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移花接木
度佛寺就在眼前, 庙宇依山而筑,层层叠叠,绿树环绕, 不愧“深山古寺”。虽不及山下豪华,但因坐拥峰顶,傲视群雄,自有一股出尘绝绝的味道。
“度我大师据说就在度佛寺出家。”陈公子道。
“原来如此。”慕容雪醒悟。
此处寺庙原只用于清修, 并不敞开山门迎接天下来客。故此刻大门紧闭, 不见人影。
“我们要进去吗?”慕容雪问, 看着关闭的山门, 有些懒得上去拍门。
“在下想进去参观参观,好不容易爬上来了不进去岂不可惜?”陈公子说着就上前去敲门。慕容雪只得跟上。
山门打开了,出来一个年轻和尚, 问他们是做什么的。此处既沿用大唐文字, 语言大体也是通的。陈公子说明来意,和尚道:“佛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陈公子恭敬地道:“我们不远万里而来,还请师傅行个方便, 其他地方不看也可, 在下一直仰慕度我大师, 只求一观大师生前起居之所。”
“阿弥陀佛, ”和尚道,“贫僧师傅尚健在,施主休得胡言。”
“尚健在?”陈公子倒吃了一惊, “他不是已经……我还以为……”陈公子思量了一会儿, 又再拜倒下去,无比恳切地道:“请师傅一定让我见见度我大师!”
年轻和尚见他言辞恳切, 又恐他与师傅相识,有些犹豫,道:“请问施主是从哪里来?找贫僧师傅有何要事?”
陈公子道:“我们是从东土大唐而来,经过贵宝地,特来参观拜访。度我大师声名远播,在下早有耳闻,心内一直期盼能一睹尊容。还请师傅在大师面前一一言明。”
“既如此,请施主在此稍候,贫僧去通传。”和尚说完关门去了。去不多时,出来请他们进去。陈公子和慕容雪跟着和尚进到里面。
寺里环境清幽,绿树成荫,地面全用青石铺就,走在上面平稳而舒适。一进门来,就见几只大型青花瓷伫立于宝殿门前,这几只青花瓷一下子把人的记忆拉回了大唐。慕容雪和陈公子都有些恍惚。
和尚走了一会儿,不见人跟上来,回身向他们道:“两位施主这边请。”这一出声,惊扰了二人清梦,所有杂念霎时烟消云散。陈公子和慕容雪跟上,随他绕过大殿,往后面去。
后面有清池,陈公子一路行来口干舌燥,行过清池之时,见到水更觉口渴,恨不得一头栽进去。陈公子上前一步道:“师傅,可否劳烦赐些水喝?在下实在渴得难受……”
和尚道:“此处水不能喝,再忍耐些吧,到了师傅屋里自然有水。”
陈公子见说,只得忍耐。
踏过怪石嶙峋的一段阶梯,上到上面见到一棵大菩提树,菩提树苍翠挺拔,四周有大石环绕。阳光从树间洒下,万缕光芒,如万箭齐发,射在巨石上,光景真是别致。再往上就到了一处雅致禅房。云烟雾饶,真个仙境似也。和尚叫他们等候,便进去了。不一会儿和尚出来请他们进去。
陈公子和慕容雪脱了鞋进到屋内,只见室内陈设简单,却又古朴雅致。
“阿弥陀佛,”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
慕容雪和陈公子向声源处望去,一个白须和尚一脸慈祥地端坐在蒲团上,一看就是高僧模样,令人肃然起敬。
“大师有礼,”陈公子上前鞠躬。慕容雪也鞠了一躬。
年轻和尚出去了,不一会儿给他们端来了茶水。
“贵客远道而来,请坐用茶。”度我大师道。
陈公子口渴要紧,略微谦虚了一下,也就坐下喝茶。慕容雪一同坐下。
“多谢大师款待。”陈公子饮够了水,才开口说话。
“些须茶水,何足挂齿。”度我大师道,“两位施主是从大唐而来?”
“是,我们是从大唐而来。”陈公子道。
“大唐啊,”度我大师叹道,“已然是回不去的故土。”
“大师有此叹,难道大师也是从大唐来此?”慕容雪忍不住道。
“不,先人是从大唐而来。老衲自幼生于此。”度我大师道。
陈公子见度我大师四肢健全,已觉诧异,如今听其谈吐,诧异更甚,忍不住道:“大师,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大师赐教。”
“施主请讲。”
陈公子便将之前与慕容雪说的故事又简要复述了一遍。
大师一边听一边点头微笑,慢慢听其说完。
陈公子说完之后,问道:“大师,里面的度我大师是否是大师您呢,还是只是凑巧名字相同?”
