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5章 追到你同意
案情属于保密信息,喻阳作为非办案人员无权查阅,他求了郭老两个星期,好话说尽,郭老才肯松口,说去档案室查一下当年的卷宗,看和他所说的名字是否能对上。
“……死者名为林梅,与凶手原国富是夫妻关系,有一个儿子,叫原时。七年前红果村准备扩建排水系统,其中一条管道经过原家那块地,动工前原国富收到消息,赶回来挪尸企图掩藏罪证,被考试中途回家的儿子意外撞破了真相,一怒之下将原国富打成重伤,后不治身亡。”
郭老查过卷宗后,把喻阳叫到办公室,将自己了解的都告诉他。
“你怎么会知道这几个人,认识他们?”
“我只认识一个,”喻阳说,“其他都是他家里人。”
郭老问:“原时?那孩子和你差不多大,但入狱前一直生活在红果村,你是穗城人,怎么认识他的?”
喻阳没有细说:“我高中时在红果村待过一阵,就认识了。”
“好朋友吗?”郭老问。
喻阳抿着唇,在心里默默答了三个字。
离开郭老的办公室,天已经很晚,他慢慢走回工位,坐在电脑前整理化验报告,摸鼠标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什么,转眼看却发现桌边多了个橘红色的圆柿。
新鲜的,能吃的那种。
以前每逢秋天柿子成熟,原时就会摘给他吃,一天半个两人分,剩下许多做成柿饼,满满当当放进陶家的冰箱里,够他吃过整个冬季。
如今才刚入夏,柿子不应季,吃起来口感酸涩,汁水也并不多。
喻阳只吃了半个,剩下的拍了张照发给原时,问他要不要吃。
原时估计在忙,没回消息。
不过来得很快,解决掉喻阳嫌难吃的半个柿子,又趁洗手将喻阳摁坐到池边,吻了吻那两片同样酸涩的唇。
他说:“柿子不好,让你吃苦了。”
像在说那个半熟的柿子,又像在说这些年的自己。
喻阳望着原时,望着他比学生时代成熟许多的脸庞,深邃的轮廓依旧英俊,鼻子依旧高挺,嘴唇很薄,却重情地想念他整整七年。
“这里是怎么受伤的?”喻阳擡手抚摸原时的断眉,截断处有道浅浅的疤痕,看不明显,摸着会有轻微的凸起感。
“打架时挨了一下,”原时闭上眼,双臂撑在喻阳身侧,离他很近,贪恋着此刻难得的温柔,“没事。”
喻阳想问他是在牢里被人打的,还是原国富反抗时动的手。这种伤痕的走势他很熟悉,对方就是奔着划伤眼睛来的,下了死手,再偏一点可能这只眼就瞎了。
可喻阳没开口。
原时不愿意他知道那段过往,宁可被他误会是当年不告而别的罪人,也只字不提自己曾经入狱的经历。
算了。
喻阳缓慢地抚摸着原时的眉毛,一遍又一遍,最后踮起脚,轻轻吻在了那道截断的伤疤上。
他们已经错过了七年,余下的每个七年,他都不想再多等一秒了。
“喻阳,”原时睁开眼,在喻阳退开前环住他,力道和语气一样小心翼翼,“你原谅我了?”
“……没有。”喻阳被他抱住腰,微微后仰着头,佯装冷淡的样子,“才追了几天呢,这么快就想毕业?”
他又撅起嘴,原时低头浅尝,却因为喻阳的回应没能浅尝辄止,把人抱进隔间里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
“会追的。”他吃掉喻阳滑出来的眼泪,挨着这张滚烫泛红的脸,低声承诺,“追到你同意为止。”
有喻阳这句话,原时追求的攻势变得猛烈,不再遮掩。
早餐照常每天都有,空闲时的零食饮品,喻阳办公桌角还多了个手绘的小花瓶,瓶身画着柿柿如意,里面每日都会插上一支新鲜的花——在喻阳上班之前。
秦萌和陈鹏经过都来打趣他,问他谁送的花,比田螺姑娘还勤快。
喻阳笑笑不说话,工作间偶尔嗅到清淡的花香,心情好了一整天。
节目从五月录到七月末收尾,导演带队撤场,几位学员也即将返回外地。
临走前互相拥抱道别,秦萌抱着喻阳时,小声在耳边问:“追你的人是原哥吧?”
