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1章 什么关系
最后还是进了屋。
家里有双客穿拖鞋,很新,喻阳拿出来给原时换上,告诉他卫生间的位置,又转身进厨房倒水,走来走去,一看就是很有待客之道的那种乖孩子。
原时在沙发坐下,环顾四周,老居民楼里布置温馨的小家,充满生活气息,符合喻阳给人的印象。
他出门急,身上没带什么东西,赶最晚一班大巴来穗城,全凭记忆找到这里,打算看一眼确认喻阳安全就走。
没成想捡到一只哭包,使苦肉计,泪汪汪软绵绵地叫哥哥,求他留下来。
虽然死胡同里说的话没放心上,但一个月前回的那条短信放心上了,算将功抵过,当哥哥的不该跟小朋友计较太多。
水是常温的,喝下肚微凉,原时的习惯喻阳都记得,见他一口气喝光了,问要不要再倒一杯来。
原时没要,余光扫过墙上挂钟的时间,让喻阳回房睡。
喻阳却说:“不困,睡不着。”
上学时11点就早早躺下了,现在12点有余还说不困,听着不像本人。
“阿姨的事,有结果了?”原时说。
这段时间喻阳的表现显然不同往常,原时看在眼里,今晚会跑这么远来找他,除了联系不上人,也有这层原因在。
喻阳点了点头:“嗯。”
他把秦律师说的都告诉了原时,喻英华的罪名、刑期和宣判后的模样。她是个坚强的女人,没有以泪洗面,最后一次会面托秦律师带话给儿子,让他自己要好好生活,好好念书,等妈妈出来。
原时从茶几抽了两张纸按到喻阳脸上,心想喻阳母亲的坚强大概也只是装给律师看的,否则怎么会有个总爱哭的笨蛋儿子。
他没说话,听喻阳抽抽噎噎地吸鼻子,便伸手过去,在垂着的脑袋顶上挠了挠,说“哭出声也没关系”。
喻阳一愣,呆了几秒,很快便转身趴到原时腿上。
被压在喉咙的哭声终于慢慢响了起来。
妈妈在时习惯了忍耐哭泣,怕惹她担心,久而久之,就连痛苦也不知道怎么喊了。
原时搭着喻阳的后脑勺,顺着背轻拍,沉默地陪他哭到半夜。
后来喻阳哭累睡着了,原时也没动他,两人一坐一趴凑合睡到天亮,下场就是第二天醒来腰酸背痛,谁都直不起身。
不过哭完喻阳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虽然难受地扶着腰,还有心情笑原时像陶爷爷,要拿手机拍照留念。
原时黑着脸,也不看是拜谁所赐,作势要走。
喻阳立马冲过去抱住他腰,认错比翻书还快,笑眯眯地歪着脑袋看原时,说“哥哥唔好嫐啦”,害原时一步也迈不动,只能冷冷警告:“别撒娇。”
喻阳瞪大眼:“什么啊,我没撒娇。”
明明是时哥答应当他哥的,他就叫一声,怎么成撒娇了?
原时别开眼,懒得辩驳,掰开喻阳的手去卫生间洗漱。
酷暑时节天热得厉害,昨晚折腾一宿没顾上,衣服都有味了,原时就脱下来顺便冲了个澡。
家里只有一个人住,东西肯定都是喻阳的,原时冲完随手扯了条毛巾擦身体,只套了裤子就出去。
喻阳在厨房,蹲在冰箱前找食材,准备做早餐。
听见声响一回头,手里饺子玉米都掉了,瞪着那堵正在靠近的肉墙,两眼发直不敢动。
“做什么。”原时走到喻阳面前,替他捡起地上东西,“傻了?”
一个月没见,好像晒黑了点。
长高了一些,也更壮了。
手臂鼓鼓的,胸膛也鼓鼓的,腹肌像冰块格子,没擦干的水珠沿着线条往下滑,将浅灰运动裤的裤腰点染成了深灰色。
有些尴尬。
原时一弯腰,仿佛大山压顶,喻阳成了躲闪的鹌鹑,扶着冰箱门站起来,口齿不清,问他怎么不穿衣服。
“洗了澡。”原时顺手从冰箱顶层摸了两个鸡蛋,关上门,“面有没有。”
喻阳点点头,从一旁的橱柜里找了两个面饼给他:“够吗?”
