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年岁不渡寒塘

第73章 哼,酸臭!

第73章哼,酸臭!

今晚几乎全是滕遇的part, 之前的剧情里,司空凌舟认下了谋反罪后,皇帝赐了她一杯鸩酒, 司空凌铮亲眼见她将鸩酒饮下, 不多时便气绝倒地。

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司空凌铮志得意满地离去,他不知道的是,司空凌舟并没有死。

原来,狱官不忍护国多年的司空凌舟就此身死, 冒死相救,将家中珍藏的药材“押不芦”赠给司空凌舟,她这才得以用假死骗过了所有人。

当司空凌舟从假死中醒过来已是第二天晚上。她在狱官的帮助下脱身,一路避人耳目潜回宁王府。

接下来是全剧的高潮部分,司空凌舟回到府中,心爱的妻子却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穆允歌的死击碎了司空凌舟对这个世间唯一的期待,使她几近疯魔。

悲痛之下的司空凌舟将司空凌铮和皇帝先后毙命,重伤濒死的她拒绝了赵恺为她治伤的请求,换上了那件大婚当日穿的礼服,死在了穆允歌的棺椁旁。

至此, 《江山共枕》的前传《归舟》剧情结束,正是由于司空凌舟的弑父弑兄之举, 才致使后来出现了《江山共枕》中所描述的“西晋国一直处于内乱之中, 七年换了五个皇帝”的局面。

剧本里写司空凌舟看到穆允歌的遗体后悲痛欲绝,却并没有详细说明如何“悲痛欲绝”, 这还得靠演员自己揣摩如何去表现。

这种情绪冲突的戏其实是不太好演的, 少一分情绪不够到位, 多一分容易用力过猛,显得面目狰狞, 表演痕迹太重。

杨毅嵩正在给滕遇讲这场戏,周围围了一圈人,除了演员外,温祈年和卓锦辞也在。

“……这里一定要有感情的起伏变化,不能光哭,眼神也要有戏。把自己代入角色里,你想啊,你原本以为从今往后就可以和心上人双宿双栖了,结果却看见她死在你面前,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滕遇动了动唇,目光渐渐失焦。

温祈年见滕遇听完杨毅嵩的话后明显陷入回忆的模样,神情染上了忧色。她知道那对于滕遇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一段记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滕遇可以忘记。

杨毅嵩:“你好好琢磨琢磨,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

***

司空凌舟偷偷潜回府,暗中观察后并未发现司空凌铮派来看守的人。看见门前挂着的白色灯笼,她并未发觉不对,只以为是为自己所设。

府中一个小厮看见来人,惊得手中的水桶都脱了手,“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殿,殿下?!”

不远处的赵恺几人听见声音赶过来,见到司空凌舟也惊得瞪大了眼睛。

“将军!”

“将军?您,您还活着?!”

司空凌舟笑了笑:“多亏有贵人相救,不过此事万不可声张。”

“是。”

“赵恺,夫人呢?歇息了吗?”司空凌舟环顾左右,府中的下人似乎少了很多。

赵恺的目光闪躲了一下,低下头:“将军……”

司空凌舟没注意到他的神色,随意摆摆手:“有事一会儿再说,我先去找夫人。”

说罢不理会赵恺几人,径直朝里走去。

“寄莲,别伤心了,我没死呢。”穿过挂着白幡的中庭,看见跪在灵堂里的寄莲,她笑着说道。

寄莲听见她的声音,瞪着眼睛颤声道:“你……你没死?!”她眼泪顿时夺眶而出,边哭边质问道:“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早些回来?!为什么不让人带一句话?!”

司空凌舟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生起,她忙问道:“夫人呢?在卧房吗?”

“公主……公主!”寄莲跪趴在地上,崩溃地哭喊着。

司空凌舟一愣,十分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寄莲,你这是何意?允歌在卧房对不对?这会儿她定是在歇息了……”

她自语着,也不管啜泣的寄莲,擡腿地往卧房走。

“公主她就在这儿!”

