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心将情君绣山河

第9章 蛮族诡计

第9章 蛮族诡计

盛康五年·三月

晨雾还未散尽,军营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温亭羽正在药帐中为昨夜中毒的士兵配药,闻声擡头,看见周岩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温御医,蛮族派使者来了!周岩脸色凝重,说是要议和。

温亭羽停下手中的动作:议和?

将军让你立刻去大帐。周岩压低声音,我觉得这事蹊跷。

温亭羽迅速收拾药箱,跟着周岩向将军大帐走去。一路上,他看到士兵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怀疑——蛮族与西北军交战多年,从未主动求和。

将军大帐前,守卫比平日森严许多。温亭羽刚走到帐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秦战低沉有力的声音:...加强四周戒备,若有异动,立刻发信号。

掀开帐帘,只见秦战一身戎装,正与几位将领围在地图前部署。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落,勾勒出将军挺拔如松的轮廓。

听到脚步声,秦战擡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在看到温亭羽时微微柔和。

来了。秦战简短地说,蛮族突然派使团和谈,必有蹊跷。你随我一同接见,注意是否有毒物迹象。

温亭羽郑重点头:下官明白。

其他人按计划行事。秦战对将领们下令,记住,表面放松,内里戒备。

正午时分,蛮族使团终于抵达。为首的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身着华丽的皮袍,胸前挂满各色骨饰。他身后跟着八名壮硕的武士,以及两名手捧礼盒的侍从。

阿史那部大长老乌木达,见过秦将军。老者右手抚胸,行了一个蛮族礼,动作恭敬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傲慢。

秦战端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点头: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奉大酋长之命,特来议和。乌木达拍拍手,侍从立刻上前打开礼盒,这是我们的诚意——良马三十匹,上等毛皮五十张,另有黄金百两,已在营外候着。

温亭羽站在秦战身侧,仔细观察着使团众人。那八名武士虽然表面放松,但眼神不断扫视四周,肌肉紧绷如蓄势待发的豹子。

两名侍从更是可疑,捧着礼盒的手微微发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大酋长突然求和,倒是稀奇。秦战冷笑一声,去年此时,你们还在烧杀抢掠。

乌木达脸上的皱纹挤出一个笑容:此一时彼一时。连年征战,双方都损失惨重。大酋长愿以长子为质,换取三年和平。

既然大酋长如此诚意,本将也不好拒绝。秦战终于开口,来人,设宴款待使团。

乌木达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又迅速掩饰:将军英明。为表敬意,我族特酿的马奶酒,还请将军赏脸品尝。

侍从立刻捧上一个精致的皮囊,倒出一杯乳白色的液体。温亭羽的神经瞬间绷紧——毒很可能就在酒中!

秦战接过酒杯,在手中转了转:好酒当共饮。大长老先请。

乌木达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这...这是专程为将军准备的...

怎么,不敢喝?秦战的声音冷了下来。

帐内气氛骤然紧张。乌木达身后的武士们不自觉地摸向腰间武器。温亭羽的手悄悄探入袖中,握住了秦战给的短刀。

将军说笑了。乌木达干笑两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您看,毫无问题。

侍从立刻又倒满一杯,恭敬地奉给秦战。温亭羽紧盯乌木达的反应,发现老者在秦战举杯时,瞳孔微微收缩,呼吸也变得急促。

秦战接过酒杯,突然笑道:本将突然想起还有军务要处理,这酒稍后再饮。来人,先带使团去休息。

乌木达的脸色变了:将军这是何意?难道怀疑我们的诚意?

怀疑?秦战冷哼一声,突然将酒杯摔在地上,那就请大长老把这滩酒舔干净!

乳白的液体溅在乌木达靴子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皮革瞬间被腐蚀出几个小洞。帐内一片哗然,埋伏的士兵立刻冲了进来。

拿下!秦战一声令下。

乌木达见计谋败露,老脸扭曲:杀!