原时说够,像在自家似的,开始找锅烧水,干活熟练且利索。
喻阳被他抢了活,没事做,眼睛也不知该往哪里放,越待耳朵越红,可能是因为厨房太闷热,就溜出去把客厅空调打开了。
原时是客人,没有让客人独自忙活的道理,不一会喻阳又回了厨房,拿着件衣服给原时,说开了空调会冷,让他穿上。
t恤很宽大,男装,明显不是喻阳的尺码。
原时看了他一眼,问谁的衣服。
“我的呀。”喻阳说,“每次楼下有店倒闭清仓,我妈就会去捡漏,十几二十块一件,不合身的在家穿,当睡衣也舒服。”
原时套上正好,水开放饺子,面饼后放,动作行云流水,语气平淡自然,问喻阳:“内裤有么。”
“什么内……”喻阳噎住,目光下移,被那鼓鼓的地方弹回上方来,“时哥你没、没穿啊?”
原时说:“洗了。”
喻阳耳朵刚退下去的热,这下全跑脸上来了。
“我去找给你。”
他转头跑得飞快,没听见原时在身后很轻的一声笑。
衣服有买大的,内裤没有,喻阳拿了自己穿过但洗干净的一条,给原时换。
套条裤子的事,原时在卫生间待了几分钟才出来,脸色不太好。
喻阳在煎蛋汤,没敢再往下看,问他怎么了。
原时说:“一会去超市。”
喻阳听懂的瞬间脸又红了,支支吾吾地应着:“好……嗯,好啊,去买点那个,日用品。”
原时擡手扫了下喻阳后脑勺,提醒:“加水,蛋快糊了。”
喻阳:!!!
-
早餐后,两人出门去超市采购。
喻阳挎了个环保袋走,跟喻英华学的好习惯。
牛仔布材质,不知是哪个牌子的赠品,搭他一身白t休闲短裤,倒也算时髦。
原时推着购物车,在喻阳身边走,目光也一直跟随他。
看喻阳在货架前挑挑拣拣,一边回头跟他说哪个好吃哪个不好,怎么买比较划算,很有经验的样子。
不像在村里生活时,傻傻笨笨,缺乏常识,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也需要他来帮忙。
“时哥,你昨晚是怎么找到我家的?”喻阳走着走着问,“我应该没告诉过你门牌号吧。”
原时说:“上次见过哪栋了,看阳台晾的衣服,大概能猜到。”
只挂男装,体型,穿衣风格,不难辨认。
喻阳夸他厉害:“万一猜错怎么办?”
原时说:“再找。”
一栋楼就十来户,多也无所谓,找到为止。
“有哥哥原来这么好。”喻阳心里暖暖的,挪了挪脚步,挨近原时走。
原时说:“也不是都好,看人。”
喻阳笑了起来,和原时胳膊挨着胳膊,碰碰他:“那你是最好的,时哥。”
“嗯。”原时没什么表情地应,往购物车里放了两盒平角内裤,加大号的。
“时哥,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喻阳问他。
“你想多久。”原时说。
喻阳眨了眨眼:“我想多久都可以吗?”
“想红薯死光的话。”原时淡淡道。
那可不行,喻阳也有份帮忙种的,还等着过两个月收成呢。
“三天?”喻阳问,“三天不浇水能活吗?”
原时说:“最多一周。”
他家的地安装了自动灌溉系统,可以托人帮忙照看,但走开太久总归不放心,万一作物病变没有及时处理会很麻烦。
喻阳说好,一周已经比预想长了,而且紧接着再过一周就开学,不用分开好久见不到原时,正好还能留时间去看看喻英华。
半年没见,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
喻阳想着她,又往购物车里添了些感觉她能用上的东西,一并去结账。
回家路上经过明华饼店,老板娘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认出了原时:“阳仔又带朋友来玩啊?”
喻阳点头,老板娘说:“你朋友仔好大方,上次一口气买了三盒,今日买唔买啊?”
三盒?
