我听你的,你想砍就砍,想重塑就重塑,你怎么样都是帅的。”
闻千寻被亲得整片水都炸开了。
之前蔚椋没大没小往他脸上亲的时候,并没有亲结实,只是碰到一点点,就被他狠狠痛殴了一顿。
这回封应却把他亲得实实在在……
而且灵力这东西,对修士们来说比嘴、手、甚至其他地方接触更加私密,只有双修时两人才会灵力相融,神魂相触。
眼下他不仅被封应的灵力碰了,还清楚地感知到了那段灵力浸入他的身体时,所散发出的灼热与侵略意味。
更糟糕的是,颜以则此刻可是就在外间,目睹了这一切!
闻千寻的神魂更加震荡,已快彻底失去人形,像是一片海浪一样在玉床上空扭曲,膨胀……只留下一只带着泪痣的眼眸,在那堆水球似的东西上慌乱地看着颜以则。
下一瞬,被注视的颜以则便闪身进入殿内,站在床榻和轮椅之间,探出大量的灵力,把闻千寻的魂魄团团围住,送回身体里。
他站在封应和闻千寻的正中间,拂袖挥开那段脏污的火灵力,冷声道:“封道友自重,莫要乘人之危,对本座的师弟动手动脚。”
同时他的手上快速捏出一个清心咒,为闻千寻稳固神魂。
漂浮的乱流立时凝聚成人形,严丝合缝地回了那具卧床的身体里,草木化的身体也随着神魂归位,变回柔软的身躯。
闻千寻那对水润的眸子微微一亮,之前对颜以则偏袒蔚椋而产生的些许芥蒂立马消散无踪,满心只剩大师兄庇护于他的柔情蜜意。
封应见两人和好如初,心里面阴阳怪气:本~座~的~师~弟~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座的道侣呢,正道魔头!伪君子!
只可惜此刻的封应就像个亮闪闪的灯泡,他的想法无人问津。
颜以则对上闻千寻依赖的眼神,心里也满是怜惜。
他一边安抚地浅笑,一边将手掌复上闻千寻肩头,源源不断地将清心术法渡入师弟体内。
随后他眼神一凛,目光如刀一般射向殿外,那浅淡的笑容也变得不达心底。
他朗声道:“容师弟,当年代师收徒之人是本座,今日蔚椋教导无方,是我之过,我自当改正,此事勿要错怪闻师弟。”
他话风一转,又道:“但蔚椋无端伤人是事实,他今日必须得给闻师弟一个交代。”
容子倾精神一振,吵架辩论已越发娴熟,他并不被颜以则的话带跑,只捏紧蔚椋的手,打断道:“稍等,颜师兄,恕晚辈无礼,有事略感疑惑。”
他一气呵成,疯狂抢话:“您作为执天宗的掌门人,此前做出让闻师兄与蔚椋私了的决策,是为了执天宗的名声考量,不愿宗门失去一个潜力无限的弟子?”
“还是诚心为闻师兄讨回公道?抑或是出于对蔚椋的关爱,不愿他接受执剑堂的惩处?”
他虚心请教,面露不解,甚至还拍了拍脑袋。
“晚辈实在愚钝,怎么看不透呢?如此粉饰太平的处理……”
容子倾擡眸,眼底星子闪烁,含着狡黠的笑意。
“最大的获益方,是谁呢?”
…………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在坐的(-1)都是情商不错的人,说话不必说全,几乎一点就透。
闻千寻闻言便是一怔,刚刚稳固的神魂瞬间变得飘忽,微弱的灵力也下意识结成护盾,浮在颜以则与他相触的地方。
透亮的水遁只冒出一瞬,闻千寻便心中一惊,立即将它挥散了。
可颜以则正在为闻千寻施法,如何感觉不到师弟方才的防备。
他像触电一样收回带着手套的手心,不动声色地将双手都背到身后。
清心咒依然覆盖在闻千寻的身上,颜以则的指尖和手掌神经质地在轻轻搓撚着,发出手套摩擦的轻响。
他的眼神暗淡了一瞬,随后又划过一抹暗芒,冷声道:“容悦,你挑唆我师兄弟三人感情意欲何为?蔚椋心性单纯,即便行事冲动了些许,此前也从未做过如此悖逆之事。”
他放出威压,掷地有声道:“可是你们容家人想把手伸进执天宗来?”
