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无情道
另一边，冥界！
冥王单膝跪地，喉间溢出低哑笑声，指缝中昆仑镜碎片突然迸发出刺目血光，那些溅落在地的黑色血液，竟如活物般慢慢蠕动，最后顺着地面裂缝，渗入地底深处，散发出阵阵黑烟。
“你当真以为...本王会毫无准备窥探九幽？”
冥王染血的瞳孔浮现出一抹赤红，被梵文锁链洞穿的伤口里爬出细密的金色咒文，“大不了一死，你真以为我会怕吗？”
“简直冥顽不灵。”
天道声音冰冷无情，拂尘轻扫，裹着金色咒文的锁链瞬间将冥王的四肢束缚，并腾空而起。
冥王嗤笑一声，似乎并不害怕，反倒看向不远处浮于空中的虚影慢慢开口，“师父的梵天锁...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疼啊！”
天道的身影在金光中若隐若现，听到冥王唤他师父的瞬间，掐诀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铁链上的金色咒语倏的弱了几分。
冥王趁机暴起，残破玄袍无风自动，竟徒手攥住贯穿胸口的锁链。
“你干什么？”
天道的声音里明显多了一丝紧张，袖中玉尺已现，却在看清冥王动作的最后瞬间凝住。
只见冥王正将昆仑镜的碎片按进自己心口，鲜红血液顺着镜面古老的纹路汩汩流淌，在空中映出万年前的记忆。
白衣仙君立于昆仑雪巅，身后少年死死攥住他的衣袖，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师父当真要这么无情无义吗？”
白衣仙君没有言语，只是默默闭上了眼。
身后少年看不到白衣仙君再睁眼时的泛红双眼，只以为白衣仙君冷心冷情。
少年嗤笑一声，看着白衣仙君的背影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和沙哑。
“既然师父这般无情无义，那弟子便堕魔成执，从今往后，这九天十地，你我师徒，不死不休。”
一字一顿，少年说的咬牙切齿，眼中炽焰灼穿漫天飞雪，正是如今冥王额间那道堕魔印的由来。
“玄儿！”
从来都不以真身示人的天道终于显出身形，白发被昆仑镜的镜光映的几乎透明，葱白如玉，骨节修长的手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抹去冥王脸上的血痕，却在触及前的最后一刻，一掌震碎了空中幻像。
“冥玄，休得胡闹。”
玉尺重重的敲在了冥王腕间，却巧妙的避开了要害经脉。
昆仑镜的碎片叮当坠地，冥王看着终于愿意在他面前显露真身的天道尊者，突然轻笑出声，“师父当年教我，昆仑镜可照前尘后世，却没说窥探天机者，要受剜心之刑。”
冥王说着，在天道即将抽回手的瞬间，一把攥住天道的手，引着对方将玉尺直刺自己心窝。
“冥玄，你要干什么？”
天道瞳孔一震，广袖翻卷，磅礴清气轰然震开玉尺。
漫天飘散的镜光里，冥王看见天道的眼里终于裂开一道明显的惊慌和害怕，那是修无情道者最致命的破绽。
九霄之外突然传来沉闷雷声，天道如被灼伤般急退三步，袖中骤然落下一物。
冥王眼疾手快，在东西快要掉落在地的瞬间隔空抓过，入眼的竟是已经碎了的半块玉佩。
正是当年他亲手送给师父表明爱意，却被师父无情摔碎并丢掉的那一块。
原来师父的道......
冥王半块玉佩紧紧攥在手里，擡眸看向天道痴痴一笑，早就不纯粹了。
听到冥王所言，天道尊者迅速背过身去，不敢去看冥王的眼睛。
天际闷雷骤然炸响，冥王却仰头笑得放肆，任天罚雷光劈落在周身三尺。
那里不知何时已环伺着无数昆仑镜碎片，将天道的每一丝情绪波动折射成璀璨星河。
天道的身影在雷光中微微晃动，白发如雪，衣袂翻飞，却始终背对着冥王，不肯回头。
“师父……”
冥王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几分执拗的倔强，“万年过去了，你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再看吗？”
天道尊者沉默良久，终于缓缓侧首，露出一张清冷如霜的侧脸。
他的眼眸依旧如万年前那般淡漠，可眼底深处，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冥玄，你已不再是本座弟子。”
天道尊者的声音平静，却像是冰封千年的寒潭，冷得刺骨，“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冥王低笑一声，擡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灼热如焰：“不是又如何，我从未后悔过。”
“大逆不道如何，以下犯上又如何，我就是要执迷不悟。”
天道终于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眼底情绪难辨：“你窥视九幽，扰乱天规，本座本该将你镇压于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那师父为何不动手？”
冥王唇角微扬，带着几分挑衅，“是舍不得吗？”
天道眸光一沉，广袖一挥，一道金色天罚骤然降下！
冥王不躲不闪，任由雷霆贯穿身躯，可他的目光却始终死死盯着天道，仿佛要透过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穿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就在天罚即将彻底摧毁冥王神魂的瞬间，天道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轰——！
雷光骤然消散，冥王单膝跪地，咳出一口鲜血，却笑得肆意：“师父，你终究还是心软了。”
天道的面容依旧冷峻，可袖中的手指却已攥紧微颤。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一片漠然。
“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天道冷冷道，“若再犯天规，本座必亲手诛你。”
天道说完，转身欲走，冥王却突然开口，“师父！”
天道脚步一顿，却未回头。
冥王望着他的背影，声音低哑：“万年前，你修无情道，是为了断我的念想，对吗？”
天道的背影微微一僵，冥王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可是师父，无情道…真的…能让你忘了我吗？”
天道的指尖微微收紧，最终，什么也没说，身影化作一道金光，消散于虚空之中。
望着天道离去的方向，冥王缓缓擡手，掌心躺着一枚金色的天道印记，那是刚刚天罚降临时，天道悄然留下的护命符。
“呵……”
冥王低低一笑，眼底却是一片晦暗，“师父，你终究还是……放不下我。”
“冥叔！”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冥王擡眸，就看到敖丙躲在不远处的柱子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你怎么来了？”
敖丙上前，看着冥王满身是血的样子抿了抿唇，须臾，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