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荒缪至极
此时，郡王胥荣方至。
他脚步一顿，映入眼帘时竟是长身而立活生生的裴赫泫，正与秦卓潇站在一处。
更令他心下一凛的是，秦卓潇的目光自他踏进牢房便如影随形，此刻更是分毫不移地死死锁在裴赫泫一人身上。
“我血口喷人？！”裴赫泫一声冷笑，指尖如戟，直直点向承光帝胥卓，眼中却尽是嘲讽，“他以为斩断的是自己的臂膀，还为此事当朝吐血。笑话！实则是你……”他话音陡然转向亲王胥东青，字字诛心，“想去腐生肌！更可怕的是你杀了他，竟然还想操控他膝下双子程南、程北，为胥荣的登基之路铺石垫脚！”
目光如淬毒冰刀的裴赫泫，缓缓扫过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
最终停在姗姗来迟的胥荣身上，声音依旧温柔似水，却掷如惊雷。
“这美人壶血案，最大的幕后黑手就是郡王胥荣！至于那第一个享用这美人壶的……诸位不妨猜猜看，究竟是何方妖魔鬼怪？！”
话落，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嗡鸣。
百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人人脸上皆是不敢置信的骇然。
“裴赫泫？！”胥荣瞳孔剧震，猛地拨开人群冲到最前，看了一眼秦卓潇后又转向裴赫泫。
眼中杀意爆燃，从齿缝里挤出低吼，“你怎么没死？再敢吐出一个字，老子立刻亲手活劈了你，掏出你的五脏六腑……喂狗！”
“劈了我？！你以为本君是吓大的不成？呵呵……看见我还活着，郡王很失望吧！”
囚衣染尘的朱管家与朱婆，望着挺身而出与权贵对立的裴赫泫，朱婆眼中老泪滚落。
他是在为那些枉死的孩子，讨一个迟来的公道！
裴赫泫的目光带着威压滑过胥荣，精准地攫住角落里抖如筛糠的杨子江。他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玩味笑意，声音清晰穿透整个大牢。
“第一个享用美人壶的禽兽！喏……”他下颌微擡，直指御座之人，每一句都是石破惊天，“正是你们这位……承天受命，万乘之尊的陛下胥卓！哈哈哈……你们说这戏精不精彩？！”
一片哗然！
圣爷凝视着承光帝的背影，心中暗自冷哼。整个身后方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沸水，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抽气之声此起彼伏。
人人脸上血色褪尽，骇然欲绝。
触他逆竖，承光帝抿嘴试去茶水，龙袍一拂将茶杯摔在地上。
“谁人不知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想活想死，不过在朕一念之间。”
“皇帝岂可视人命如草芥？滥杀无辜？”秦悦之沉凝道：“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
“就凭你也想取秦卓潇的命？便是无路，今日我也要为他杀出一条血路来！”裴赫泫手悬半空，姿态稳如山岳，掌心微擡向上，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所有人，“莫说你区区一介凡人，他日若是天道不公……本君也定反了它！”
郡王胥荣厉声道：“卓潇，你怎么和他沆瀣一气？你别信他胡说……”瞥见二人紧握的双手，胥荣登时双眼通红，“你们？卓潇，松开他！今日我定要护你周全！”
一旁已然蔫了的胥东青，一把将逆子拽回，“休要胡言！他们都是逆臣贼子……”
“护我周全？你给我住口！”秦卓潇不怒反笑，反手将裴赫泫护在身后，“你为夺取裴赫泫那四十七间铺子，便就要杀他？杨庭为何死？你应该最清楚！你们利用杨子武与裴赫泫有仇，唆使他行事。”
“暗中出谋的还有……祁都督，杨子武又寻来裴赫泫曾在殿前力保的杨子江。可到头来，该杀的恶人一个没死，死的却是毫无瓜葛的杨子威，这些你做何解释？！
胥荣摇摇头：“我……”
“倒觉得这杨子威还有几分骨气，不像那个杨子武那个蠢货。”裴赫泫一声冷笑，手指凌空一勾！角落里的杨子江如被无形之力攫住，整个人被硬生生拖拽出过来，“杨子江！我猜你定……有话要说！”
“左长史，是我对不起你！”杨子江扑倒在地，“我……我也是受人蒙骗啊！”
年少懵懂时，他错将三房的恩情当做了爱意。直到遇见白沧兰，他才知道何为心动。
便是茍延残喘活着至今，也只是为了一人生。
他还不想死。
“杀他的确是我一手谋划……那又如何？”胥荣眼中透着疯狂，一把推开胥荣东青，大吼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只为了能拿到陪你北上的筹码，卓潇……”
“住口！休要在叫我。”秦卓潇厉声截断，“第一次在重庑殿，我便说过：入都门者，秉公办案，不许携带私交！我脾气一向如此，这话你可还记得？！”
只见吞月剑一道寒光乍现！
杨子江的头颅瞬间滚落在地。
承光帝身后的祁方骇得魂飞魄散，与他爹抖如筛糠，互相搀扶着才勉强站稳。
眼见杨子江当场毙命。
人群中骤然爆出一阵狂笑！
一人连连拊掌，面目狰狞地嘶喊：“杀得好！他害死了我大哥，死有无辜！”
“你才更该死！”裴赫泫目眦，“你将你爹的三房软禁，铁链加身视若猪狗！更利用杨子江与三房有过茍合之事，逼他拿碧血砂来害我。甚至为弑父仇敌为奴为婢……你和他，一样的禽兽不如！”
“胥荣你可知，那害人的美人壶里面就有秦府之命！”朱管家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手指着他们，“你们都该死，该为那些无辜枉死之人偿命！”
“你什么意思？！”胥荣又踏前半步，看着他厉声喝问道：“秦府哪来六七岁的女孩？！”
朱婆嘶声痛哭道：“就是我的闺女！最后……还是秦小爷和裴主子寻回了她的尸骨！”她用两只手比划着大小，“她没了腿也就……这么一点。”
“荒缪！方当真荒缪至极！”胥荣目光急转看向秦卓潇，试图辩解，“一个下贱奴才的种，也敢妄称秦府之人？！卓潇，你看看我！自你第一次进皇宫我们便相识！我和父王已言明，这天下我绝不会和你相争。若是你……我甘愿臣服，只为你效忠！”
啪嚓——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胥荣脸上，力道之大，震得打人的胥东青自己手掌发麻，打人者伤已。
巴掌来的猝不及防，胥荣手中的墨海流光扇脱手坠地。
“都怪你！”胥荣已然不顾一切后果，伸手指向裴赫泫，“若不是你阻拦我去北荒，他怎么可能会……”
只见亲王胥东青已俯身拾起那柄名贵的墨海流光扇，握在手中猛地一撅！
咔嚓——
扇骨折断，扇面撕裂。
瞬间化成两截废品，胥东青将断扇狠狠掷于地上。
“玩物丧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