这便是在转移矛盾,把问题引到容子倾和容家身上了。
当颜以则拿出一宗之主的架势严肃问责时,气场十分惊人,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性毫不遮掩。
若是刚见面时,容子倾看到的就是这样气场全开的颜以则,他估计能立马怂成个只会站在蔚椋身后探头探脑,寻求庇护的小娇夫。
但现在的他有了如山父爱的加持,已经完全不带怕的了。
他甚至还豪迈地想:你老子还会怕你不成?
大不了就是容悦这号没了,他回蓝星玩他的大号去!
大号要是也早没了,那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总比看着好大儿被这狗1仗势欺人来的好!
他在写文时是真没想过,站在相反的立场与颜以则对上时,竟会觉得这人这么讨厌!
容子倾气得威压像河豚的小刺一样,咋咋呼呼地在周身膨胀,一戳一戳的,里面混着不少驳杂的灵力。
但炼气修士的威压,不论是什么形状和浓度,在几个大佬面前,都只是小猫炸起来的毛发。
要不是颜以则的威压被蔚椋隔开了,容子倾的这点点张牙舞爪的小玩意,就像蒲公英一样,“刷”得就能被全部冲飞,连根毫毛都不留下。
蔚椋自然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到容子倾,他甚至还特意扩大了一圈盖在容子倾身上的冰花,把那些三色软刺也保护在内。
蔚椋自从被容子倾抱住开始,就再没远离过对方,现在他们手牵着手,身体贴着身体,容子倾一半的威压刺都戳进了蔚椋的身体里。
好在作为结契道侣,他们的一切都已打上了彼此的印记,无论如何都不会因对方而受伤。
这些毛茸茸的小刺,在蔚椋这儿反像是木梳划过头皮一样,挠得人身上痒痒的,心里软乎乎的。
和小猫的毛发一样。
蔚椋眨眨眼,分出一根灵力丝,悄咪咪地伸了出去,拨楞起容子倾另外一边冒出来的威压刺。
那些扎出来的小东西感觉到他的触碰后,就会柔软地倒下。
果然是绒毛。
猫科灵兽的毛发就是软的,没错。
蔚椋对屋里其他几人的争论听得一知半解,也不太想了解,他开始专注地给道侣“顺毛”。
斗法施术时所用的灵力一般都很强劲,就算是容子倾也能肉眼看出,但蔚椋这样悄悄咪咪的动作,容子倾就全然不知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身上哪里痒痒的,但具体是哪里痒又说不上来。
那股凉凉的、香香的感觉越发明显,也不知是好大儿用灵力对着他做了些什么。
现在可是在吵架呢!
恰好此刻,他的尾椎骨上“蹭”蹿起一股酥麻感,简直就和有人在戳他腰窝一样!
容子倾连忙狐疑地看了便宜老公两眼。
只见蔚椋那对浅色的眼眸也正望着他,很专注,眸子里像是有细雪在无声落下,清透又漂亮。
傻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拥有这么一双孩童般眼眸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坏心思!
容子倾彻底放心地对蔚椋微微一笑,唇角勾起,眼睛眯起。
颜以则:▼亠▼
当众调情,戳来戳去,伤风败俗!
而且他刚说完话的那会儿,容子倾眼看着已经快要被他激地失去理智了,转眼蔚椋摸了把人后,那邪门的炼气废物就又笑容满面,似乎重新恢复了冷静。
容子倾也确实在被蔚椋打了个岔后,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这才惊觉颜以则方才是在借由施压,转移矛盾,如果他真的被激怒了,开始自证清白,或是怒气冲冲地回击,就完全落了下风,成了胡搅蛮缠。
没有人会和撒泼的家伙讲道理,一旦他被判定无理取闹,就再没翻盘地机会!
容子倾再次界定下自己的目标——他不是为了吵赢其他崽崽才开始的这场辩论,而是为了帮蔚椋摆脱当前的困局!
颜以则和闻千寻年逾百岁,哪怕对蔚椋确实有亏欠有忽视,他们的秉性脾气与处事方法也早已成型,蔚椋在他们眼里尚且不值一哂,可随意处置,他容子倾作为一个炼气蝼蚁,更是不论怎么舌灿莲花,也无法撼动他们的想法分毫。
自证永远只会落人口实,陷自己与不利之地。
他需要继续出击!但不能以纯粹的抨击为目的,而是需要进行有策略的辩论。
不仅仅是道德方面进行施压,还有他们性格上的弱点,都可以让他用来制衡,甚至是进行一些……交换。
没有什么比蔚椋的前程更加重要!