喻阳意外,但也没否认,只问她怎么知道的。
“你还记得我们解剖巨人观那次吗?他一个人扛着摄影机进来,面不改色拍完全程,目光总是看着你。”秦萌说,“他夸你一直都很优秀,那种笃定又有点骄傲的语气,就像认识很多很多年,陪伴你成长的……哥哥?”
喻阳说:“我们很久没见了。”
秦萌拍拍他:“这题我会,破镜重圆嘛。我看你最近比刚录节目时开心多了,笑起来多好看的,是该多笑笑的。”
喻阳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有吗?”
“有什么,脱单饭?”陈鹏过来搂喻阳的肩,“不叫上我们合适吗?”
喻阳脸都红了,勉强维持住冷静的表情:“是饯别宴,我请客吧,你们挑地方。”
众人欢呼,喻阳看了看坐在工位没擡头的郑星宇,问他要不要来。
“来啊,肯定得来。”郑星宇扬起笑脸,“下次大家再聚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他是聪明人,见喻阳对他无意便不再过多纠缠,该社交时社交,没份的事情他也不在意,态度坦荡,叫旁人挑不出毛病。
“那下班一起走。”喻阳点头,“我叫上郭老,看他来不来。”
郭老爱凑热闹,叫到肯定来,吃饭时挨个关心大家的去向,顺便也八卦一下大家的感情状况。
没有摄像机在,大家说话也随意,两个外地男生说都有女朋友了,录节目跑穗城待了两个月没陪人家,再不赶紧回去就要闹了。
陈鹏说自己还单身,目光落在秦萌的方向,意味不明地看了会。
秦萌避开了他的视线,表示自己也是单身,还在等一个有缘人。
“喻阳就不用问了,”郭老说,“整天加班加班,哪有时间谈,对吧。”
喻阳点点头,还没开口,郑星宇就接了话:“想谈的话挤挤总是有的,郭老您就别操心了。”
郭老眯眼:“你小子,偷偷谈了是吧?”
郑星宇举手投降:“我这压着一堆楠姐派的活,要谈只能跟尸体谈了。”
一桌人都笑了起来。
饭吃完人也该散了,兴头上都喝了点酒,于是各自打车回去。
喻阳结账走最后,目送他们一个个离开,或许是酒意作祟,原本平淡的离愁别绪也变浓了,舍不得他们,也莫名记起曾经有几个朋友,甚至没来得及好好道别,就断了联系。
八年不见,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陶思然”,是否记恨他的不告而别。
喻阳走出饭店,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喧嚣包围着形单影只的自己。
他感觉脸庞微凉,仰起头,才发现天飘起了小雨。
“哔。”
短促的车喇叭响起,喻阳看过去,见马路边停着辆黑色的重型摩托。
男人一身黑t牛仔裤,马丁靴踩地,结实的手臂撑在车把上,戴着头盔,只从挡风镜露出那双沉黑的眼睛,隔着人潮与喻阳远远对视。
雨又大了一些。
身边行人都纷纷撑起伞,喻阳也拿着一把,但没有撑,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车喇叭再次响起。
仿佛起跑的枪声,喻阳捏紧伞,迈步冲进了雨里,直直朝原时奔去。
他们之间隔着漫长的七年,而原时守在原地,固执地等了他七年。
喻阳变了,原时也变了。
可回首望去,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一个人伸出手时,抓住它是另一个人的本能。
这一次,喻阳用力地握紧了原时伸向他的手,被拽上摩托后座。
他们迎着风,迎着雨,紧紧相依,一路呼啸前行。
如同当年放学,两人骑着单车朝落日出发,而路的尽头是家。
【作者有话说】
还有些事没讲完,但事已至此,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