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8章 我这样的人
喻阳沉默地看着照片里，比现在黑瘦一些的原时。
高考前他们约好要一起考去宁城，那座四季分明、气候舒适的南方城市，运气好的话，冬天还能看雪。
这七年来两人都不止一次前往宁城，努力寻找彼此，却不知原来最后谁也没有赴约。
“我们当时还奇怪呢，你不是出国了嘛，时哥在国内找你肯定找不到啊。但他很固执，谁说也不听，我们也只能由他去了。”
周家轩仍觉得不可思议，低头看看喻阳的脸：“真人比节目好看，我说怎么那么像，原来就是本人啊。都当上法医了，还挺厉害的。”
喻阳说：“你当记者也厉害，经常上电视。”
周家轩在下巴比了个手枪：“上镜吗？”
喻阳被逗笑，点点头：“比上学时帅了。”
不过……那张照片怎么会是五年前发的？
原时的案子判刑三年，五年前不是还没释放吗？
喻阳想起刚才似乎见过什么，原时一回来就把箱子搬进卧室了，像有东西不想让他看。
“轩仔你坐会，我去拿点东西。”
喻阳起身往卧室走，箱子就摆在房间角落里。
他无声关上了门，蹲在箱子前看，果然发现面上那叠纸质材料夹着个ems快件袋，里面有一份穗城农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出时间是7月份，正好距离现在五年。
原时考上大学了，这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
喻阳往下翻了两页，英语四六级证书，大学毕业证，还有一篇纸质版论文。
论文写的是《论生物技术在农业种植中的应用》，内容有提及红薯、番茄等作物的种植经验，以实践结合理论阐述观点，条理清晰，喻阳看着看着就有些入迷，连身后有人接近都没察觉到。
“喻阳，”原时嗓音很沉，“你在看什么。”
“……你的毕业论文。”喻阳吓一跳，转头看向原时，“时哥，你考上大学了，怎么没告诉我呢？”
“考得不好。”原时说，“后来复读才考上的。”
喻阳疑惑：“怎么会？五年前你就被录取了，如果是复读至少要准备一年，减刑是不能低于原刑期一半的，你被判了三……”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停住话头，而原时平直的目光也渐渐错愕，一动不动地盯着喻阳：“你知道？”
喻阳的脸上藏不住事，原时一问他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嗯，我知道。”喻阳从地上起身，伸手轻轻抱住了原时，“我担心你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才假装没事的。”
原时问他，怎么知道的。
“录节目的时候，有个案子和你当年那起案件很相似，郭老提到，我就拜托他查了当年的卷宗，发现真的是你。”
抱住他的身体很柔软，语气也与往常无异，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怕他生气似的。
可他有什么值得生气？
真正该害怕的人应该是他。
原时垂着双手，闭了闭眼，指头往下滴血的温热触感他至今记得。
哪怕杀掉的是那个害死他母亲，折磨他多年的恶魔，手染鲜血的自己也同样有罪。
喻阳会接受他吗？
谁会接受一个……杀人犯？
“时哥，不是你的错，别责怪自己。”喻阳捧着原时的脸，看着他的双眼说，“你很好，考上了大学，有工作，以后会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你呢，喻阳。”原时说，“怪我吗？”
喻阳摇头，原时却看着他不动。
漆黑的眼像一汪深水，藏着说不出口的话，仿佛在与他道别。
“时哥……”
“我杀了人，坐过牢。”原时打断喻阳，平静地开口，“因为表现好，一年半就放出来了。我重新参加高考，考上了穗城农大。”
外地学校的分数线普遍高于本地，生活成本也高一些。
原时出狱半年没有收入，已经花掉了部分积蓄，余下的钱不足以支撑一年。在完全陌生的城市里，没朋友没亲人，从零开始，混口饭吃都很艰难，何况——他也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喻阳，怎么解释自己晚了两年才上大学的事。
于是最后还是决定留在穗城。
原时不想让喻阳知道自己没去高考，还坐过牢，所以出狱后也不联系喻阳，直到大一结束，一切都稳定下来后，他才有勇气再去找喻阳。
只是没想到，弄丢的人却再找不回来了。
“现在找回来了，你又想离开吗？”喻阳说，“还要丢下我第二次？”
原时说：“你不介意么，我这样的人。”
“可我早就知道了啊。”喻阳觉得他的问题好傻，“要是介意，为什么要让你追我，为什么昨晚要跟你回家？我是很随便的人吗？”
他当然不是。
原时知道，连吻技都比七年前毫无长进，进入前怕得浑身发抖一直哭的小古板，怎么可能会随便。
他终于低头回抱住喻阳，双臂用力，紧紧地，将失而复得的爱人锁在自己怀里。
以后再也不放手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彻底说开了，错过的七年就用以后的很多个七年补回来吧，一定要好好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