容子倾眉头一拧,再次识海的文档里快速摘选出可用信息,道:“颜师兄何必把人往坏处想?破坏执天宗与容家的情谊,对两家何来好处?再者师兄弟一场本是天大的缘分,若是兄弟阋墙,怕是突破境界时都会牵连道心,形成心魔。”
颜以则突破困难,是举世皆知的问题,也是颜以则自己的心头大患,他这么diss一下,多少也能让颜以则心里的天平,因为利益而动摇。
他远望着颜以则紧绷的唇角,又扫了眼自己识海内被打上红圈,单独提取出的字样:
『执天宗宗主』、『永远的白月光』、『天才剑修、宗门财富』、『被迫和解』……
一条足以一锤定生死的最终方案,飞速地浮现,字体标红加粗,置顶在所有内容的最上方。
容子倾的眼眸淬亮如火。
“既然今日之事大家各有考量,我这做道侣的亦有私心,蔚椋是万年难见的天才。”
他加重“万年”两字,在见到颜以则神色微微动容之后,心里更是多了七八分的把握。
“想必不论是执天宗还是师兄们都不愿见他自毁一个境界。”
容子倾边说,边操控灵力,试图把储物佩里面的东西送进寝殿。
他敛神凝识,眸光一动,一瓶丹药成功地飞了出去,但在撞上内殿门口的剑阵后,就被阻隔在了玻璃一样的阵之外。
甚至药瓶撞上阵壁后,还发出了清脆的“叮铃”清响。
容子倾小眼睛亮了亮,他之前只试过把东西从储物佩里拿出来,握在手里,没想到远距离运送,也一次成了。
他简直就是麻瓜中的小天才!
容子倾的心情莫名惬意了些许,直接把那瓶不知名的丹药放在寝殿门口的地上。
然后他又变出一瓶丹药浮在阵外,稳稳的落在门口。
接下来……五瓶……十瓶……五十瓶丹药依次落地。
丹药瓶排列得不算整齐,偶尔一瓶落下时,磕碰到了其他的,便是一片“丁零当啷”、“咕噜咕噜”乱响。
阵外的地面瞬间满得让人无处落脚,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头。
数不胜数的法器、材料、灵石在寝殿门外小山一样地堆高,又沙子一样从“山顶”晶光闪闪地滚落。
容子倾边掏原主的家底边道:“在下修为不高,也没什么坏心眼,今日与两位师兄有些龃龉,全因不想看到昨日刚刚大典,新婚道侣就突然修为大跌。”
“若真惩处了蔚椋,怕是不论执天宗还是容家,都要因此蒙受流言蜚语,面上无光,也会伤了两家的情谊。”
颜以则愈发沉默,手指搓动的声音更响,脸色却是显而易见松动了些许。
他对容子倾的财富并不心动,却不得不为执天宗以及两派的关系做考量。
容子倾见状,继续乘胜追击:“这些丹药、法器、材料,还有十万枚上品灵石……便是从筑基硬堆到金丹也足够了,闻师兄天资卓绝,养伤修炼这些资源绰绰有余。”
他恭恭敬敬地弯腰拱手,无尽地灵石依然落在门前,像是江海奔涌,滔滔不竭。
这场面虽然夸张,但容悦囤积的资源更加夸张,哪怕掏了半天,他的储物佩里也没见空多少。
因此容子倾就掏的更不心疼了,而且他明明能一次性把一堆东西全都取出,却偏偏像个自动贩售机一样,一个一个、一件一件地拿,有意控制着物资流出的速度,只为同时增加了收礼者心理上的压力。
#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别怪他用钱买命!#
容子倾又换了个对话目标,道:“还请闻师兄收下我的歉礼,此次勿要怪罪蔚椋从前缺少管束,年少无知。”
容子倾现在的态度十分恭敬,腰杆也弯的极低,只留一个戴着金冠的发顶给在场诸人,仿佛前面三番五次的冒犯,真只是他心系道侣,才出言不逊的一般。
“还有这件法衣,这组玉刺,这个扳指……”
“够了!容悦!”
