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锥心 “他不可能嫁给别人……”……

第123章锥心“他不可能嫁给别人……”……

天光微明,护法已到约定的第十日。

“长老放心,道化掌门只是心脉受损,并无性命之忧。”

宋晚尘睁开眼,放下维持阵法的手,光芒骤然消失,如蛛网般深入殿内的本命灵器也收回袖中,重新化为缠在指间的银线。

护法持续多久,乌金长老就守了多久,听他这样说,真是松了口气,拱手道:“多谢上尊相助,无情宗上下感激不尽,回到长绝,还请替我向峰主致谢。”

“长老实在客气,峰主与掌门师出同门,交情匪浅,危难之际相助是应该的。”宋晚尘一袭白衣胜雪,行事仍如从前,眉眼却透着几分疏离之意,他不在乎关系远近,对此只是公事公办。

乌金长老同他打过几回交道,心里清楚这不是寒暄的好时机,便免了客套话:“上尊说的是,那今日就到这里,改日登门拜访,再当面向峰主致谢。”

自此,二人拜别。

回去的长廊格外幽静,过路弟子认出宋晚尘的身份,无不向其行礼。“上尊好。”

宋晚尘微微颔首,看向上方的风铃签,那是仙门大会前夜挂上的,如今还未更替。

「晚尘。」

脑海骤然响起的呼喊让他恍惚了下,将梯子上的弟子看成记忆里为博自己一笑,爬到树上挂姻缘签的少年──十七岁的秦朔。

他们过去太亲近,亲近到道化掌门发布禁令,不许两派弟子私下来往,连姻缘签都没资格挂在一起。

他被怒火冲昏头脑,和秦朔大吵一架,在极度不理智的情况下,将道化掌门对秦朔的师徒情扭曲成带有私心的独占。

「你别生气了,师尊不让挂是师尊的事,我偷偷挂上,也是一样的。」

那时的秦朔是真心喜欢他,不管之前吵得有多凶,只要肯低头,哄一哄就能重归于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从前是如此,现在呢?

“上尊,你怎么了?”

弟子的问话让宋晚尘回过神来,看着桃树上新挂的姻缘签,抿了抿唇:“没事,接着挂吧。”

“可是上尊,你的脸色……”话音在身影离去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微风吹过,廊上风铃轻晃,一切都如过去一般。

宋晚尘心神不宁,总能在周围看到有关秦朔的回忆,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可还是会在下一刻幻视对方的身影。

他想秦朔,不受控制地想,这种感觉在失去过后尤为强烈。

他甚至不能听到秦朔这个名字,他必须竭尽全力忘掉,才能让自己有一丝喘息的余地。

不远处,迎面走来两名送丹的弟子,正低头说着悄悄话,笑得欢快,并未注意前方。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往日自诩正义,每次下山除妖都要争第一,还说日后继承掌门衣钵之时,要将无情宗发扬光大,如今却堕落到跟魔族结亲……”

“大师兄到哪儿都争强好胜,被除名自然不甘心,修仙界容不下他,凡间也没个去处,叛变是迟早的事,就是可惜……早知道他有做炉鼎的本事,连魔尊的大腿都能抱上,当初失忆的时候,我们应该对他好一点。”

说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掌门最初收留他,不也是因为他的纯阳之血吗,要我说,就不应该让他当首席,放在师门好吃好喝的供着,再呃──”话还未说完,他就被无形的手掐住脖颈,憋到脸发青发紫,喉咙一个字都挤不出来,边上的弟子瞬间慌了神,擡头才发现宋晚尘的身影,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宋晚尘神情冷得可怕,他指尖的银丝不住疯长,瞥见殿外洒扫的弟子,才骤然收回灵压,被掐住的弟子得以喘息,半跪在地上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听到脚步逼近,慌忙解释:“上尊……上尊,弟子无心之言,并没有冒犯上尊之意,还请上尊恕罪……”

“你们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银丝刹那间拦住两名弟子的去路,将他们缠绕起来,紧到几乎要勒进皮肉里,“什么叫他就要和魔族结亲了?”

