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傻猪
最后一分钟，2分。
篮球被抛至半空，砸落地面的重响仿佛起跑的枪声，喻阳迈腿跑起来，朝篮球所在的方向飞快移动。
4班三人都很高，胯下防守不严，擅长高抛传球。
喻阳竭力接近仍摸不到球，周家轩守在篮筐下防止他们上篮扣球，也脱不开身。
离比赛结束剩半分钟，4班两名队员开始拉开距离往线外跑，显然是想最后投一个远球拿分。
喻阳回头和原时对视一眼，原时会意，不动声色地奔跑观察，找准时机，在4班传球前一瞬径直插入两人之间，紧接着奋力起跳，将传到半空中的球一掌狠狠拍落在地。
力道太大，球被弹飞很远。
但喻阳反应极快，在球跳出场外之前跑过去接住了，迅速绕到合适位置找原时方向，而原时已经跑到了三分线外，离结束还剩最后十秒。
“时哥！”
喻阳直线朝反方向跑，4班那两个人也追了过来，离原时足够远，他忽然回身推球，落地低传，篮球重重砸到地板上，以一个极为刁钻的反射角避开了两人，直直弹向原时。
“啪！”原时接住了。
最后五秒。
原时单手举球，腕间发力，起跳的同时将球推了出去。
四、三、二——哐！
“进了！三分球进了！”周家轩满脸兴奋地张开双臂欢呼，一边大喊一边跑向喻阳和原时，“我们赢啦！3班赢啦！”
这一记熊抱终于压垮了强弩之末的喻阳，他没来得及高兴就脱力跪到了地上，膝盖撕裂般，痛得他眼前发黑。
“你别碰他。”原时推开周家轩，半跪下来检查喻阳的腿和脚踝，没摸到关节错位，看喻阳的试痛反应伤到的应该是膝盖。
“周家轩，把他扶上来。”
“哦……好好。”
周家轩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紧把喻阳拉到原时背上，本想跟着一起去医务室，但比赛结束得留个代表领奖，他没走成，被队友们簇拥着上台，只担心地目送那两道身影消失在体育馆门口。
原时走得飞快，怕颠到喻阳的腿，没敢跑。
两人都热得厉害，湿透的胸膛贴着后背，脖子也水淋淋的，喻阳歪头靠在原时的肩膀上，晃来晃去，不小心嘴唇碰到他，尝了一口咸。
“别乱动。”
原时说话气喘吁吁的，脸上红潮罕见地透出肤色，让喻阳分散了些注意力。
“我没事的，时哥。”喻阳说，“你别走太急，天这么热，很容易中暑的。”
他本是关心，原时的表情却有点凶，往回瞥了他一眼：“有心思管别人。”
说完往上掂了掂，喻阳忙伸手圈住原时的脖子，脑袋擡起来，没再枕着他的肩。
医务室冷气充足，进门后感觉凉快许多，但冰袋裹上膝盖还是冻得喻阳一激灵，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脚踝也有轻微扭伤，幸好篮球鞋的高帮支撑力好，给他固定住了，才没有崴到关节。
东西贵有贵的道理，还得感谢陶思然破费。
喻阳暂时走不了，给校医检查过之后就坐在一旁的候诊椅上，冷敷半小时。
原时出去了几分钟，回来时背着两人的书包，手臂还搭着件校服外套，丢给喻阳。
陌生的洗衣粉味道，喻阳问谁的衣服，天热以后他都没带外套回学校了。
“我的，”原时说，“有味？”
他平时不穿校服，外套是长期挂在椅背防升旗仪式老黄花检查的，一直没拿回家过。
喻阳捂在鼻子上闻了闻：“香的。”
原时垂着目光看他：“披上，别感冒。”
喻阳听话地裹在身上，原时比他高大许多，拉上拉链也像布袋一样，松松垮垮的，袖子长得能把手都藏起来。