闻千寻咬牙切齿,双手攥紧被褥,咬唇垂眸,眼角的余光和灵识却始终在那个一尘不染、可望不可即的背影附近流连。
闻千寻不是没见过这么多灵石,也从并不稀罕这些天材地宝。
颜以则作为一宗之主,拥有的财富海水斗量,那些身外之物,颜以则对他向来予取予求。
可闻千寻自从对颜以则产生爱慕之心后,他就再没有用过颜以则的一枚灵石。
也因此这些泼天的富贵,闻千寻虽常常见到,却也和每一个剑修一样,从未拥有过。
修仙修的是机缘,也同样是财富,多少修士陨落在修仙之路上,只因没有足够的物资进阶法宝、提炼灵根。
哪怕是蔚椋这样的天才,都会屈于囊中羞涩,而选择与世家纨绔联姻。
闻千寻自入道起,便以炉鼎之身,行剑修之事,一路走来虽然也曾依靠过颜师兄,但更多的,全是凭借自己的双手打拼。
他不富裕,亦不眼红这些财富,也不想为这些资源委屈自己,白白挨挨一次杀身之祸。
可他却不能不为了颜以则而低头。
他那顶天立地的大师兄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蔚椋道侣拿出的东西铺满本该片尘不染的洞府。
颜以则没有阻止容子倾,也没有表态。
这恰恰就是最大的表态。
闻千寻明白了,师兄还是选择了宗门。
只不过以往每次他惹了乱子时,帮着他就是帮着宗门。
而这次,蔚椋才是执天宗更需要保下的那人。
闻千寻最终擡起头来,深深地看向颜以则,看着他的师兄,他的长辈,他的心悦之人。
而颜以则只是垂眸背手,发出巨大的布料搓揉声。
闻千寻便也垂下了眼眸,他心里像是感到了失望,又像是有些悲伤,但清心咒的加持,让他神魂稳固,所能感知到的的只是一种空茫的平静。
他轻轻道:“容悦,你的东西我收下了,此事我不再追究。”
k.o!
容子倾听见闻千寻的真正“和解”,差点绷不住脸,露出得逞的笑容。
让你们逼迫蔚椋和解!现在也尝尝被逼着和解的滋味吧!
颜以则之前的种种言辞,就摆明了态度,他对蔚椋最高限度的处罚就是自毁一个大境界。
这人身为一派掌门,正道标杆人物,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
他可以在书里因为蔚椋大张旗鼓地追求闻千寻,而过分压抑自己的感情,以至于闻千寻被小三小四趁虚而入。
现在就也可以因为宗门的颜面,把闻千寻的利益放在后面。
想必今次被蔚椋所杀的人,若不是闻千寻,颜以则多半只是口头警告一声,就悄无声息地替蔚椋擦了屁股。
这个世界里的正魔之分区别本就不大,在弱肉强势为第一准则的情况下,正道比起魔道来,只不过是表面多披着一层人皮,会带着某些准则的镣铐追寻大道罢了。
他们不杀凡人,不因一己私欲滥杀无辜,但对未开灵智的兽类却以收集资源、历练实战的名义肆意屠戮。
正应了封应最喜欢叫别人“正道魔头”的喜好。
而魔修们呢,比起正道来,不过是把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东西,都当做“资源”去掠取,包括修士的命,包括凡人的命,只争朝夕,因果自负。
每个魔修都想成为凌驾于规则之上的人,而正道里也多的是不平之事。
颜以则的地位和能力,都足以他成为那个可以暗中操控规则的人。
但也仅仅是暗中。
他的地位是用比起他人而言,更多镣铐换取来的,不论是执天宗在云水界的声名,还是他自己的、他师兄弟三人的声誉,全都与他所拥有的一切息息相关。
这几乎可以算是《你们五个》里的颜以则最大的弱点,也是用来推动剧情的关键。
这种不讨喜的属性,容子倾在写《貌美师弟》的时候已经删了个精光,只留下一个又苏又可靠,为了心上人又可以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完美一一。
但现在,保留弱点的颜以则,他的那些人性的瑕疵,也成了掣肘闻千寻的最佳途经。
闻千寻知道恋慕的大师兄在意什么,在他目前恋爱脑还上头的时候,也会为了他的师兄做出委曲求全的忍让。
因此只要颜以则觉得容子倾的“补偿”对闻千寻已经足够,那么闻千寻这里就只能投鼠忌器,咽下这个哑巴亏,不让颜以则因此进退两难。
颜以则得了闻千寻的“谅解”,自然也不会再追究他们执天宗最宝贝的这颗新星的过错。
容子倾这套阳谋,可谓环环相扣,刀刀入肉。
颜以则的手指依然搓揉着手套,似要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布料磨破。
他的脸上已经挂起了假面一般的神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他是颜师兄,还是颜掌门。
他宛如诵读一般,毫无感情地道:“闻师弟既不追究此事,蔚椋,你现在立下道心誓言,此后再不对闻千寻产生杀机,此事便罢。”
大锤变小锤,十年徒刑秒变无罪释放!