丹房弟子向来清闲,加之无情宗规矩少,他们平日说笑惯了,哪见过这种情形,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一时都结巴了:“这……这,就是,就是师兄他……”

幸而就在这时,身后响起白毓温和的声音:“晚尘,何必为难他们,你有什么话,问我就好了。”说着,他来到两名弟子身前,拍了拍肩:“丹房人手不够,木长老正发脾气呢,赶紧回去吧。”

“多谢师兄。”两名弟子感激地看他一眼,发现身上的银丝松开,连忙离开这是非之地。

白毓看着他们的身影离去,等到长廊静下来,才转过身,望着宋晚尘笑道:“这里不便说话,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谈谈,可好?”

“别得寸进尺。”

宋晚尘一步一步走近,周身的杀意重到让人喘不过气来,“你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要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白毓笑了笑,丝毫没有后退的打算,“没有你的仁慈,哪来我的今天?”

宋晚尘按住白毓的肩膀,将其抵在栏杆上,随即用灵力形成隔绝外界的屏障,“我没心情跟你闲扯,你说过,护法结束就会告诉我秦朔在哪儿。”

“你不是听到了吗?”白毓微笑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在宋晚尘心头刺了一刀:“他们说得没错,师兄就要成婚了。”

听到答案的瞬间,宋晚尘心跳骤停,他极力克制不断上涌的怒火,冷声道:“你撒谎,他现在只是个凡人,怎么可能去得了昆仑?”

“晚尘,我该说你太了解师兄,还是太不了解师兄呢?”白毓靠在栏杆上,望着他道:“如今的师兄,已经不是从前的师兄了,我也是去了昆仑才知道,他的修为完全恢复了,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宋晚尘忽然想到什么,慢慢攥紧手心:“他去昆仑,是为了证道……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理由和魔族……”

“师兄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白毓摩挲着手心微微亮起的蛊印,轻声道:“他会为了他想要的东西,付出一切代价。他堕入魔道,又不知廉耻的睡上魔尊的床,想来修仙界已将他视为耻辱,都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除之后快呢……”

话音刚落,一道锋利的剑气擦过白毓耳侧,击碎后方的巨石,轰隆一声化作漫天的尘灰。

“他不是耻辱,你才是。”

宋晚尘的长剑直指白毓脖颈,压着胸腔的火气,一字一顿道:“你胆敢再说他半个不字,我会让你即刻粉身碎骨。”

“晚尘,这里是无情宗。”眼看着剑刃刺破皮肉,沿着脖颈流下鲜血,白毓却没有害怕的意思,只是笑道:“我有伤在身,你如果在这对我动手,恐怕无情宗的师兄弟会以为长绝上尊仗势欺人,长绝峰和无情宗之间,也会因此生出嫌隙吧?”

宋晚尘的眼神愈来愈阴沉,他沉默片刻,扔掉手里的长剑,继而转过身:“我不杀你,你也不配死在我的剑下,他在昆仑……那我就去昆仑,他绝不是你说的那样,也绝不会和魔族有染,不管他和谁成婚,不管他在哪里,他都是我的人,我会把他带回来。”

岂料听到这话,白毓噗嗤一声笑了,意味深长的说:“你亲手剖去他的内丹,还指望他为你守身如玉吗?”末了,又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道:“简直痴心妄想。”

宋晚尘脚步一顿,看向他的目光格外冰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了,今日就是他们的婚期。”

白毓从怀里取出一张请帖,在他面前晃了晃,微笑着说:“你想带师兄回来,最好的机会在十日之前,可惜请帖在我手上,你又因为护法损耗不少精力,定然没有以一敌百的胜算……”

“我很好奇,你此刻是打算冒着必死的风险前往昆仑,还是打算眼睁睁看着师兄嫁给别人呢?”