上次不是只带回去一盒三拼的吗?
喻阳疑惑地看向原时,恍惚也记起了当时沾灰的环保袋,他还觉得奇怪——估计是原时回村路上碰到肖宇豪他们,打架不小心把饼弄脏了,才会只剩下一盒。
看来没买错,不是盗版的。
他俩确实从小就有缘。
喻阳拉着原时过去,买了一盒老婆饼和葡挞,新出的芋泥蛋黄酥第二个半价,他也要了两个,跟原时分着边吃边走回家。
难过的哭够了,好吃的也吃了,喻阳心情恢复许多,和原时商量着明天去欢乐岛玩。
欢乐岛是穗城最大的水族馆兼游乐场,占地很大,项目众多,加上正值暑假旺季,想一天玩遍几乎不可能,只能挑感兴趣的去。
喻阳花了一下午做攻略,把觉得好看好玩的都列出来,给原时看,问他想去哪些。
原时说随他,没什么意见,唯独点了点“海底露营”那一项,问是什么。
“这是两日套票的专属项目,可以在水族馆闭馆之后留在里面,搭帐篷过夜。”
喻阳把自己找到的介绍短片给原时看:“我还没试过睡帐篷呢,感觉很有意思的。不过这个要提前一周预约,而且是额外付费的,我们这是单日票,预约不了,只能等下次有机会再去了。”
他说话时眼里亮晶晶的,看起来真的很想去,原时就着喻阳的手又看了一遍短片,最后说:“那下次。”
晚上两人收拾出游物品,因为只有单日行程,带够钱、水和干粮就行。
家里有台闲置的旧相机,喻阳想着原时平常喜欢拍照,相机肯定比手机趁手,效果更好,也带上了。
担心室外太晒,他还在衣柜里翻出两顶帽子,黑色是鸭舌帽,浅黄是渔夫帽,都带上,检查好证件放进包里了,才安心去洗澡。
洗完轮到原时进去,喻阳回房铺床,多放了一个枕头和一条夏凉被,躺下来仍是很精神,像小学时春游前夜,兴奋得睡不着。
他趴在床上等原时来,原时说话有魔力,能稳定情绪,聊会就容易睡着。
左等右等,浴室水声停了,脚步声却是往另一个方向走。
“时哥,时哥?”
喻阳爬到床边,冲门外喊,把原时叫来房间。
“你怎么不进来睡?”
“我睡沙发。”原时头发半湿,还有些滴水,站在门边跟他说话。
“沙发小,你都躺不直,怎么睡呀。”喻阳坐起来拍拍床,“我都铺好了,过来一起睡。”
原时没动,垂着眼看了他一会,目光晦暗不明。
喻阳以为原时是客气,只好下床亲自拉他过来坐,又找了条干毛巾,半跪在床边帮原时擦头发。
他睡衣穿的大t恤,和原时身上的差不多,但体型差了一倍,显得松松垮垮,圆领垂到胸口,露出细腻奶白的皮肤,脖颈细长,锁骨也一直在原时眼前晃。
“别擦了,”原时扯下喻阳手里的毛巾,语气有些躁,“一会就干。”
他常年留寸头,夏天太热,前几天刚修过,短短的,看着像刺,实际摸起来却是软的,不扎手。
就像时哥本人一样,喻阳想。
房间有空调,头发很快会干。喻阳没有勉强,把毛巾挂起来,房门也关上,然后站在床边推推原时,让他上床。
“我床很大的,你可以平躺,腿也能伸直。”喻阳说,“外面那么热,你睡沙发还得多开一台空调,多浪费电呢,睡这里吧。”
原时被喻阳按着肩膀,没用什么力地推推他。
人怎么能没自觉到这种地步?