这下对容子倾来说,可以算是真正的大获全胜了,他一个分分钟会被碾死的炼气不仅把两个大能骂得道心不稳,节节败退,最后颜以则更是不得不采纳他的提议,改变了最初对蔚椋“自毁金丹”的惩罚力度。
而他和蔚椋,只是损失了他储物空间里九牛一毛的物资。
稳赚不赔!
容子倾扬眉吐气,又生怕蔚椋还要头铁,继续发表犯罪宣言,连忙对便宜老公挤眉弄眼起来。
蔚椋隐约能感觉到容子倾的情绪,似乎还有什么零碎的,缺胳膊断腿地文字挤了他的识海里,但十分模糊,绰绰约约,他便也没在意。
他低头思考了片刻,觉得和闻千寻的仇怨到此为止,也并无不可。
他真正不死不休的,另有其人。
蔚椋道:“我不会再杀闻师兄。”随后便立了个誓。
容子倾当即瞪大眼睛,琥珀眸子一闪一闪。
想不到这死孩子居然说变就变,前一秒还打打杀杀,后一秒就决定再也不杀了。
不理解……
但这种恋爱脑连僵尸吃到了都要呸的人,还有什么逻辑性,怎么让人理解?
算了,凑合过呗,还能离不成。
颜以则见蔚椋认错态度良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收起金印上的灵力,道:“你自去师尊仙位前思过,挥剑不足百万次,不准离开。”
这是真的高高拿起,低低放下。
蔚椋平日一天挥剑最少三万次,一百万次不到一个月就挥完了,这和把小孩关房间里写作业三小时作为惩罚有什么区别。
况且蔚椋还是个“学霸”,说是惩罚,其实都能算是奖励!
容子倾高兴得都快给颜·清汤大老爷磕一个了。
蔚椋身子没了法印的压制,姿态迅速地放松了下来,骨骼不再吱嘎作响,凸起的青筋也飞快收回雪白的皮肤下。
不过蔚椋并不在意自己如何,任何不能碾碎他,也不会伤害容子倾的事,就都无关紧要。
他眼下只有点奇怪……似乎有什么文字从容子倾那里跑进他的识海了——
『混○中立,果然是比绝(绝?)○邪恶(恶?)更加邪恶的存在,一一好大○真是清○大老○。』
蔚椋一愣:这是什么?
看不懂,也难以理解。
但容子倾经常会说些奇怪的话,比如“复活”,比如“开灯”,比如“老公”……
和那些话相比,这串文字似乎也显得平平无奇了。
蔚椋记下这些小字,又在识海中看着它们迎着风雪绕过冰莲池蹦跶了好大一圈,最终慢慢消失不见。
小小的文字就像容子倾本尊一样,总是这么欢快热情。
两只新婚道侣,此刻仿佛一对依偎着的貍花猫和白猫一样小动作不断。
寝殿内的气氛却十分不好,颜以则沉默着,而闻千寻更加沉默。
只有封应置身事外,还隔岸观火地笑道:“啊呀,做大师兄可真难哦,怎么不论如何处置,这水就是端不平呢,想要顾着小师弟,那就只能委屈二师弟了啰?”
颜以则本就心情不佳,封应这煽风点火的话,让他心里气得都能淌出黑水来。
他一边搓着手,一边默念清心咒,并不和封应多做计较。
他尽力忽视殿外卿卿我我的两个不肖小辈,也不去想闻千寻现在心里会对他如何失望,只缄默着把屋外堆积成山的物资收进一个全新的储物法器里。
等下这个法器就是闻千寻的,里面有足够师弟重新修到金丹的资源。
闻师弟天资极高,不像他修行困难,想必要不了十年,就能再次回到金丹。
他也会偷偷塞一些东西进去,弥补师弟受到的委屈。
剑阵外,堆积如山的财物飞速减少,封应这头一心两用着,一边为闻千寻塑体,一边观察着容子倾拿出来的那些资源——
确实都是些好东西,不止能把闻千寻堆回金丹大圆满,估计冲击元婴都行。
看来容家那小东西为了给蔚椋脱罪是下血本了。
闻千寻这劫,也算遭得不亏。
他突然咦了一声,探出一条灵力,从法阵外提了件粉色的法衣进来。
这小衣服的裁剪男女莫辨,又是腰部镂空,又是胸前有皮带,下摆也短短一截……
穿上定然显得人腰细腿长,胸肌也能被勒出明显的形状,哦,配套的还有两个小挂坠,粉水晶的,带铃铛……
是容家给容悦备的嫁妆吧?设计骚得很。
也不知蔚椋这棒槌能欣赏吗?
