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5章 坏哥哥
8月最后一个周五，喻阳在助理律师的陪同下，去监狱探视母亲。
喻英华瘦了许多，脸颊微微凹陷，手臂也纤细了，晒黑了些。不过头发梳得很整齐，身上统一的蓝灰色囚服也穿得很板正，没什么褶皱的痕迹。
她一向是个体面要强的人，即便入狱也不愿在儿子面前露出软弱的模样，虽难免憔悴，但拿起电话的手很稳当，叫喻阳名字的声音也依旧温柔平和，没有泄露一丝哭腔。
喻阳反倒先红了眼眶，时隔大半年，终于不用只在梦里叫“妈妈”。
探视时间有限，母子俩长话短说，互相分享近况。
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喻英华说自己在里边一切都好，多亏了秦律师帮忙，她当时去律所咨询也只见过秦律师一次，问喻阳怎么能请到这样有经验的大律师。
喻阳隐瞒了自己与陶思然的交易，只说是托朋友帮忙，找了家里关系去办的，算人情价，没有花很多钱。
“那就好，你是有主意的，妈妈放心。”喻英华说，“自己一个要照顾好自己，银行卡里的钱省着点花，但不能少吃饭，营养一定要保证够，不然学习跟不上。”
喻阳乖乖点头：“我知道的。妈妈你也要好好吃饭，注意身体，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喻英华说好。
狱警来催促时间到了，喻阳握着电话舍不得放，约好寒假会再来看她。
喻英华挥挥手，忍着眼泪让喻阳快回家去，下次记得把成绩单带上，她要检查有没有退步。
结束探视后，助理律师接了个工作电话，大概是很急，只开车送喻阳到地铁站就走了。
从市郊监狱回家路途遥远，喻阳在地铁上呆坐了一个多小时，从起点坐到终点，又换乘了两次，才回到他所熟悉的老城区。
经过明华饼店，照例被热情的老板娘叫住，送他尝尝新品，是最近特别火的黄油年糕，带芋泥馅的。
喻阳拿着咬了一口，刚出炉还微微温热，烤得外脆内软，年糕芯糯叽叽的，黄油奶香足，内里裹的芋泥绵密又厚实，一口下去特别满足。
“好吃吗阳仔？”老板娘拿小盒给他装了四个，笑眯眯道，“这是阿姨送你的，吃完唔好哭咯。”
喻阳眨了眨有些肿的眼睛，很不好意思地接过，又另外再买了一袋鸡仔饼才走。
走得很慢，从明华饼店到家几百米的距离，他磨磨蹭蹭走了将近半小时，心里抗拒着回到那个只有他一人，空荡荡的家。
……要是时哥在就好了。
喻阳没有上楼，坐在楼下花坛边，给原时发消息，问他在干嘛。
原时发了张照片，春天他们一起种下的红薯已经长出遍地绿叶，快到收成的时候了。
喻阳：哇，要有红薯吃了？
原时：等你回来挖。
喻阳：已经在搜红薯的108种做法了[/兴奋]
原时：为食猫。
喻阳问什么意思，原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直接叫了他一声。
原来是小馋猫的意思。
喻阳说：“不叫小猪了？也是，我要是猪的话，你这个猪哥哥也跑不掉。”
“再叫一遍？”
“猪……”
“没事就挂吧。”
“哥哥哥哥。”喻阳软了声音，“别挂呀，再聊一会。”
他这边总有人路过，小孩嘻哈打闹的声音，树上的知了也叫得欢。
原时听见，问他去哪了。
“在家楼下。”喻阳说，“今天我去看妈妈了，时哥。”
“嗯。”原时像是猜到，并不惊讶，顺着喻阳的话问，“她还好吗？”
“她还好，挺精神的。”喻阳慢吞吞地说，“不过瘦了好多，可能在里面住得不好吧，有时饭菜不合胃口，周围吵的话，也会睡不好觉。”
“那你呢。”原时说。
“……什么？”
“你还好吗。”原时问他。
喻阳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闷闷的：“我还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吧。”
原时说：“知道。”
真好的话，也不会给他打电话了。
“我一直忍着不要太去想，可见到妈妈才发现，还是会难过的。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妈妈也从没在家以外的地方住那么久过。
“她一个人努力工作，将我养大，我能为她做的却这么少。
“时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喻阳低着头，鼻音很重，但没掉眼泪。
明明周围人来人往，嘈杂得热闹，他仍觉得孤单，心里空落落的，也不想回到那个同样空落落的家。
“有用的。”原时说，“除了哭鼻子的时候。”
喻阳扁了扁嘴：“没哭呢。”
“拍我看看。”
喻阳拿开手机，对着自己拍了一张，发给原时看。
原时：猪。
眼睛又红又肿，脸颊鼓着，还噘起嘴，不是小猪是什么。
喻阳立马撤回照片，然后发：不理你了。[/哭]
原时：真不理？
喻阳点了十几个生气的表情，准备发送，忽然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将他笼罩了起来。
熟悉的声音响起，沉沉地叫他名字。
喻阳擡起头，视线却一片模糊。
他眨了眨眼想要看清，没能成功，反倒将忍住的泪挤了出来，吧嗒吧嗒砸到腿上。
原时用手背蹭喻阳的脸，那泪却越擦越多。
“时哥。”
“嗯。”
“你别看我了，”喻阳伸手去抱原时，把脸埋到他腰上，瓮声瓮气地说，“好丑。”
原时不回答，手搭着喻阳的后脑勺，有一下没一下轻挠。
怎么会丑。
掉眼泪的样子可怜又漂亮，他再晚来一点，可能就要被别人拐跑了。
“阳仔哥哥。”有个小妹妹过来，想要喻阳旁边放的吃的，像是认识，看原时高大面冷垂下眼，怯怯地往喻阳身边贴，“你不要欺负阳仔哥哥。”
原时莫名，挑了挑眉。
小妹妹伸手推他的腿，蚊子大小的力气，还在他鞋子上踩了一脚。
“……”
原时问她：“哪家的。”
小妹妹立马缩回喻阳身边：“不关你事。”
然后拍拍喻阳的背，拿起一个年糕从 />
喻阳被她逗笑了，把年糕推了出来：“你吃吧，他没欺负我。”
“哦，那就好。”小妹妹放下心，吃一个拿一个，“多谢阳仔哥哥！”
眼看着她马上吃光，喻阳终于起身阻止：“你留我一个，吃这么多回家不吃饭啦？”
小妹妹舔舔手指：“好吧。”
走之前又仰头看了原时一眼，警告似的，眼睛瞪得很圆。
然后看着她阳仔哥哥把那块好吃的年糕喂到了这个坏哥哥嘴里。
【作者有话说】
好好好，我们柿子哥真是忍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