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2章 柿子没有碎
原时是从高考结束那天开始失联的。
手机关机，微信不回，仿佛人间蒸发一样，突然杳无音讯。
喻阳等了他一个月，每天不停地打电话、发消息，甚至托远在国外的陶思然帮忙，联系了周家轩和周嘉欣询问，也都说不清楚原时去了哪里。
周家轩还说，原时只参加了两天考试，最后一天没来，估计都得了个零蛋。
以他模考的成绩看，如果缺考两科，很可能过不了一本线。
喻阳得知后，心里凉了半截。
他并非在乎分数，在乎原时能否上一本大学，更多是担心原时出了什么事，竟严重到连高考都无法参加。
一个月很快过去，高考成绩公布，紧接着就要填报志愿。
原时依旧没有出现。
他们曾说好要一起去宁城上大学的约定，因为原时的消失和喻英华坚决反对儿子去外省念书的态度，最终变成了一个无法实现的梦，一个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遗憾。
喻阳考上了穗城最好的大学，就读于医学院。
这些年每逢元旦，他都会去一趟宁城，有时是和舍友，有时只有自己。
熟悉的朋友都知道喻阳是去宁城找人的，不知道是找谁，只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没能找到对方。
也想过去红果村亲眼看看，或者联系温老师和小林哥。
可他已经失去了“陶思然”的身份，这些人里没有一个认识喻阳的，从前的谎言结出了如今的苦果，他只能咬牙咽下，靠自己继续寻找。
今年喻阳25岁，已经是原时离开的第七个年头。
柿子坠地的瞬间他想过，要是碎了就不要了，人也不再找了。
可李楠帮他接住了。
柿子没有碎，安然无恙地摆在桌角，陪着他加完班。
那晚喻阳久违地失眠，躺在宿舍床上想了整夜，决定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无论得到的是答案还是解脱，他都认了，至少已经尽过最大的努力，今后也不该再为一个辜负自己的人伤心。
郭老对喻阳的决定十分满意，并顺水推舟点了他做监考官，安排几位报名参与的实习生进行考核。
他平时跟在郭老手下做事，没带实习生，对他们不甚熟悉，公事公办地评卷和面试，将分数结果交由郭老定夺最终人选。
有胆大的实习生趁休息溜到茶水间，悄悄向喻阳打探结果，喻阳说都考得不错，没给准话，要等郭老来决定选谁。
“阳哥，那分数你总知道吧？”实习生娇滴滴挨着他小声问，“透露一下嘛。”
喻阳皱眉，侧身避开了实习生挽上来的手，温和的表情消失殆尽：“想知道去问郭老。”
说完就端着咖啡离开了，剩实习生愣在原地。
本以为只是个小插曲，公布结果那天，李楠抓喻阳一起吃饭，问他和新来的小林是不是有矛盾。
“怎么了？”喻阳问。
“实习生们都在议论，说你骚扰她不成，给她穿小鞋，故意打了最低分。”李楠低声说，“姐觉得你不像这种人，怎么回事的，给我说说呗。”
喻阳眼皮也不擡：“她没打探到消息，倒打一耙。”
“哦——”李楠了然，“原来是咱们喻法医碰上烂桃花了。”
喻阳啃着叉烧不说话。
“她是关系户，专业水平就那样吧，硬塞进来的，待不了多久就会走。”李楠说，“用不用姐给你澄清一下？”
喻阳摇摇头：“谁闲话最多，你给他多排几个尸检。”
清者自清，嘴长别人身上，捂没用，剖几具巨人观就老实了。
李楠说：“收到。”
这些风言风语大概也传到了郭老耳边，但老人家对喻阳知根知底，自然信他更多，选人时也和他讨论了一下，综合评估选择了李楠带的实习生郑星宇。
郑星宇就读于宁大医学院，今年刚毕业，性格外向爱笑，人也机灵，入职后一直是李楠带着他，专业能力出色，被李楠私底下夸过几次，也没骄傲，月底考核从未掉出过前两名。
得知自己中选上节目，郑星宇立刻通过工作群加了喻阳好友，验证信息是“小阳哥，终于有机会跟你学习啦，以后多指教”。
喻阳上班不爱看手机，下班才通过，回了句：嗯。叫名字就行。
郑星宇说好的，又发了好几条，问他有关节目的事。
喻阳回复了些自己知道的，其他说等过两天节目组进驻会开个会详细说明。
两人简单聊了会，最后郑星宇发了个小狗期待的表情。
喻阳看了一会，没有回。
可能是巧合，这批实习生刚进来时，喻阳唯一留下印象的就是郑星宇。
就读于他原本最想去的那所大学，脸上经常挂着他曾经最习惯的笑容，真诚友善，和每一个人都能打好关系。
就像以前的他一样。
在郑星宇身上，喻阳时常能看见十八岁前的自己，时常会想起，原来自己也曾有过那么快乐的时候。
他回复郑星宇：好好表现，加油。
郑星宇：那必须的。小阳哥我们会分到一组吗？
喻阳：看节目和郭老安排。
郑星宇：如果能自由选择，我肯定选你，小阳哥。
喻阳：节目不止我们两个，还有别的大腿呢。
郑星宇：那不管，我就要抱你。
喻阳无声笑笑，没再回复。
节目组进驻那天是周末，一天开会一天拍宣传照，很遗憾郭老特地腾出的时间还是要加班。
喻阳看起来并不可惜，态度积极工作配合，和另外三位参加节目的优秀同行相谈甚欢，拍摄单人照时还自愿排在最后一个，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
郑星宇在前一个，拍完照拖拖拉拉，想等喻阳一起走。
但很快有工作人员过来，说策划有事找他商量，带他去了另个会议室。
喻阳看郑星宇不情不愿地离开，心里想的都写脸上了，有些好笑，目光就停多了几秒。
“看镜头。”摄影师叫了他一声。
“哦，好。”
喻阳转头，看回相机黑漆漆的镜头。
给他拍照的摄影师好像和前面几位不是同一个，人很高大，穿着一身黑。
宽t，工装裤，露出的手臂肌肉结实，脸被鸭舌帽和口罩挡得很严实，估计病了，时不时地咳嗽，嗓音也有点沙哑。
手腕处还有个小小的纹身。
不过隔着几米，没看清是什么图案。
挺有型的。喻阳想。
拍完照，摄影师低头看相机选片，喻阳跟着工作人员去换衣服，在走廊碰到刚跟节目策划讨论完细节的郭老，被逮住说要去吃夜宵。
“不看看照片再走吗？”工作人员问他。
“你们都是专业的，你们选吧。”喻阳对这些不大在意，“我和老师先走了。”
“额，那个……”
工作人员欲言又止，喻阳回头看，对方却只是讲：“今天辛苦了。”
“没事。”
【作者有话说】
但有的人轻轻地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