不管蔚椋能不能欣赏,封应是瞬间就爱上了这件衣服,并且还拿到闻千寻的眼前,在空中展开,道:“千寻,你看这件衣服,好漂亮,我穿给你看!”
他直接指尖一挥,粉嫩嫩的衣服就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他那双本就没怎么遮掩的纹身长腿现在露得更多了,衣服的下摆短到如果是换蔚椋或者颜以则来穿,不雅的部位就直接露出来了。
而他的上半身……白里透粉的胸膛在皮带的束缚下缓缓起伏,那对儿小玩意也穿了上去,叮铃作响。
颜以则几乎当场炸毛,想要把这不干不净,当众穿压箱底衣服的邪恶散修给轰出去。
可闻千寻的身体还未重塑完毕,封应这段时间的表现,又除了妖里妖气,像合欢宗人之外,没什么别的大问题。
甚至可以说,当下的情况,真正为闻千寻出人出力,感情纯粹而不求回报的只有封应一人。
颜以则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他的每个选择都是权衡过、考量过的,他现在面对封应,没有脸,也没有立场说三道四。
他只能继续维持着自己和闻千寻身上的清心咒,更加用力地磋磨手指。
闻千寻依旧情绪不佳,不论是衣服亮在眼底的时候,还是眼下花枝招展的封应,他都没心情去看,只垂着眼睫,感受清心咒和颜以则带着抚慰性质的木灵力回荡在他灵台里。
封应却不依不饶,只求自己高兴,他用灵力提起闻千寻的一只手,往自己腰上放,笑得虎牙亮晶晶的。
“你不喜欢吗?是这件衣服不够好看?那我下次穿女装给你看好不好?来,摸摸看我的腰细不细,这条腰线是不是很明显?”
闻千寻的手被迫触碰到了柔软的肉.体,封应的腰很细,人鱼线明显,丰润不失弹性,带着血肉的体温。
鬼使神差地,他捏了一下。
颜以则的视线立马扫射向封应的腰肢,黑沉沉的眼眸色泽更暗。
眼见着屋里的修罗场又有烧起来的苗头。
外殿的容子倾感到危机彻底消除,便开始琢磨功成身退了。
不然他一个炮灰还有蔚椋这攻二再和主角受久待下去,多半又要惹上什么事端,总归没他们好果子吃。
他悄咪咪的捏了下蔚椋的手,小声道:“看来没我们的事儿了,溜吧,蔚椋?”
蔚椋眨了眨眼,手指捏了捏容子倾手背上凸起的一小段经络:“。”
容子倾:……哥,你什么意思,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他扯了扯蔚椋,但很显然,炼气废物的体格和修为在金丹面前不堪一击。
他没扯动。
殿内又传来了封应地声音,颇为欢脱,道:“千寻,你的身躯已经全部重塑好了,保证和原来的分毫不差,甚至更加漂亮,炉鼎也还在呢。”
“为此我是可掉落了一整个境界……”他晃着腰去蹭闻千寻的手,胸口发出“叮铃叮铃”的动静,“你千万不能丢下我不管了哦,相公。”
这行为,这语调,听得颜以则拳头都硬了,但他除了隐忍,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却在此时,闻千寻突然闷哼了一声,调子十分粘腻。
他的脸色也变得潮红,被褥下赤.裸的胸膛随着呼吸急促地起伏,就连放在封应腰上的手,都似乎变得缠绵了起来,不自觉地抓挠着。
一股烈酒般的浓香弥散开来,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暧昧的昏沉中,就连不是几攻之一的炮灰容子倾都有种快被熏en了的感觉。
啊……还真有新事件发生了?
这……难道就是……皇叔的主线推动了?