司空凌舟顿住脚步。

“就在这……棺木里。”寄莲抽噎着道。

司空凌舟背对着她,背脊僵硬,笑容十分难看:“寄莲,别开玩笑了,允歌好好地怎会……怎会……”

寄莲吸了吸鼻子,哑声道:“公主得知你身亡的消息,便把自己锁在了房里。待我察觉不对令人撞开房门,公主已经……”

“不,不会的!”司空凌舟强撑的平静轰然碎裂,猛然转身道,“允歌答应过我会好好活下去,怎可能……你定是,定是在骗我……”她声音低下去,泪水从通红的眼眶里滑落,“不可能,不可能的……”

寄莲低声抽泣着。

“将军,是属下失职,未能照顾好夫人……”赵恺领着其余几个亲卫跪在她身后,低声说道。

“属下失职,请将军责罚!”其余几人沉声道。

司空凌舟低着头,双拳紧握,身子不住轻颤着,地砖上陆续出现几滴深色水渍。

许久后,她擡起通红的双眼看向灵堂中那口漆黑的棺木,接着缓缓地,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跪倒在棺木前,她放在棺盖上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指甲泛白,停顿了许久之后,缓缓将棺盖打开。

借着堂中的灯光,熟悉的容颜出现在眼前。她身着大婚当日穿的大红喜服,还描了眉,抹了口脂,像是要去赴一场与心上人的约会。

允歌,这便是你说的改嫁吗?

司空凌舟跪在棺木前,颤抖着擡手轻抚上穆允歌的脸颊,看到她心口那处破损刀口,只觉心中那唯一一处柔软被生生剜去,徒留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司空凌舟眼也不眨地注视着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的爱人,仿佛害怕一错眼对方就会从她眼前消失了,于是任凭眼眶里的泪越积越多,最终不堪重负地滑落。泪水汇聚在下颌处一滴滴落下,打湿了穆允歌的手背。

司空凌舟为她擦去手背上的眼泪,却发现她一只手拳头紧握,虎口缝隙处露出一缕发丝——那是大婚当日她们所结之发。

一声呜咽从司空凌舟喉间溢出,仿佛野兽的悲鸣。她将穆允歌早已冰凉的手贴在脸上,战场上十步杀一人的威远大将军此刻哭得像个孩子:“允歌,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

“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别丢下我一个人……求你了,允歌……”

悲戚的呼唤唤不回已经长眠的爱人,就如她的体温无法使穆允歌冰冷的手回暖,堂前只余司空凌舟绝望的哭泣声。

……

“cut!过了!”杨毅嵩揩去眼角的泪水,从监视器前站起。

躺在棺木里的傅惜时起身跨了出来,看向依旧跪在地上不住抽泣的滕遇,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扶一把。

杨毅嵩鼓着掌走过来,赞道:“滕遇啊,这段表演感染力太强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都给整哭了。”

流眼泪的何止杨毅嵩,旁边好多人都在偷偷擦眼泪,就连卓锦辞也不例外。

晓蓁哭得鼻头红红的,揉了揉眼睛走过去想扶她起来:“疼疼,好了好了,不哭了……”

滕遇避开她,自己站了起来,也不说话,只是低垂着头抽泣着,不时擡手擦眼泪。

晓蓁有些无措,求助般看了看身后。

卓锦辞在温祈年耳边小声道:“还不快去哄哄你家小朋友?”

“这是入戏了,没事儿,让她平复一下就好了。”杨毅嵩笑着安慰道。

温祈年见滕遇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也是有些心疼,上前一步到她面前轻声叫她:“岁岁……”

还沉浸在戏里的人似乎没听见。

“岁岁……”

滕遇终于有了反应,睁开哭得通红恶心眼睛看清面前的人后,一把将她抱住,带着哭腔叫道:“姐姐……”

温祈年猝不及防被抱住,来不及想周围人的反应,便被这脆弱的一声姐姐占据了所有思绪。她缓缓地伸手,轻柔而坚定地回抱住了对方,柔声道:“我在。”

“我……我觉得好难过。”滕遇埋首在她肩颈,像个哭着鼻子寻求大人安慰的孩子。

温祈年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说明你很用心,很投入,演得很棒。”

周围鸦雀无声,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卓锦辞做了个“哇哦”的口型,晓蓁更是心情复杂:不得了,竟然都有爱称了吗?疼疼什么时候有了岁岁这个小名的?

滕遇已经止住了眼泪,却还时不时抽噎一声,温祈年一边耐心地安抚,一边摆手示意大家别围在这里。

杨毅嵩见状也朝众人挥手,小声说道:“都散了都散了,收工了。”

他走到卓锦辞面前,问道:“卓总,您今晚住哪儿有安排了吗?”

“我有地方住。”卓锦辞看了一眼周围,皱眉说道:“片场应该是不允许别人随便拍的吧?”