原时从喻阳往下晃荡的领口里挪开视线,在他比起强迫更像撒娇的动作下,半推半就躺到了床上。
喻阳跟着往上爬,被原时屈腿拦了一下:“关灯。”
“……啊。”喻阳关掉大灯,但插上了小夜灯,企图蒙混过关。
原时还是不让他上:“睡不着,关了。”
喻阳知道原时故意的,再不肯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去外面睡了,只好答应,弯腰把床头下的小夜灯也关了。
眼前骤然一片漆黑,喻阳有点害怕,慌忙摸索着床边叫“时哥”。
“在这。”原时握住了他的手。
紧紧的,温热有力。
心脏动荡不安的狂跳即刻平稳了下来,被妥帖包裹,足以抵挡一切恐惧。
喻阳抓着原时的手,窸窸窣窣爬到他身边躺下。
“时哥。”他又叫,在原时的右侧,小小声地。
原时被喻阳握得很紧,便放松了力道,没有把手抽出来。
“睡吧。”他说。
喻阳第一次关灯睡觉没做噩梦,再睁开眼天已经亮了,睡得很不错。
起来时半边床空着,他团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揉了揉眼,朝房门外叫“时哥”。
没人应,喻阳才清醒一些,慢吞吞下床去找。
原时在卫生间洗漱,叼着昨天新买的牙刷盯镜子看,喻阳问他怎么了,原时说有没有须刨。
青春期男生荷尔蒙旺盛,两三天就会冒出胡茬。
但也分人,像喻阳就不怎么长,所以家里没备,昨天逛超市也没想起要买一个,临急临忙的,只能叫跑腿外送。
买的一整套,装备齐全。
喻阳自己没用过,好奇,原时弄的时候他就巴着门边看。
白白的泡沫涂满下巴,用电动剃须刀一条条推干净,那片略微泛青的痕迹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一道浅浅的沟。
喻阳新奇地说:“哇,时哥,你居然有美人沟。”
“什么?”
“就是下巴这里,有一点凹进去。”
喻阳伸手去摸,指尖在原时的下巴来回摩挲,玩似的,被原时抓了下来:“别闹。”
“哎呀,摸一下都不给。”喻阳说,“以前我只在明星脸上见过这种沟,时哥你真系好靓仔啊,可以去当明星的。”
原时泼水洗了把脸:“不当。”
喻阳又问:“那你想当什么呀。”
原时没理,英俊的脸上湿漉漉挂着水珠,喻阳给他递毛巾,下巴被人捏了一下。
“不是当你哥?”原时擦着脸说。
喻阳笑笑,歪头叫了一声“哥哥”,等原时放下毛巾,人已经跑开了。
臭小孩。什么都不懂。
原时把毛巾挂回架子上,面无表情地想。
吃过早餐两人就出发,公交转地铁,抵达欢乐岛不过9点,入口处已经排起了长队。
人确实多,学生哥组队的,家长亲子游的,大都三五成群,像喻阳和原时这样单独两个人来的,放眼望去只有手牵手的情侣。
“……”那怎么了,总有例外嘛。
喻阳收回目光,低头在背包里翻找,给原时和自己一人一顶帽子扣上:“太晒了,挡挡太阳。”
如他所料,黑色鸭舌帽很衬原时,正好和他今天穿的黑t恤搭上了,高大有型,特别酷,站在人群中十分打眼。
“地里更晒。”
原时说着,却没把帽子拿下来,随手一擡帮喻阳扯正了帽檐,遮好那张比他白嫩得多,一看就不经晒的脸。
欢乐岛内的游乐项目和水族馆是分开的,水族馆下午5点闭馆,游乐项目开到10点闭园,所以喻阳计划先去水族馆,把想看的展区逛完,然后再去玩游乐项目,闭园前能排上几个就玩几个。
他在原时的童年画本里见过水族馆,想来应该是喜欢的,一进展区就把背包里的相机掏出来给他,说喜欢的可以拍照,回去以后还能再看。
原时拿着摆弄片刻,上手很快,不像是第一次用。
他拍起照片话就少,快门咔擦响,一会一张,有时拍到了喻阳,被喻阳察觉,就凑过来要看。
深蓝色的海底,巨鲸头朝下摆尾游来,俯视站在地面的渺小人类。
而喻阳微微仰头,与巨鲸对望着,荧蓝的光洒在他五官精致的脸庞上,波影斑驳,空灵静谧。
如神祗降临。
颇为惊艳的一张。
对角构图,色调柔和,光影对比强烈,很有故事感。
“时哥,你学过摄影吗?”喻阳往前翻,看了几张后问他。
原时说:“嗯。”
那位留过洋的英语老师是摄影爱好者,课余时间总爱背个相机到处走,拍山风溪林,日月云雨。
来原时家家访那天,他一直站在柿子树下拍不停,从天晴拍到下雨,最后借避雨才进得了原时的屋。
“他没话找话,让我看照片哪张好。我选了,他又把相机给我,让我帮他拍。”
说是要发给家人看,半真半假的借口,但表情真诚,不讨人厌。
原时只用手机拍过照,第一次碰专业相机,不太会弄。老师很耐心,跟他讲解每个按钮有什么用,怎么操作,调试好之后原时拍了几张,老师看完,夸他挺有天赋的。
那一下午他们都在聊摄影,后来雨停了,老师说想去拍雨后日落,问原时哪里适合取景,顺势让他带路,又换着手拍了一两个小时。
“老师真好,”喻阳羡慕地说,“那你们成为朋友了吗?”