真是随时随地,发作呢……
此时离闻千寻最近的是封应,他瞬间探手放上闻千寻的小腹,运转灵力想要探入炉鼎查看情况。
闻千寻的身体却一下子就紧绷住了,不可言说的哼声从他嘴里冒出。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炉鼎这玩意是灵体的一部分,若不是他被挫骨扬灰,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炉鼎的体质。
只要双修过一次之后,炉鼎便会不定时地发作,需要被灌入灵力,再反哺灵力。
否则炉鼎里的灵力攒满了,不得释放,他就会变成一只胡乱发.情的畜生。
早在颜以则进阶失败,他决定帮助师兄渡劫的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未来,也做好了时不时需要被人采补的准备。
可如今,炉鼎体质当众发作,还是会让他觉得万分难堪。
他艰难地运转起一条灵力,“啪”得抽开封应的手,喘息道:“别……碰我……”
只是声音软软的,一字儿三个调,听着完全是在欲拒还迎。
颜以则前面还能让着封应,此刻再不退让,直接闪身到闻千寻的身侧,指尖附上闻千寻的丹田,似在探查内里的情况。
闻千寻对封应的触碰十分抗拒,然而颜以则一靠近过来,他就立马软成了一汪春水,虽是咬着嘴唇不愿透露过多痴态,灵力却已自顾自地缠了上去。
水灵力与木灵力隔空相触,闻千寻的喘息声直接压不住了,清晰地传到殿外。
这情况若再不走,容子倾都怕他和蔚椋成为那三个人py的一环。
炉鼎体质一旦发作,就必须双修才能终止。
封应虽然不管哪个分身都“不行”,但估计也不会轻易退出,定会想办法捞个辅助位做做。
这样的剧情虽然是容子倾亲笔写下来的,但不代表他会想看几个男人在他面前打成一团!
他用力拉了下蔚椋的手,恨不得把人扯出这间颜色都快变成基佬紫的屋子,道:“快走快走!好孩子不能看这些,走走走!”
蔚椋低头看着容子倾的手,安抚地捏了捏,脚步却纹丝不动,只是嘴里冒出个气泡音:“。”
然后——
“嗖”。
熟悉的亮光一闪。
张在寝殿外侧的剑阵屏障轰然碎裂,冰蓝剑光以星陨之势,射入封应丹田,“嘭”一声绚烂地炸开。
闻千寻的床榻边顿时血肉横飞,红雨如倾,颜以则当即张开结界,将那些污秽物全都隔开。
寝殿的一侧血液如伞状挂满天穹、墙面、地板,另一边的床榻、闻千寻、颜以则干干净净,甚至灵力还在勾连。
封应的那对红眸刹那暗淡,被炸碎了大半的腰腹无力支撑上肢,整个人轰然向前倾倒在闻千寻的腿上。
容子倾:o0o……
两两!!!
容子倾已经崩溃了,怪不得之前立誓不杀闻千寻的时候,蔚椋答应得那么快,原来是找到新的暗杀对象!
就!是!说!有什么仇是背地里不能杀,非要当着大师兄的面杀的啊啊啊!!!
头这么铁做什么,是要用来撬墙角嘛!!!
也没见你撬成功啊!!!
此刻的封应奄奄一息趴在床上,卖惨道:“千寻……我大概,要死了……”他露出一个血淋淋的微笑,“但是,能为你而死,我很高兴。”
虽然他不会真的死,顶多躯壳坏了,他的神魂直接回到魔界,只要换个壳子就又能来找闻千寻了。
但此刻的闻千寻对此并不知情,他在炉鼎的影响下神智已越发朦胧,看什么都好似云里雾里,又像是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他的身上更是被任何东西触碰,都会刺激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但他还是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封应的手指,道:“小应……让师兄……治……你……”
封应笑道:“不用了,千寻,丹田被毁,我的身体就无法修复了……我会,用别的……再来找你……等我。”
闻千寻心里一阵难言的酸楚,他想到封应哪怕金丹的修为,也无法治愈双腿的残疾,如今丹田被毁,只怕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他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浸没朱红的泪痣。
颜以则看着闻千寻和封应的动作,擡眸看向外间,浑身衣摆发丝全都无风而动,肉眼可见的浓郁绿光萦绕在他身侧,像是正在酝酿什么大招。
颜以则冷声道:“蔚椋!”
我屮艸芔茻!颜以则要开大了!
容子倾被一会儿一个样的事态急得脑袋上全是汗。
眼下封应多半是打算成为闻千寻心里死去的白月光!
而且看闻千寻的表现,他已经成功了!
颜以则突然就多了个永远打不过情敌,能不生气吗?!
会对蔚椋开大太正常了!
就说应该早点开溜的!现在这都什么事儿!!!
容子倾脑子里的弹幕和文件全都乱做了一团,还有不知名的霜雪混了进来……
什么玩意儿啊!!!
他急中生智,大叫道:“颜师兄,这姓封的,他是个魔修!你们没感觉到吗?!”
封应涣散的眼瞳顿时收了一下,他本还在好整以暇地演戏,准备用一个分身,换一个闻千寻心里重要的位置。
稳赚不赔。
但如果他是魔修的身份暴露的话,往后想再接近闻千寻就难了。
他立即挤出几颗泪水,嘤嘤哭道:“我怎么……会是魔修……”
容子倾道:“进入他的灵识一探便知!”