度我大师道:“如你所见,老衲并非残缺之人。这故事中的度我并非老衲。”
“那就只是巧合?”慕容雪道。
“也并非巧合。”度我大师微笑,“老衲从小出家,因太过顽劣,师傅赐法号‘度我’,意在先能度我,才能度人。老衲的师傅,法号渡佛。”
“度佛?度佛寺的度佛?”陈公子道。
“老衲久居深山,早已不知渡佛寺外如何。”度我大师目光深远,似乎忆起不少往事,“当年老衲还只是个小沙弥,生性顽劣,屡教不改。也曾跑到山门之外,那时的寺外一片腥风血雨,而寺内风平浪静。一堵山门,隔了两个世界,外面是地狱,里面是天堂。想来令人唏嘘。佛主脚下,就是杀孽。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最后造孽之人已去,一切终归平静。”
“那渡佛大师……”陈公子喃喃道。
“师傅得道之后就圆寂了。”
“他圆寂之时只有一条胳膊?”慕容雪问。
度我大师擡眼看了看慕容雪,慕容雪被那威严的眼神一望,心中一凛,后悔自己说错话。
度我大师收回目光,喃喃道:“度我本非物,何处惹业障?人由生而死,我向死而生。”
“日日与月月,幽幽与冥冥,佛光照我心,我心甚光明。”陈公子接着。
度我大师会心一笑,道:“老衲的师傅就是故事中的度我。”
“那这故事……”是怎么流传的?陈公子心中万般疑问只待解答。慕容雪紧盯着度我大师,希望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故事是老衲写的。”度我大师叹了口气。
“为何?”慕容雪道,“既是写,又为何不写度佛大师,而写度我?”
“大概是一时气盛。”度我大师道,“自师傅圆寂之后,老衲忽然醒悟,潜心修行。另一方面又心有不甘,希望师傅的事迹可以流传,然而下笔又恐污了师傅清名,只好以度我呼之。名字究竟只是一个代号,百年之后,谁知道度我是谁?然而故事却流传了下来。”
“好一招移花接木。”慕容雪心道,不过转念一想,出家之人到底轻名利,况且不以“度我”呼之,也以别名呼之,终究无伤大雅。
陈公子得以解惑,心中一片明朗。想来这故事就是来源于此,又经从大唐来的人传回去。渐渐便流传开了。
谈了多时,看看窗外将晚。陈公子和慕容雪起身告辞。度我大师依然一脸慈祥,令人肃然起敬。两人又经和尚带出去。此时寺中僧人做功课,一片诵经声,更显庄严肃穆。三人不发一言,直至山门外,和尚双手合十道:“两位施主请尽早下山去吧,贫僧就不再远送了。”
“有劳师傅了。”陈公子恭敬道。
和尚把山门一关,留下门外两人。
陈公子不由仰头去看,忽见“度佛寺”之度原来有三点水,原叫“渡佛寺”。真真奇特。刚上山难道看花了眼?一问慕容雪,慕容雪也说看到的是“度佛寺”。
且不去管它,两人就原路下山。上山难如登天,下山却易。两人只顾低头快走,天黑完了刚好回到船上。
“今日累得够呛,在下实在支撑不住,姑娘也早些歇着吧。”陈公子向慕容雪道。
慕容雪点了点头,两人各自回房。
陈公子回房,又想到这渡佛寺一事,顿时兴奋起来,又睡不着。只得拿笔在灯下写写写。倒是陈夫人担心儿子没吃饭,差人送了晚饭来。陈公子直忙到半夜,才吃了饭,上床歇着了。
慕容雪回到房中,见赤皇已经变成了一条小绿蛇,忍不住笑道:“算她有良心,还知道给我腾位置。”要是变成大蟒,床可就给她霸占完了。
赤皇好似听到她的话似的,动了动身子。慕容雪见了更觉有趣。
慕容雪这一天奔波得有些累,便早早上床歇着了。
第二天慕容雪醒来已经中午,正是饥肠辘辘。只好去厨房找些吃的。回来看到赤皇周身颜色似乎淡了些。只见一层薄纱覆盖在它的身上。
“难道又要蜕皮?”慕容雪暗自疑惑,“冬眠了也可以蜕皮吗?”
赤皇在睡梦中死命挣扎,我要蜕皮啊!蜕皮!要换新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