八名武士瞬间暴起,拔出隐藏的短刀。秦战早有准备,长剑出鞘,一剑刺穿了最先冲上来的武士咽喉。温亭羽迅速退到安全角落,却见一名武士绕到秦战背后偷袭。

小心!他大喊一声,同时甩出袖中短刀。

刀光闪过,正中武士手腕,使其武器脱手。秦战回头补上一剑,对温亭羽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战斗很快结束。乌木达和两名侍从被生擒,其余武士全部伏诛。秦战正要下令审讯,突然身形一晃,扶住了案几。

将军?温亭羽急忙上前。

秦战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酒...我明明没喝...

温亭羽心头一紧,立刻抓起秦战的手腕把脉。脉象紊乱急促,明显是中毒迹象!

酒杯!他猛然醒悟,酒杯边缘也涂了毒!

快准备担架!送将军回寝帐!温亭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我需要马鞭草、黄连、金银花...还有雪山蟾酥,越快越好!

周岩立刻吩咐人去准备,同时将乌木达等人五花大绑押了下去。温亭羽一路护送昏迷的秦战回到寝帐,将军的身体已经开始间歇性抽搐,情况危急。

药材很快送到,温亭羽立刻着手配制解药。他的双手稳如磐石,但内心却如坠冰窖——断魂散是蛮族秘制剧毒,若无解药,中毒者会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将军会没事的,对吧?周岩站在一旁,声音发颤。

温亭羽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他将几种药材研磨成粉,混合雪山蟾酥,用热酒化开。这配方是他父亲当年研究蛮族毒药时记下的,从未实际使用过。

扶起将军。温亭羽命令道,将药碗递给周岩,慢慢喂他喝下。

药汁灌下去不久,秦战的抽搐渐渐停止,但脸色依然铁青,呼吸微弱如丝。温亭羽再次把脉,眉头紧锁——毒素暂时被压制,但未完全清除。

需要更强的解药。温亭羽咬牙道,但我缺少一味关键药材——七叶一枝花。

周岩脸色大变:那不是长在悬崖上的稀有药草吗?这附近哪有?

温亭羽从药箱深处取出一个小木盒:我这里有一点存货,但不够。你立刻派人去黑石谷东侧的悬崖寻找,叶子七片一轮,花呈紫色。

周岩领命而去,温亭羽则继续用银针为秦战逼毒。将军健硕的身体此刻虚弱不堪,冷汗浸透了衣衫。温亭羽一边施针,一边不自觉地轻声安抚:坚持住...你会没事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战的状况时好时坏。温亭羽换了几次药方,但效果都不理想。傍晚时分,周岩终于带着一小把七叶一枝花赶了回来。

只找到这些。周岩满头大汗,够用吗?

温亭羽检查了一下药草:勉强可以。

他立刻动手制作新解药,将七叶一枝花与其他药材一起煎煮。药汁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这...真的能喝吗?周岩怀疑地问。

以毒攻毒。温亭羽简短解释,扶起秦战,小心地将药汁喂入他口中。

药汁下肚不久,秦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出。温亭羽却松了一口气:毒素排出来了。

果然,秦战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温亭羽再次诊脉,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最危险的时刻过去了,但将军需要静养几日才能清除余毒。

周岩长舒一口气,这才注意到温亭羽的脸色苍白如纸:温御医,你也该休息了。

温亭羽摇摇头:我再观察一会儿。他取出一包药粉交给周岩,这是解毒药的配方,去给那几个被乌木达随从打伤的士兵服用。

周岩离开后,温亭羽继续守在秦战床前,不时为将军擦去额头的冷汗,调整银针的位置。夜深人静,帐内只有油灯偶尔爆出的轻响和秦战均匀的呼吸声。

温亭羽的眼皮越来越沉,他已经连续十几个时辰没有合眼了。不知不觉中,他的头慢慢垂了下来,最终伏在秦战的床边沉沉睡去。

唔...

一声微弱的呻吟惊醒了温亭羽。他猛地擡头,发现秦战正睁着眼睛看着他,目光虽然虚弱,却已经恢复了清明。

将军!温亭羽惊喜地叫道,立刻为秦战把脉,您感觉如何?

