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1章 跟谁学的
喻阳只犹豫了两秒，顶着雨跑去开车门，坐进副驾。
“市一医院，谢谢。”他拉下安全带扣好，“实在叫不到车，麻烦你了。”
客套的态度有些伤人，但那张白净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出口的话大概也只是日常习惯性的回应，并非针对谁。
原时发动车子，沉默地冒雨前行。
瓢泼大雨疯狂扑打着挡风玻璃，微微的推背感让喻阳忍不住瞄了眼时速表，发现原时一直踩着油门。
“你别超速，雨太大了，很危险。”喻阳说，“我没那么急，能到就行。”
原时“嗯”了一声，松了松油门，车速没降，全程压着上限开。
他车技很好，方向盘很稳，不乱晃。
只是快，加上暴雨，两边溅起的水花高过车窗，像坐飞艇一样刺激。
喻阳望着几乎看不清路的前窗，车厢内很安静，耳边是另一个人沉稳的呼吸，好似所有风雨都被完全隔绝在外，目的地也必会抵达。
他难得感觉到安心，情绪也逐渐平缓，不再幻想各种糟糕的结果。
可能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安慰。
他们在半小时后抵达市一医院，雨依旧很大，原时从后座拿了把长柄伞给喻阳撑，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匆匆跑进医院。
类似的画面还有很多，他总是在看喻阳离开的背影，连梦里也是。
喻阳说拉住他手的时候不要松开，却没教他松开以后要怎么才能再牵起来。
原时从兜里掏了根烟，咬在嘴里。
下雨天开不了窗，他怕留味，没有点，只是闻着淡淡的尼古丁味提神，黑眸一直注视着医院大门。
等了两个钟，雨小一些了。
原时给喻阳发短信，问他要不要陪床。
喻阳没回复。
原时又等了半小时，雨彻底停了，一道疲惫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手里拿着长伞。
“哔。”
车喇叭短促响起，喻阳擡头，看见吉普开过来停在面前，车窗降下来，露出男人叼着烟的英俊侧脸。
“……你还没走？”喻阳走到车边，把伞还给他，“这么晚了，不回家吗？”
原时没接：“先上车，这里不让停。”
“哦。”喻阳拉开门上车，坐进去才后知后觉地懊恼，他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听原时的话。
车开上马路，原时问他去哪。
“先回家收拾点东西给我妈，她现在睡了不好再吵醒她，我拿回宿舍，明天一早再过来。”
喻阳说完，原时便很自然地要了他家地址，将他送过去。
这次喻阳没让原时等，想着他自己也该走了，半小时不到收拾完提着包下楼，正准备叫车，那辆亮橘色的吉普又及时撞进了喻阳的视线，叫他上车。
“……”
喻阳愣着站了一会，表情有点懵，原时也不催他，耐心地等。
两人都工作了一天，熬至深夜，掩饰不住的疲惫。
可原时看向他的双眼始终沉默而包容，让心里那堵冷硬的围墙在此刻摇摇欲坠。
“……时哥。”喻阳终于叫出口，声音低得近乎呢喃，“你干嘛呀。”
他垂着眼站在车窗前，和原时离得很近，嘴唇张合，松动的神色一览无遗。
“说什么？”原时问，“我没听见。”
他的左耳有听障，喻阳站在他左边，说得含糊，听不见很正常。
“没什么。”喻阳抿起唇，把方才那点心软收起来，“要不你还是先回家休息吧，很晚了，现在停雨了应该能打到车。”
原时手搭着方向盘，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看着喻阳。
几秒后，他推开车门，一把拎过喻阳手里的行李包，丢到后座去。
“时……”
“上车。”原时没理喻阳，行云流水一套做完就关上车门，发动了引擎。
喻阳别无选择，只好绕过车头，又坐进了副驾。
吉普在夜色中飞驰，雨后空气清醒，原时开了点窗透气，喻阳转头看了看他：“你是不是犯困？抽烟没事，我不介意味道。”
原时说：“没。”
喻阳就在他身边坐着，多的是比困意更强烈的感觉。
“也是，你不够黑睡不着。”喻阳捂嘴打了个哈欠，“不像我，要有灯才好睡。”
“困就睡。”原时说，“到了叫你。”
喻阳摇摇头，不知是不好意思睡，还是心里惦记着母亲，睡不安稳。
两人默了片刻，喻阳觉得闷，便也将车窗降下来一点。
“原时，可以给我根烟吗？”
原时皱眉：“你抽烟？”
“嗯。”喻阳望着窗外，晚风撩起了他额前细碎的刘海，露出那颗黑色的小痣。
“什么时候学会的。”原时问。
“大学。”喻阳语气很淡，脸朝着外边，让原时看不见他的表情。
“为什么学？”
“原时，你现在是在盘问我吗？”喻阳回过头，“以什么身份呢。”
他浑身是刺的模样，像极了被主人丢弃的流浪猫，防备一切的不怀好意，哪怕有可能只是误会。
原时无言，等红灯的时候掏出烟盒，给喻阳分了一支。
“有打火机？”
喻阳说没有，不过在副驾前方的储物柜里摸到了，他就给自己点了烟。
“我呢。”原时朝他这边偏头。
喻阳要打火，原时却直接叼着烟凑近，借他烟头的火苗点着了。
两根烟短暂相接又分开，各自含着，不知为何让喻阳想起那天卫生间里的吻，脸就有点发烫。
“那你为什么抽烟。”喻阳问，“跟谁学的？”
他问得酸溜溜，像在吃醋。
原时却笑不出，只尝到了尼古丁的涩。
“想你想的。”他说，“有时想得难受，就抽一根。”
“有用吗？”
“没用。”原时自嘲道，“只是给自己个限期，抽完这根就不想了。”
喻阳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很慢地呼出来。
“我也觉得没用。”他说。
企图用另一种会上瘾的东西替代已经成瘾的东西是最愚蠢的做法，最终发现不光无法替代，反而又多了一样与那人有关的东西。
“没用为什么抽。”原时问他。
喻阳笑笑：“因为上瘾了。”
不是烟瘾，是思念的瘾。
但原时显然误解了，再次皱眉：“抽烟不好，戒了。”
喻阳反问：“你不也抽吗？”
原时说：“我没有瘾。”
喻阳嘴角的弧度很平：“看来是想得不多，都没能上瘾。”
原时呼出一口烟，嗓音低哑：“是么。”
吉普靠马路边停下，原时把烟掐灭，连同喻阳的也掐了，被喻阳瞪了一眼，不高兴地问他干嘛。
“没上瘾不是因为想得少，只是能忍。”原时说，“现在觉得能忍也不是件好事。”
“……什么？”
喻阳听见车门落锁的声音，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双手抓紧了安全带。
原时帮他按开了卡扣。
但随即后颈就被牢牢扣住，比安全带更紧的，将他困在了原时投下的阴影里。
“原、原时……你放开我。”
“又改口。”原时抵着喻阳的额头，目光沉沉盯着他，“刚才不是改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听见叫时哥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