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赎罪
说实话,靳野也是第一次见他爸被气成这样,其实他也挺开心的,他爸终于在乎他了。
靳野话都没说,把水果刀扔在地上,直直地跑了出去。
陈墨看着事情不对,也连忙跟着追了出去。
“靳野!你别冲动行不行?!”陈墨跟在靳野的身后,不远不近,但是他始终追不上靳野。
北京城来来往往的车不多,可就偏偏这时,一辆不长眼的开得特快,偏偏靳野这时也没长眼。
等他反应过来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地上了。
“靳野!!!”陈墨站在旁边目睹了全程,巨大的震惊让他整个人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天刚刚下过雨,路面湿滑。
这场雨到以后也成为了陈墨心中的一场雨。
久久不能忘却。
陈墨抱着靳野的身子哭得撕心裂肺,他急忙拨打了120,他看见殷红的血迹就像花朵一样在靳野身下散开,又凄惨又美。
就算陈墨再怎么讨厌靳野,再怎么不想看见他,但是他也不想让靳野去死。
高中时候,那少年站在大榕树下冲他笑。
如今这少年,无声无息地躺在他的怀抱里,生命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要是他没让靳野退学,会不会,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陈墨看着面前人苍白的面孔,“靳野......你别死......你别死,真的......我不要你退学了,我不要你道歉了......你说句话好不好?”
在生与死面前,一切感情都变得无比的轻。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靳嘉石坐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像被抽去了魂魄一样,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
陈墨坐在靳太太身边,不停地安抚这个可怜的女人。
少女时代没有得到父母的爱,青春时代没有得到丈夫的爱,如今连儿子的爱也没有得到。
“都是我的原因,当时我要是,我要是,阻止他爸。”靳太太声线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陈墨还记得那天见到靳太太的第一眼,此刻就仿佛是两个人一样。
“你说小野他没事吧,没事吧?!”
陈墨轻拍靳太太的后背,他的心里也没底,他只记得靳野出了好多的血,好多血。
撞靳野的司机也着急不停在icu面前来回踱步,他明明看见前边的人了,可不知道怎么刹车在那时候就突然失灵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自己也有孩子,同为父母,他很能理解对方的感受。
陈墨只记得那天靳嘉石签了无数个字,甚至还给靳野下了病危通知书。可奇迹就发生在一瞬之间,本来已经变成一条直线的心电图突然跳动起来,连医生竟然也无法解释。
后续的治疗很顺利,靳家夫妇这下子也不敢管自己的儿子了,靳家的独苗差点连命都没了,让他们生都生不出来了,所以现在靳野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还有喜欢男的什么的,那都不算个事。
生命在一切面前优先 。
陈墨下午没课,就来到医院照顾靳野。
靳野这一个月都只能躺在床上,虽然人活过来了,但是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不小,得静养,陈墨没课的时候就往医院跑。
毕竟靳野跟他家里人打起来的原因不光是因为他喜欢男的,还因为靳野私自退学,导致靳爸直接发飙。
靳野好久没见光,也不能下地走动,头发长了不少,皮肤也白了很多,安安静静地躺在病房上,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窗外落日余晖洒进来的阳光给靳野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金边,他静静地听着陈墨给他讲着学校里面有趣的事。
说王教授又去带他参加比赛啦,说齐雯雯跟一个学长处对象了,说另外一个学导提前去国企实习啦......
靳野时不时点头,微笑。
此刻恬静而美好。
两个人说说笑笑时间也过得很快,陈墨明天还有课,也正值期末,事情很多也很忙,他不能留在医院。
靳野他爸给他雇了护工,可陈墨照顾得比护工更仔细,他对靳野,内心多得是愧疚和莫名的感情。
陈墨收拾妥当好一切,给靳野掖完被角,即将离开的时候,靳野抓住了他的手臂。
陈墨记得之前靳野的力气很大,但现在抓住他的手,轻飘飘的。
“你今天,可以,别走吗?”靳野憋了好几天了,他醒来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陈墨,他总是想他怎么没死在那场车祸里。
就在他在阎王门前打转,马上就被收缴的时候,他的心里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陈墨。
那个面容清秀,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笑意,无条件支持他的人。
最终他还是回来了,他还有事情没做完,他还有罪要赎,他不能就这么草率地结束了。
这世界上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陈墨。
他要赎罪,所以他回来了。
见陈墨的表情略微迟疑,“对不起......我的要求是不是过分了?”靳野小心翼翼地说道,他生怕惹怒了面前这个人,他怕陈墨再也不来看他了。
陈墨拿出手机,看了一下课表,明天没有早八,但是上午有课。他合计了半天,既然靳野开口了,病人最大嘛,他索性就答应了。
“真的吗?!小墨。”靳野苍白的脸上突然晕出了淡淡红,有些颇为羞涩地看着陈墨。
靳野本来抓着陈墨的手臂,他的手慢慢向下,摩挲到了陈墨的手。
而陈墨此刻就像过电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人僵硬了一起来。
靳野敏锐的感觉到了陈墨身体的变化,他太着急了,他只是太渴望这个人,他不想伤害陈墨,他不想粗暴的对待他。
夜晚,陈墨睡在家属床上,房间里面很安静,他几乎听不见靳野的呼吸声。
床很舒服,可他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就在他调整了八百个姿势之后,靳野突然说话了,“小墨,是睡不着吗?”
“嗯。”陈墨轻轻答道。
靳野也没有说话,病房里又是一阵长久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