秦战的声音沙哑:像是被千军万马踩过...他试图坐起来,却无力地跌回枕上。

别动!温亭羽连忙按住他,毒素刚清,您需要静养。

他转身去拿准备好的药汤,却突然一阵眩晕,眼前发黑,踉跄着扶住案几才没有摔倒。

你...秦战皱眉,多久没睡了?

温亭羽摇摇头,强打精神:没事,先喝药。

他端着药碗回到床前,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药汤几乎要洒出来。秦战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虽弱却坚定:躺下,立刻。

可是...

这是命令。秦战的声音不容置疑。

温亭羽还想坚持,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秦战硬拉着躺在了床榻外侧。

将军,这不合规矩...温亭羽挣扎着要起来。

秦战却已经艰难地撑起身子:现在轮到我照顾你了。

乌木达...秦战突然问。

已经被关押起来。温亭羽回答,他坚称不知道酒中有剧毒,说是大酋长骗了他。

秦战冷笑一声:苦肉计。他仰头喝下药,放下空碗,伸手拂去温亭羽额前的碎发,这次多亏了你。

如此亲昵的动作让温亭羽浑身一僵,脸颊不自觉地发烫。秦战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迅速缩回手,轻咳一声:你也该吃药休息了。

温亭羽点点头,强撑着起身去拿为自己准备的安神汤药。然而刚站起来,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这次他没能稳住身形,直接向前栽去。

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他。秦战不知何时已经下床,虽然脸色苍白,却稳稳地扶住了他:小心。

将军!您的伤...

别废话,把药喝了。秦战半扶半抱地把他带回床榻,亲自端来药碗。

温亭羽乖乖喝下药汤,眼皮越来越沉。朦胧中,他感觉到秦战为他盖好被子,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睡吧。将军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我守着你。

这简单的四个字让温亭羽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他努力想保持清醒,但药力加上连日的疲惫终于将他拖入了梦乡。

温亭羽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他发现自己独自躺在秦战的床榻上,身上盖着将军的被子,而秦战本人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批阅军报。

将军!温亭羽慌忙起身,您不该...

躺下。秦战头也不擡地命令,周岩已经去煎药了。

温亭羽这才注意到秦战脸色仍然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也没有休息好。而自己竟然占了将军的床榻,让他枯坐一夜!

下官僭越了...温亭羽羞愧地说。

秦战终于放下军报,看向他:你救了我的命,何来僭越?

两人四目相对,温亭羽在那双惯常锐利的眼睛里看到了罕见的柔和。他心头一热,正想说些什么,帐帘突然被掀开,周岩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看到帐内情景,周岩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识趣地低下头:将军,药煎好了。

给温御医。秦战吩咐道。

周岩将药碗递给温亭羽,忍不住小声道:我跟了将军五年,从未见他对谁如此...

周岩。秦战冷冷地打断他,去审问乌木达,问出大酋长的真实意图。

周岩领命而去,临走时冲温亭羽眨了眨眼,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温亭羽捧着药碗,耳根发烫,不敢擡头看秦战。

别理他。秦战的声音缓和下来,把药喝了,再休息一会儿。

温亭羽小口啜饮着药汤,突然想起什么:将军,您的毒...

好多了。秦战活动了一下肩膀,你的医术确实精湛。

这难得的夸奖让温亭羽心头一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乌木达你准备怎么处理?

秦战的目光变得深远:我需要确凿证据,证明蛮族假意和谈实则谋害。他冷笑一声,现在乌木达成了我们手中的人质,大酋长该头疼了。

不过...秦战突然话锋一转,眼神柔和下来,下次别那么拼命了。三天不睡,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温亭羽心头一跳,他低下头,掩饰脸上泛起的红晕:将军无恙就好。

秦战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再睡会儿吧,我去处理军务。

看着秦战离去的背影,温亭羽不自觉地抚上刚才被触碰的肩膀,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将军掌心的温度。他慢慢躺回床榻,枕间满是秦战的气息,混合着一丝药草的苦涩。这气息莫名地让他安心,很快又沉沉睡去。

这一次,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开满野花的草原上,而秦战就在不远处向他伸出手,脸上带着罕见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