封应哭得更惨,道:“千寻,我快死了,他还要污蔑我……”
颜以则道:“容悦!休要胡说八道,污蔑闻师弟的恩人!”
然而他开大的动作却停了下来,绿光消散,飓风停止。
他本就对封应的身份有所怀疑,仔细思量这人前面的言语和行为也万分可疑。
更何况,他也希望封应是个魔修。
只要身份确凿,那这人对闻师弟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阴谋诡计。
这人不会走进闻千寻的道途中,也不会走入闻千寻的心里。
只是他作为一个掌门,拥有再多阴暗的想法和念头,也绝不会明面上表露出来。
气氛一时凝固,热心修士蔚椋决定亲自出手。
既然两位师兄不信容子倾的话,那只要他把封应的灵识扯出来,是正是邪一看便知。
他刚擡起手,容子倾就脑子里一激灵,一个大鹏展翅把蔚椋整个抱住,脚也盘上去,脑子里的弹幕疯狂地挤进了蔚椋的脑子里。
『哥,哥,你别○!别说话了!椋哥,求你了!○局○太○了!别再○○了,求你!!!』
这段话里也有许多看不懂的字,但主要内容他还是看明白了,理解了。
蔚椋听话地默默放下手,紧紧闭住嘴,连气泡音都没发。
——反正这个身体不是封应的本尊,他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再杀封应。
容子倾见蔚椋的手放下去了,他的心也落下来了一些,但整个人还挂在蔚椋身上,根本不敢失去对这熊孩子的控制。
他也不想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形象了,一股脑地说:“我自有一套感知万物的法门,颜师兄,你若不信我的说辞,便探查下闻师兄的灵脉,看看那他的三魂七魄,六合十二思里,是否有一思不足!”
这是他在《你们五个》里设定过的内容,虽然他也不知道闻千寻到底为什么缺了一思,缺的又哪一思。
反正伏笔是埋在这儿了,板上钉钉的,完全可以用来作证自己话语的正确性!
修真界的人从踏入仙途开始,比拼的就是机缘,可以说任何一个能够飞升的修士,身上都拥有数以千计的机缘。
一个炼气修士身上,有那么几个不为人知的机缘,实属正常,没人会去追究这机缘的来历和功能,不然就成了冒犯。
容子倾对这条设定很有自信,说话更是掷地有声:“封应绝非善类,蔚椋杀他是为民除害!”
本来是蔚椋大开杀戒的罪责,被容子倾这么一说,反倒是成了大义凛然,除暴安良。
不过蔚椋杀封应到底为何,此时也无人探究了,封应是不是魔修,已成为当下最大的矛盾。
事情关乎封应的清白,哪怕是此刻炉鼎体质正在发作的闻千寻也强撑起神智,想要证明救命恩人的清白。
抽人灵识,探入灵台验明正邪的法子一个过于邪门,也有辱恩人,不便对封应使用。
闻千寻朦朦胧胧地看向颜以则,将师兄的大手放到了自己汗如雨下的印堂上。
十二思对修士作用不大,平常没人会去专门探查,但粗略一观,也不费太多的功夫。
寝殿内又一时陷入沉寂,若是忽略颜以则的晦暗心思,封应的心怀鬼胎,和闻千寻压抑的低喘的话,气氛还算不错。
至少对容子倾和蔚椋来说,没那么紧张了。
总算是又解决一个麻烦,容子倾觉得自己在这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多呆一秒他都会担心有别的突发情况发生。
他骑在蔚椋的身上,手指扒紧了蔚椋的双手,脑子里闪过八百条弹幕。
『此○不撤更待何○!得想○法暗示便宜老公快○走!』
『指不定封○○要搞什○自爆,○○○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再不走真得看活春宫了,○是有具迷之尸○在○的活春宫!我○○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看不得这个(这个)啊!!』
蔚椋艰难地在一堆看起来有些熟悉,又似乎全然不认识的子眼里,领悟出了容子倾的指示。
是要走!
就在容子倾狗狗祟祟摸出玉符,准备在灵犀一点上悄咪咪发短信的时候。
蔚椋直接放出寒渊,背着容子倾离开了这间一片混乱的洞府。
飞剑再次划破青空,人影一双倏然远去。
只留满屋喘息,一地狼藉,一具魔修的尸体,和洁癖而脏污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