里面衣服打球的时候湿透了，粘着不舒服，喻阳收起手在外套里捣鼓捣鼓，不一会从
这顿行云流水的操作看得原时挑眉：“……脱了？”
“对啊，不然汗会倒吸，湿寒入体，对身体不好。”
小古板还知道养生，跟陶奶奶学的，讲起来一套一套。
原时扫了眼喻阳身上的外套，深领口露出那片白花花的胸膛，走过去给他一下拉到顶。
“热呀，时哥。”喻阳拖着声音，好似撒娇，“都能当面罩了。”
他缩一缩脖子，半张脸都藏进了高领里，显得特别小，又白，头发毛茸茸的，像钻到主人衣服里团着的猫崽。
原时说：“忍着。”
里面没穿，腿也光着，春寒时捂得那么严实，天天穿毛衣，现在倒怕起热了。
被他盯着，喻阳抱怨归抱怨，没敢动手，自己低头抠着拉链头玩。
原时在他旁边椅子坐下，伸手，喻阳擡眼看他，眨了眨，很快偏一点头凑过去。
“怎么啦？”
原时没说话，帮喻阳把外套领子往下翻了两折，露出他尖尖的下巴。
来村以后吃得比小猪多，睡得也香，人却不见怎么长胖。
还经常被找麻烦，磕碰受伤。
“喻阳。”
校医有事出去了，医务室就剩下两人，原时叫了他名字。
“为什么故意被绊。”
喻阳一愣：“我没收住脚……”
“你可以避开。”原时声音沉沉，很笃定的语气。
那是肖宇豪惯用的招数，不是第一次了，他知道喻阳没那么笨，擡脚的时候明显迟疑了一下才伸出去被绊倒的。
喻阳张了张嘴，但没能反驳，只好承认：“时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他犹豫的停顿很短暂，可能就半秒，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不过时哥也不是别人。喻阳在心里想。
“为什么。”原时问他。
“因为我想赢。”喻阳低头看着地，下巴尖藏进了领子里，慢吞吞道，“我想和你一起赢比赛，打败4班。”
原时说：“正常打也能赢。”
当时双方比平，差4分，周家轩和原时状态都不错，最后几分钟冲一把，还是很有希望拿下的。
喻阳却说：“不够。”
藏在袖子里的手捏成拳头，他又露出了那种带有锋芒的眼神，说：“还要让肖宇豪在全级面前出丑，这样大家就都知道他是个坏人了。”
如果肖宇豪只是找他麻烦，事情过去也就算了，喻阳可以不计较。
但肖宇豪不肯收手，非要招惹原时，还害他背上处分，喻阳无法再忍，心里有股气憋着，直到赛场上拉着肖宇豪重重倒地的那刻，他才感觉气终于泄出来了，胸口没那么堵。
哪怕受伤也没关系，最后比赛赢了，喻阳觉得很值。
原时听完，沉默地擡手按在喻阳头上，过一会才不轻不重地骂了句“傻猪”。
说完又揉了揉喻阳的头发才放下。
喻阳表情缓和，拳头也悄然松开了，喃喃道：“我系脾气好，又唔是无脾气。”
他讲白话时语气就黏，像小朋友做错事，含含糊糊的。
原时说：“我知。”
喻阳伸手拉住原时：“也不想你再去跟他打架了。”
肖宇豪耍那些阴招搞小动作，无非就是既想欺负人又不想坏了名声，以暴制暴反而帮他坐实自己受害者的身份。
喻阳偏不便宜他，就用最正当的方式，打一场球赛，让肖宇豪在全级同学面前丢尽脸，光明正大地报复他。
“不疼么。”
原时碰了碰冰袋，喻阳立马疼得红了眼眶，“时哥时哥”地小声喊。
“不打架可以。”他用冰凉的指头弹了一下喻阳的脸，“你也不许受伤。”
【作者有话说】
当着全世界的面给人出气和当众表白有什么区别……（没有我瞎说的大家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