“啊?”杨毅嵩一怔,光顾四周,“啧”了一声,朝着人群快步走去,“拍什么啊这是!你们第一天进组啊?都删了!”

大家讪笑着收起了手机,转身离开。

傅惜时在温祈年过来的时候便退到了一旁。她从未看过阳光俊秀的女孩这样脆弱的一面,也从不知道素来清冷的温老师会在人前毫不掩饰对滕遇的温柔与疼爱。

看着二人相拥的画面,傅惜时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转身打算离开。

刚走两步,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卓锦辞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一起去吃个宵夜吧?”

傅惜时顿了顿,说道:“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

卓锦辞轻笑了一下:“撒谎。我问了杨毅嵩,她说明天没有你的戏份。”

被拆穿了有些尴尬,傅惜时呐呐说道:“没戏也可以过来学习啊。”

卓锦辞左右看了看,突然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到了隐蔽的转角处。

“你干嘛啊?放开我!”傅惜时赶紧挣开了她的手。

“这里说话方便。”卓锦辞低声说道,“你放心,我带你去一家私密性很强的餐厅,不会被人看见的。”

见傅惜时不回答,她不满地蹙起了眉:“惜时,我大老远过来,你一顿饭都不和我吃,有点说不过去吧?”

傅惜时想了想,犹豫着说道:“那你吃完还待在这里吗?”

这是有多不想和她待一起啊?卓锦辞挫败地想着,三指并拢指天道:“我保证,吃完就走,行了吧?”

她又擡起下巴语带威胁道:“不然我跟你回酒店住,你自己看着办。”

傅惜时对她近乎耍赖的行为无可奈何,只得点头答应。

晓蓁对于自家艺人和圈内大佬温老师亲密相拥的行为已经彻底放弃治疗,管不了了,爱咋咋地吧。

许久过后,滕遇情绪平复下来,轻轻松开怀中的人,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鼻音:“姐姐。”

温祈年:“好点了吗?”

滕遇点点头:“嗯。”说完又对自己抱着姐姐哭鼻子的行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找补道:“我就是为司空凌舟和穆允歌觉得难过。”

她微低着头,语气有些闷闷的:“其实我挺理解司空最后的所作所为,穆允歌死了,她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报了仇,也再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她曾亲身经历,所以感同身受。

温祈年眼眶顿时红了,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对方想起了什么,当初那个决定是自己做的,虽然那是迫不得已,但痛苦终究是让岁岁承担了。亲手杀死爱人是何等的痛与恨,以至于能够支撑着她孤身一人不眠不休二十几天追踪到虫族基地,最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爆,如鲸向海,似鸟投林,奔向的却是死亡。

温祈年眨了眨眼睛,隐去眼底酸涩,勉力露出一个微笑:“岁岁,别想那些了好吗?我们现在都好好的。”

滕遇看向她,点头:“嗯!”

温祈年摸摸她的脸,滕遇明明眼睛还红着,却已经露出灿烂的笑容,乖乖的任对方抚摸。

晓蓁默默地站在几米开外腹诽,这二人要是没点什么,她周晓蓁倒立洗头!这又摸又抱的,这哪里是什么前后辈?明明是百合剧里的俩主角吧?难怪她家疼疼每每看见温老师眼神就放光,一秒化身粘人小狗,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晓蓁正想着,“浓情蜜意”的两人的,终于有空理会旁人了,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晓蓁收拾好复杂的心情走上前笑着说道:“疼疼,你终于缓过来了。”她看了一眼温祈年,感慨道,“还得是温老师啊。”

滕遇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顾左右而言他道:“大家都走了吗?”

晓蓁点头:“杨导说明天早上不用这么早起来,九点之前到就行。”

滕遇:“噢。”

温祈年:“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几人缓步往停车的方向走,晓蓁看着手机所剩无几的电量,突然想起了什么,翻了翻包包:“哎呀,充电宝忘了。”

滕遇:“包里没有吗?”

“没,应该是放桌上了。我去拿,你们先走。”

晓蓁拿了充电宝匆匆赶回来,二人还在原地等她,随着她们的对话顺着风飘进耳朵。

“姐姐,我喜欢你叫我岁岁,你以后可以都这样叫我吗?”

“你喜欢的话。”

“当然喜欢。”

晓蓁:“……”哼,酸臭!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疼疼!清冷脱俗的温老师也被爱情腐蚀了。

腹诽归腹诽,她是不敢发表任何意见的。

滕遇为温祈年打开车门,自己跟着坐进去。

晓蓁油门一踩,驶入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