原时说:“算吧。他教我摄影,一起打球,经常聊天。”
“聊什么呢?”
“都聊。”
喻阳看了看原时,没能从他平静的表情中发现端倪,只好问:“像我们一样?”
原时低头调试相机:“不像。”
喻阳“哦”了一声。
看来和老师关系比他要好,毕竟是老师,会的东西更多,性格也这么好,原时肯定很喜欢他。
离开深海展区,身边一直安安静静,没报下一站行程,原时偏头,才发现小黄帽落在后面了,垂着脑袋看不见表情。
原时停下等,镜头放低,随手拍了喻阳一张。
“想什么。”他问。
喻阳说:“没有。”
原时看着镜头里木着脸的喻阳,没有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刚才还好好的。
“时哥,我们去玩垂直过山车。”
喻阳指了指前面,就在不远处,二三十人从60米高空直角俯冲,尖叫声响彻云霄。
原时挑眉:“去。”
队伍有点长,两人在三分之二的位置慢慢移动,幸好有遮阳棚和吹水风扇降温,喻阳把帽子摘下来当扇子用,汗湿的短发被他往后捋,露出额角那颗黑色的小痣。
原时按了几下快门,喻阳就转过来笑了,有些害羞的样子:“怎么老拍我呀,你拍别人。”
原时说:“不拍。”
喻阳扶着栏杆,队伍动了,他又往前走了走。
“你跟老师学摄影的时候,也这样一直拍他吗?”
原时说没:“拍景多。”
“我看你拍人像也挺厉害的。”喻阳说,“也是老师教的吗?”
原时放下相机:“自学。”
老师夸他有天赋,实际并不擅长,拍人像比拍景观要难,以前没碰到感兴趣想拍的人,他懒得研究。
“哦。”喻阳点点头,“那我是你的练习对象咯?”
原时说:“收费么。”
喻阳怎么会计较:“收底片,拍完给我看就好。”
“当然,”原时垂下目光,“你的相机。”
这话说得太见外了,喻阳佯装生气道:“原来我们只是还要分你我的关系?”
原时被逗笑,扯了扯嘴角,也跟喻阳算起账:“是有事不说的关系。”
“什么事不说了?”
“刚才为什么不开心。”原时问。
喻阳愣住,本来压下去了的心情,又被翻搅起波澜。
“……没。”他低头抠着栏杆,“就是觉得,我认为最好的朋友,他最好的朋友好像并不是我。”
绕口令似的。
但原时听懂了。
“只是朋友,没有最好。”他说,“就算是,他也和你不一样。”
喻阳问:“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
阳光乐观,爱吃爱笑,眼泪也多。
心思很细腻,敏感、聪明,该懂的时候又总是笨得人心烦。
“他不叫我哥,不跟我睡一张床,也不会拉我来游乐场玩。”
喻阳看着他,眼神清澈,也有迷茫。
原时在心里叹气,把鸭舌帽扣到喻阳头上,不解恨地压了压,遮住那双太过单纯无辜的漂亮眼睛。
“不用跟别人比,喻阳。”他说,“你认为是什么,我永远和你一样。”
【作者有话说】
阳仔疑似开窍了但没完全开,需要来个人指点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