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菊花手者

冬围猎场，雪色苍茫。

不知道是不是美人壶的魂魄跟着他太久，加之他的隔空取物，耗费了大量体力。

此刻，他感到浑身疲惫不堪，头晕目眩，症状愈发明显。

“好吧，我已经离开那个狗东西太久，我要回去了。”

裴赫泫点头儿回应，“好，现在不是详谈的时间，夜深人静的时候，记得来找我们。”

人壶的鬼魂飘走，留下裴赫泫一人。

裴赫泫裹着白狐裘大氅立在斜坡上，他露出的指尖被冻得发红的右手，刚想用灵蛇请君——恢复如初，可是想了想又觉得欠妥。

这样看着可怜巴巴，没准能来个欲擒故纵，冷帮我捂捂。

“你什么时候走？树上的朋友！”

暗藏被人发现，在蹲下去也无用。

目羊从大树的粗壮背面一跃而起，稳稳当当落在刚刚魂魄站定的位置。

“六只雪兔，两头獐子。”把目光落在裴赫泫刚刚射中的那匹鹿上，青灰色的皮毛间插着一支羽箭，正中咽喉。

目羊接着道：“刚刚还射中一匹鹿，我倒是小瞧你了！”

绿眼睛除了嘴厉害，这手把箭镞空手投，属实罕见。

“谢谢夸奖！”

目羊：“……”

裴赫泫踩着齐膝深的积雪朝那匹鹿走过去，靴底碾碎薄冰发出细碎声响。弓身捡起地上的树枝，玉白修长的手握着树枝挑开鹿喉处的毛发，箭矢入肉三分。

血珠顺着箭杆滚落在地，在雪面洇出一片鲜红。创口四周凝结着黑紫血痂，已经气的透透的！

“埋汰孩儿今天可没烧鸡吃喽！小玩意儿我可懒得杀。”裴赫泫扑哧嬉笑，发红的右手摸向嘴唇，“也是怕你吃完不洗手，脏乎乎的可哪摸。”

目羊怒狠狠地眼神儿，透着脸红，“你你你……哼，我才不稀罕吃你的东西，我主子可比你厉害多了，谁知道你的东西有没有毒。”

一听毒字，想到那瓶可怜云北白药，没有发挥它的价值。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裴赫泫斐然开口，“果然，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人，毒毒毒，我是蜈蚣啊？你通风报信放烟雾，来回偷跑，不累吗？！”

目羊心想：累啊！还冷，肚子也有点饿。关键耳朵里还得听你溜须拍马，能不累嘛！

银杉枝头垂着雾凇，枝头被压的极低，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马蹄声，传来“驾驾驾”得声音，透着穿透力。

不见其人，听其声就知道是哪位爷。

秦卓潇腰间的玉饰随着动作轻撞，头发飘逸，发尾端的玉坠子发出泠泠脆响。

裴赫泫呼出的白气消散在风里，他转身时大氅扫落低矮枝头积雪，绿瞳里泛起细微的波，“来了！”

此刻，骑马之人已经来到他们的眼前。

目羊的情绪激动不已，“主子！”

秦卓潇猛地一勒缰绳，身姿矫健，稳稳地坐在高大的骏马之上。

骏马前蹄高高扬起，朝着地上的裴赫泫发出一声嘶鸣。

紧接着，秦卓潇利落地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雪地上，动作一气呵成，尽显利落潇洒。

擡眼望去，裴赫泫一袭淡色长袍，外罩一件白色大氅，领口处的狐毛衬得他肌肤胜雪。

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秦卓潇，你来了！”静静地看着这边。

“我倒是小瞧你了？”

目羊看了两眼裴赫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朝主子走来。

“主子请移步。”他把秦卓潇拉到一旁，俯身贴耳，情绪激动不已得对着主子连说带比划自己的所见所闻。

秦卓潇偶尔点头回应，“隔空取物？”

看这情况目羊一时半会儿说不完，裴赫浑身乏累就又靠立在刚刚得斜坡上，双手环抱胸前，裹紧身上的白狐裘大氅。

“还要多久？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得了？”他眼里含着一抹笑意，静静地看着这边，“什么时候问……都行！”

只见，秦卓潇朝目羊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示意他辛苦，也是鼓励他做的很好。

“你有附加条件，那我也有。只要我有需要，你就要尽你所能帮我。”

裴赫泫伸出手心，举到秦卓潇眼前，“那照身帖何时给我？”

“半年后，还你。”秦卓潇说的诚恳，看着他冻的发红的右手，顿感刺眼，目光移开落在别处。

半年？时间应该够魆幻吃阴生命，也能好好吸收阳气，也够他存钱开店。

裴赫泫用灵识叫着沉睡的魆幻，要和她沟通一下：「年，出来，快出来。你觉得呢？还有，咱们是不是通关太慢了？」

魆幻被他摇醒加喊叫声，闭着眼睛回道：「初期就是这样，把美人壶阴生命吃了就会晋级。吸阳气，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好天天吸，暂时也不能离开他。」

裴赫泫疑惑，「别人为何不行，男的都有阳气！」

“咯咯咯”的女童音，她道：「没想到你还挺开放的，吼吼吼！是我狭隘了！不过……他是菊花手纹之人，你也只能吸有此掌纹者。」

原来找谁，能吸谁的阳气是有原因的，不能乱吸。在找个有菊花手者，还不如眼前这个现成的能用的人。

“好，那半年内我应你就是，成交。不过……既然我明面上是国公府郎中，那可以随意出入府邸不过分吧？！”

他已经在外面连走带跑几个时辰，顶着发软的腿，还在冰天雪地里讨价还价，别人是骑马，他是靠两条腿丈量土地。

秦卓潇眼睛貌似毫不在意，余光却把他浑身上下打量了遍，见他冻的通红的手已经落回大氅下，看来的确很冷。

“好，合理。”

目羊最开始看着他们时都很正常，就偷偷吃了一口方糕。

在擡头时，惊得他口中的方糕落地，白色的方糕和白色的雪融为一体，手指握拳揉了揉眼睛。

还没等秦卓潇反应，裴赫泫就扑了上来，一把环抱住他的腰不撒手，“绿色烟雾，条件，都谈好了。能不能吃点阳气？和鬼魂相处太久，浑身又冷又累。”

他在抱着主子？他在主子怀里？他们在干啥？

“咻！”一声尖锐呼啸袭来。

一支长箭如闪电般破风而来，直直刺向秦卓潇的背部。

刹那间，裴赫泫心中涌起一阵强烈感应，左眼瞬间化作蛇瞳，幽光闪烁。

他来不及多想，手臂猛地发力，一把推开怀中的秦卓潇，让他躲过暗箭，力量之大让秦卓潇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下一秒，箭镞精准无误地射中树干，发出沉闷的“噗”声，箭身因巨大的冲击力而微微震颤。

转瞬之间目羊已然离去，向着隐匿暗处之人的方向奔逐而去。

这时，只听秦卓潇低沉开口：“穷寇莫追！”

目羊一点点放慢脚步，转身看着二人。

“不追？那可得问问我答不答应！”裴赫泫冷笑一声，双手迅速合十，旋即猛地分开。

左右眼蛇瞳均放出幽光，口中念念有词，吟咒术：“无形魆幻为业来，灵蛇请君——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